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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那片青楊(上)

ps:本文是朱育帆老師和他的妻子姚玉君共同所著,你們別光看是老文章了,讀來歷久彌新。




青海原子城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


示範基地紀念園景觀設計解讀


 


             

 

by 朱育帆 and 姚玉君 Jan 10, 2012






摘要

:作為風景園林學中一種非常重要而特殊的設計類型,紀念性景觀因其強烈的政治性、時代性和主題性特徵成為社會性思想傳達的主要載體,因此往往能夠產生重大和深遠的社會效應和影響力,是風景園林設計創作永恆的研究課題之一。




本文試以歷經三年創作周期的青海原子城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景觀設計實踐過程為線索,論述了高海拔惡劣的特殊生境下景觀設計的變通途徑,深度探討了屬於中國地域性的和當代性的紀念性景觀的設 計模式及其可能的拓展之道。



關鍵詞

:原子城 信仰 紀念性景觀 設計學 完形








圖01:

青海省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紀念園下沉廣場(陳堯攝)




那時的金銀灘好像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駐紮了4個大型的建築公司,但張鳳誠等只能住干打壘(一種簡易房,建造時只需在地上挖個四方的坑,把四壁夯實,再加上頂篷)。他們種下的大多數樹苗「一年青,兩年黃,三年只能進伙房」。沒想到還是有一些樹苗和他們一起挺了過來,廠區漸漸像個樣了。


——中國國家地理青海專輯下總第545期,2006.3 145





1671年的一天,桑登彭措來到雅礱江邊的扎溪卡草原(四川石渠縣),在那裡放下了第一塊嘛呢石,300多年後的今天這個數字變成了驚人的2000多萬,它們所堆成的巴格嘛呢牆也演變為高3米、寬3至15米、長近1.6公里的聖牆!





圖01:巴格嘛呢牆(中國之翼V.176-2009(7)-069)




站在這些人類文化景觀面前沒有人會質疑來自於信仰的力量,這種由群體意念集中後蘊含並激發出的巨大能量面對任何困難都會無堅不摧。




其實,哪裡有信仰,哪裡就有可能創造奇蹟。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剛剛成立的新中國就經歷了這樣一段舉國信仰的時期,我們現在常稱之為「激情燃燒的歲月」,那確實是一個由鋼鐵意志鑄就的年代。雖然如今一切已成往事,但生活在今天的我們每每掠去些許封塵,那一幕幕場景便躍然紙上,不禁陣陣撼人心脾。






緣起


六十年代原子彈氫彈的自我研製成功在新中國強國之路上是一件具有絕對里程碑意義的重大事件,那兩聲巨響震驚世界,使得新疆羅布泊名揚海外,而很少有人知道兩彈的核心技術都是在青海湖東金銀灘草原221廠研製完成的,即今天的省海北自治州首府西海鎮所在地,金銀灘草原在海晏境內腹地,因在夏季盛開金露梅、銀露梅兩種花而得名,更讓這裡舉世聞名的是這片神奇土地同時催生了歌王王洛賓的那首「在那遙遠的地方」。




1987年221廠完成其作為核工業設施的歷史使命正式退役,1993年221廠整體移交省海北藏族自治州,1995年州府由門源回族自治縣浩門鎮遷至海宴縣221場基地即今天的西海鎮。鑒於得天獨厚和唯一性的人文與自然資源薈萃的巨大優勢,金銀灘地區的經濟發展重點開始轉向著力經營和打造青海省國家級旅遊名片的城市形象。




為了紀念新中國自強之路上的這一豐功偉績,同時帶動區域的旅遊經濟,2006年青海省正式向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會申請立項興建集愛國主義教育、革命遺址保護和紅色旅遊於一體的青海原子城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地址選擇在海北西海鎮東南角,佔地約12公頃,工程包括紀念館和紀念園兩個部分,從而向建設國家級旅遊重鎮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黨和國家領導人高度重視原子城紀念園項目,由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會專款支持工程建設,青海省省委省府責成省委宣傳部、省發展與改革委員會統籌建設辦公室、海北州委州府全程督辦該工程的規劃、設計和實施工作。




青海省與清華大學之間存在長期全面的合作和支持關係,省發改委全面委託清華大學各相關單位進行原子城紀念園的可行性研究、規劃和工程設計工作,其中北京清華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負責總體規劃,清華大學安地建築設計諮詢有限公司和清華大學建築設計研究院負責建築設計,北京清華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景觀學vs設計學研究中心承擔景觀設計,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雕塑系負責建築立面浮雕和景觀外環境雕塑工程,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展示藝術研究所負責展陳設計。




2006年10月北京清華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景觀學vs設計學研究中心正式接受青海原子城紀念園景觀設計的項目委託,至2009年6月30日景觀工程驗收,工程從規划到設計實施耗時近2年8個月。



初到場地


2006年9月4日,一個陰雨天,小住西寧一晚後在統建辦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從市區驅車直奔海北,沿湟水北上,品嘗著高原雄渾的景觀大餐,半路便下起了小雨,車外的景緻在雨刷器的勞動下在模糊和清晰之間不斷轉換。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就爬上了3100米的海北州西海鎮,儘管是州府,這裡的城鎮建設很簡陋也很粗曠,整座城市的景觀品質在快速城市化的劣質侵蝕下已難獨善其身,但是城鎮中心很乾凈,處處還是讓人能夠嗅到60年代那種純樸的氣息。




踏出車外的第一步頓時感到身體被寒氣打了個透涼,彷彿自己就沒有穿衣服,我們幾個首次到達原子城的完全沒有任何物質和精神準備,著實有些發懵,地方接待及時遞上的軍棉大衣真是雪中送炭,這種境遇和還在類三伏天的北京真有了不小的反差。穿上大衣後的我們擺脫了「生存」問題,逐漸有了心情去「體驗」場地。




南側低矮的平房擋住了看園內的視線,使得入口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進門之後便有了不同,參天青楊形成的一條南北向150米長濃郁的視廊一下子讓氣氛變得沉靜下來,逐漸發現這其實是一處很有內秀的場地,些許的微微細雨營造了一種朦朧的感人氛圍讓後面的造訪顯得越來越有情調。





圖02:衛校南入口150米長的南北向青楊林蔭帶(王丹攝)




場地中布置著七八處建築,它們很普通,用於辦公、教學、住宿或是小型倉儲,基本上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式樣,雖不精彩,但在規矩中,倒是位於核心地帶的兩組建築,由於被「平改坡」 加了鮮紅的彩鋼屋頂在環境顯得很是突兀,這種敗筆在中國太常見了。用地的富裕加上疏於規劃經營,學校建築的布局很鬆散,大面積秋意的林海使得建築有了幾分掩映林間的味道。




令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是衛校宿舍樓北部東西向的林蔭帶,由於兩側的樹木都保留完好,形成了一條100多米長、近30米高、20米寬的巨型綠色界面,遊覽時由南至北達到時必然會轉向沿視廊望去,一種絕妙的節奏控制,完完整整的震撼!





圖03:職工宿舍北百米青楊林蔭帶視廊(朱育帆攝)




林蔭視廊外面是什麼?是曠野,高地上的幾株青楊,完全的畫意,高高的抽了穗的高原賓草(Leymus secalinus (Georgi) Tzvel.)在風中搖曳,它們讓青楊基部隱沒其間,野菜在草間隨意散布著,原野的氣息瀰漫在空氣的每一個分子中,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樸實無華,渾厚天成,陰雨讓一切靜靜的,淅淅瀝瀝的聲音佔據了空間,帶有一絲絲惆悵和憂鬱。





圖04:賓草的世界(朱育帆攝)




這種氛圍漸漸撩起了我久違的「魏斯」情結。「復活」的我開始在場地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奔走,興奮不已,很是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在我眼裡這裡滿目皆景,處處皆畫,勝過任何一處「城裡人」的公園,邊看口中還不停地讚歎,陪同的人員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確,對於他們這裡的景觀的確是太平常了。




我們很快就感受到現場空間環境中巨型青楊林帶來的統攝力和震撼力,統建辦的同志隨口說著這些青楊對於這個地方可是寶貝,因為在海北惡劣的氣候環境下植物生長實在太不容易了,這麼大的青楊得有四五十年的樹齡,說是「鎮寶」並不過分。推測應該是那個年代創業的人栽下的,青海湖這個地方,沒有人跡的地方也是沒有喬木分布的,可見人的偉大之處。南入口處這條路上數十株大青楊大都正好被新設計的紀念館建築的建設範圍所覆蓋,所以已經是不可能留住的了,很是可惜。青楊的「身世「使我們即刻多了一份對它們並非來自視覺的敬意,並反思著或許紀念園早期進行規劃布局時也應該考慮這些樹的因素。




首次踏訪設計場地的印象如此之美好,在經歷過的項目裡面是非常少見的,我隱隱感受到來自場地厚重的自然力所帶來的壓迫感,能否真正理解這種自然力,並進行設計學意義上的轉化、利用、升華和超越,就像魏斯的藝術創作一樣,對於一個堅持創作探索的設計人而言:前方仍路漫漫,但一個非常肯定並堅定的設計原點產生了:「留住這些樹」!




海北地屬藏族自治州,省發改委統建辦的地接人員特地帶我們駛出鎮中心到西川河畔去體驗一下草原上的藏族風情。高原的景觀是真正意義的大地景觀,山勢綿延起伏看似舒緩卻蘊藏著地殼運動般無窮的張力,一切絕非人力之所為,在這裡我們失去了對於尺度的判斷,直到看清羊群牛群之類的參照物才發覺這裡大的是如此的不著邊際,即刻感覺到人之渺小。草原上隨處散布著開白色和黃色的小花,連白色的羊群在隨時變換著氣象的高原環境中竟然也能在金銀間自如地進行轉換,不禁感慨金銀灘之名其實不僅僅得自金銀露梅,而是源於這片土地的靈動之處。與城市河流不同,草原上的河改道太容易了,新老河道往往交織在一起就像是幾條盤錯在一起的蛇在高原上舞動隱沒,然而這裡的一切又都是韌性的,有著一股堅毅的力量。





圖05:金銀灘(朱育帆攝)




驅車來到一處地勢較高可以俯瞰整個西海鎮的全景台,這裡是留影的絕佳之處。不遠處便看到了一處瑪尼堆,一米多高的方形基座,基座接地處靠放著精緻的瑪尼石,石碓中心立桿,周遭拉著五色經幡,很像蒙古的敖包,儘管以前曾對著照片畫過很多,應該算是很熟悉這種毛石牆的肌理關係了,但是這次平生第一次見到真實的瑪尼石牆,還是很激動。和普通毛石牆不同的是瑪尼堆的每一片石都刻有六字真言或者佛像,它關乎宗教信仰,是一種文化符號,在世界屋脊上生存的藏民的精神寄託。





圖06:西海鎮南全景台旁嘛呢堆(朱育帆攝)




在西海鎮四周分布221廠了七個分廠,位於鎮西北方向西川河西岸的六分廠最具代表性,也是我們重點考察的地方。六分廠又稱爆轟試驗場或靶場,試驗場設置六個試驗工號,其中656號工號保存最為完整,主要用於對外展示,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前的1:1冷爆試驗(1964年6月20日)在此進行,具有極高的文物價值。656號是整體澆注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內設機械室、觀察室等,由於建築兩側土質設防護草坡到頂,前面設入口,後面是與觀測室連接的鋼板試驗牆立面,上設觀察空洞若干,當人們從室內往外看時空間感受與外部很是不同,黑暗環境中的高量視窗給與無垠的草原以界定,這種空間營造給我們設計創作以啟迪。656號的外形特徵使得它成為一處實質意義上地面上的掩體建築,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景觀建築,很顯然原子城紀念館建築方案的原型來源於此。另人印象最為深刻是鋼板試驗牆,牆體高達7米,面闊30米,鋼板厚2厘米,面層早已彈痕累累,銹跡斑斑7,很難用單純意義的美來形容這種肌理,但它卻使得幾乎所有觀者感受到來自心靈深處的震撼。





圖07:221廠六分廠656工號炮轟試驗掩體建築(朱育帆攝)





圖08:221廠六分廠656工號鋼板牆肌理及觀測孔(朱育帆攝)




基地踏訪的意義是巨大的,儘管沒有形成很清晰的創作思路,但我「觸碰」(touch)到了場地,就像一個五體投地的藏民走上了朝拜之路,感受到了一種源於心靈的強烈的設計衝動。對於原子城紀念園這種類型的設計創作而言,激情是必需的,因為我們試圖要通過設計去反映的是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里的發生的一段故事。







場地分析


隨著我們的狀態逐漸與那個年代的思緒同步,激情燃起-澎湃-平靜,此起彼伏,然而一切設計行為都要歸於場地,並落實到空間語言。設計層面的工作基礎是在對上位規划進行理性分析並有效整合場地現有條件等各因素之上的綜合判斷,這種判斷通常是理性的,但原子城紀念園設計路線優劣的判斷和斟酌與決策的制定和執行卻是隨著工作的深入和開展在理性與感性的交替之中日漸清晰。




青海原子城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紀念園位於西海鎮鎮中心東南,園三面緊臨城市道路,除西側為省煙草總公司海北分公司駐地之外,北臨的原子路是原211廠歷史最久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東西向主幹道,東面靠的是310省道門源路,南面是可直抵海北洲政府的同寶路,路南400米左右便是305國道,一條西寧至青海湖的必經之路,從國道一進入西海鎮,原子城紀念館建築便直入眼帘,可見作為青海省最具政治和社會意義的文化項目,紀念園無論從內容還是選址上都是地標性的。





圖09:原子城紀念園場地及其周邊環境(朱育帆 王丹繪)




原子城紀念園平面上基本為呈南北長560米東西均長200米的長方形用地,總佔地面積約12公頃,建築佔地面積約8400平米,其中外環境面積約11.16公頃。總體規劃幾易其稿,由於投資預算的局限,規劃南面地界線由305國道北減至同寶路,紀念館建築規模也由2萬平米減至9615平米,但從幾個規劃版本來看,除用地和建築規模外紀念園總體布局未做大的調整,紀念館建築始終位於場地的偏南部,從而將紀念園空間劃分為紀念館南廣場、紀念館和館北紀念園三個區域。




紀念館設計利用南北高差形成了一種南兩層北一層的台地建築形式,形體為現代簡潔的方台造型,原型取自221長炮轟試驗場的掩體建築,東西兩側採用半掩體護坡,有效地減小了建築整體的體量係數和形成充分的掩體視覺感。實施建築的南立面為面寬120米高11米的巨型立面,對於面寬170米,進深110米的南廣場形成了總體視高比達1:10的有力界定,紀念館建築這種絕對的統攝性作用不免讓人聯想到義大利卡普拉羅拉莊園的經典布局,不同的是館北紀念園部分造景空間顯得更有餘地。





圖10:紀念館與紀念廣場空間關係





圖11:義大利卡普拉羅拉莊園(design on the land,112)




從現狀青楊景林的分布分析,南北向林蔭道基本被紀念館平面覆蓋,只剩下南端的6株倖存,除此之外紀念館南廣場(下簡稱紀念廣場)再無可利用的現狀原置體,但從鎮中心整體格局判斷,紀念廣場與紀念館建築共同構成外向的城市景觀展示界面,因此更具備顯性的意義。較西南角,廣場東南角的張力顯然更大,因此僅管建築對於廣場中是坐中的,但並不意味著絕對對稱的布局就更符合這種場地條件。另外場地中存在兩條潛在的外張線,一條就是紀念館以南的空間全線向南面綿延起伏氣勢磅礴的山系大景觀開敞,後續設計如何充分利用這全景線的巨大優勢。第二條是紀念館幾乎橫貫廣場(建築面闊佔南廣場面寬總量的70%)的建築立麵線,這種格局易形成第一印象上的壓迫氣勢,但如何通過一定層次塑造深遠感來表達和烘托紀念館的恢宏則對進一步的設計提出了挑戰。




紀念館北面的紀念園面積達9公頃,是用園林景觀語彙表達設計理念概念的重要媒介。但這部分場地除了青楊外並非沒有內容,在園子北端原來設有一個獨立的園區,裡面佇立著一處由張愛萍將軍題寫的中國第一個核武器研製基地的紀念碑(後簡稱紀念碑),碑高16.15米,建於1992年,是國家級重點保護文物,碑西部有青楊紀念片林,是參觀原子城必去的景點之一。當時可能受限於當時的經濟條件,紀念碑園的規模不大,紀念碑的選址也缺乏長遠的考慮,碑身距離園北界僅不足10 米,紀念碑的南北軸線沿線與紀念館主軸線之間相差70米並沒有對齊,這種現狀意味著如果不移動碑體,僅管其意義重大,紀念碑很難成為紀念園的中心和重心,形象上作為空間的高潮也有些勉強。





圖12:中國第一個核武器研製基地的紀念碑(賈玥攝)





圖13:2002年10月04日場地衛星影像圖(google earth截圖)





圖14:設計前場地內部關係(朱育帆 劉靜繪)—— A原海北州民族衛生職業中專學校 3.南入口 4. 職工宿舍 5. 食堂 6. 教室樓 7.辦公樓 8. 籃球場 9. 百米青楊林蔭帶走廊 10. 150米南北向青楊林蔭帶走廊 B 原原子彈紀念碑園 1.紀念碑 2.紀念林




從紀念園大型青楊的分布格局判斷,這些青楊或呈帶狀如南北或東西林蔭道,或呈圈式如籃球場之界面,或呈散點式,都與原有衛校的建築位置和室外功能是密切相關的,也就是說青楊的格局隱射了原有場地的結構,進一步的潛台詞是如果場地新結構與這種格局可以相互協調,那麼設計將事半功倍,一旦不能協調,如何利用這些楊樹將成為一個必須要解決的設計問題。





圖15:青楊環繞下的籃球場(朱育帆攝)




遺憾的是這次並沒有那麼幸運,歷次規劃方案中館北紀念園的布局無一例外地採用了以紀念館軸線為延伸的強中軸模式:一種最為經典的紀念性景觀的空間模式。當將青楊與規劃中軸方案疊加在一起的時候,不難發現除了不能保住全部重要青楊之外,更重要的是二者很難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中軸模式和現存青楊格局的衝突是明顯的,換而言之,如果設計策略上認為青楊是首要的因素,那麼紀念園的骨架格局就必須要做相應的調整,而作出理性調整的基礎是對紀念性景觀空間模式的再度認知。





圖16:現狀存留青楊林,巨型青楊與紀念館建築和紀念碑的軸線關係(朱育帆 劉靜繪)






關於紀念性景觀的空間模式


紀念是對過去的人、物或事件的一種緬懷方式,希望在世的人不要忘記曾經的人物或是某段故事。作為人類景觀設計的重要類型,紀念性景觀源遠流長,當遠古我們的祖先在故人墳前有所標記(放下石塊或是種下樹)開始,伴隨著人類文明的發肇紀念性空間便隨之開始了,形成的歷史積澱成為了後人取之不盡的精神和物質財富。




紀念性空間的原型是墓地,而紀念性景觀園林的原型則是墓園,有趣的是我們發現幾乎所有紀念性空間都帶有些許宗教意味,越重要的紀念性空間其宗教感越強,歷史上很多帝王政治上利用陵園場所有意將墓和園分離並將自己神化,將其轉化為一種類宗教性場所,如埃及的戴爾埃爾巴哈利祭廟。




對「不可測未來」的極度恐懼始終籠罩著人類發展的歷史,無論是出於個體的還是群體的安全,尋找解決之道也是人類始終在探索和解決的課題。人類精神上總是相信存在並依賴那個能夠與不可能直接接觸到的事物進行溝通的場所,通常而言,與神的溝通最終演變為宗教場所,它使得從群體到個體獲得精神的依靠,與故人的溝通則成為紀念性空間,它讓在世者在前世來生的輪迴中獲得心靈的慰籍。




因為目的的不同,紀念性空間與宗教空間其實是有明確區別的,前者是為了使人緬懷,而後者的功能主要是為了獲得保佑。從這個意義上講泛泛將教堂等目的單一的宗教建築空間劃入紀念性空間的論斷是不合適的,但在某些歷史人物如(孔孟、關羽)等的紀念形成的類宗教紀念性空間(孔廟,關帝廟),紀念性與宗教性產生充分的交集,很難辨別釐清。且不說這些特殊的被神化的人的類型,其實對在世的人而言所有冥界的故人都有著源自靈魂深處的某種神性,對於他們是「紀」還是「祭」?其實很糾結不清,無論是目的還是方式兩種因素都是相當複合化的。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紀念性空間與宗教性空間最終會在設計形式上產生如此的趨同。源於對營造令人敬仰或敬畏的崇高感(Sublime)的共同追求,宗教性和紀念性空間在表達上呈現出驚人的一致性,宏大、莊重、壓迫感等成為設計語言的關鍵詞。從空間模式上,也確實沒有任何一種形式比中軸模式更能明晰地體現這種震撼的力量,中軸空間也順理成章地成為紀念性景觀最為常見而又深入人心的模式語言。翻開紀念性空間設計史,即使在信息極其豐富的當代,這種甚至有些俗套的模式仍舊占絕對統治地位,人們甚至從情感上不能接受其他的設計模式,只要財力物力人力允許中軸模式便成為首選。


從這個意義上講,1974年的哈爾普林是劃時代的,他的羅斯福紀念園方案獲得通過,面對羅斯福這樣一位美國歷史上最為優秀的總統,他摒棄了常規的神化以使人膜拜的設計套路,而是採用敘事性的方法,將羅斯福一生中的四個階段以非中軸式的布局方式沿Tidal Basin西岸線性展開設計,全園沒有一處超尺度的構築物、建築物或是雕塑人物,紀念園整體隱身在大的湖區環境中,可以詮釋為是對羅斯福總統為人處世風格的一種隱喻,從設計技術上講哈氏將空間主導向由垂直向引向水平。





圖17:華盛頓羅斯福紀念園平面圖(the FDR Memorial-P35)




哈爾普林最大的創新點其實不在於敘事本身,也不在於使用了曲線或折線路徑取代中軸線,他也肯定不是第一個運用敘事手法作紀念性空間的設計師,其意義在於在一個重大設計事件中第一次大膽採用情景化的敘事表達手法,使得這樣重大意義的紀念性空間擺脫了神性而有了平易的抒情意味,並且產生了巨大而又深遠的影響。羅斯福紀念園告訴人們可以有這樣一種不同於常規紀念碑式(monumental)紀念性空間的設計方法,設計史嶄新一頁翻開了,7年後林瓔(1981)在越戰紀念園提出類似的空間理念並率先建成(1982),整體設計上更為洗鍊有力,藝術成就上也更具說服力,而因為種種原因羅斯福紀念園直至1997年才最終竣工。




重提羅斯福紀念園讓我們再次審視紀念性空間模式拓展的可能性。無論是中軸模式還是非中軸模式,紀念性空間中通過空間序列表達概念是普遍性的,這使得遊覽空間呈有導向的線性。歷史人物或事件都是歷史的一個片斷,從這個意義上它們都具有一定的長度,即使是發生於某個點的事件也有緣起和後續影響的陳述可能,因此通過表述這個時間長度來表達紀念是順理成章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線性空間(對應於網狀或點狀結構)是如此適合紀念性景觀類型,至於線性空間本身是成筆直的或是曲折的並不是根本問題,那關乎更多的是所謂風格問題。中軸模式的參觀路線一般沿主軸呈單一直線明確展開,次空間基本沿主軸呈對稱或均衡布局,參觀者始終受到高潮點的強烈牽引和控制,設計風格穩重莊嚴;而羅斯福紀念園敘事路線由單側牆體界定成向湖性很明顯的遊覽空間,空間動態的自由感和均衡感明顯,設計風格更顯樸實和詩意。


「敘事」在文學創作上是指用散文或詩的形式敘述一個或多個真實的或虛構的事件。作為設計手法,敘事在景觀設計創作中並非是一個嶄新的概念,由於敘事表達對完整性的特殊要求,運用敘事很容易形成一個完整和清晰的設計理念而被大眾接受,因此它早已被廣泛地運用在各種景觀類型的創作當中。相對而言,紀念性景觀運用敘事性設計語彙更為普遍,敘事也更為適用於紀念性景觀。




紀念性景觀有其特殊的要求,即強調公眾知情權,或稱設計概念的可達性,無論設計表達藝術水準的高低,是運用明喻、暗喻還是隱喻,都需要有一個解說體系讓參觀者可以基本了解設計所要表達的紀念性。這種特殊性是與紀念性景觀設置的目的直接相關的,當代紀念性景觀都具有公共服務的屬性,通過設計喚起當事人的記憶,更重要的是讓後人銘記那些歷史,而紀念性景觀的其它功能則可能是附屬的。





圖18:頤和園中軸視覺控制與游線之剝離(根據周維權先生中國古典園林史改繪)




原子城紀念園總體規劃呈明顯的中軸式,空間由南向北遞次展開,如果不考慮場地青楊的因素,營造氣勢恢宏的軸向空間是完全符合常理的,現在問題的焦點演變為有沒有一種新的設計模式可以集兩者的優勢於一身?




重新審視中國傳統自然山水園中特有的空間組織方式,尤其是強調體現皇權又兼具文人園林特點的皇家園林,最典型的案例如頤和園佛香閣軸線對萬壽山南昆明湖區的控制,我們稱之為「虛軸」控制,虛軸的存在沒有破壞自然山水園的基本格局,又體現了皇家園林的特色;也如維尼奧拉等在Villa Gulia所運用的特殊的軸向空間設計方法,即「眼過人不過」,游線組織與中軸空間的戲劇性剝離。





圖19:義大利朱利亞莊園中游線與視線之剝離(Architecture and Landscape 82)




這些具有設計學意義的線索不斷地提示我們的確存在這樣一種可能性:即隱性的中軸與自由敘事游線疊加生成新紀念性空間的複合模式。






設計策略


就物質空間而言,作為空間骨架的大型喬木對於空間塑造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有效利用現狀喬木等於大大縮短了實現理想空間的用時。作為設計原則,保護場地原有植被(尤其是大型喬木)在學術界是一個共識,但是在具體操作過程中,被堅持下來的案例卻很有限,尤其當這些植被的組成並非是所謂的名貴樹種時,原則更是成為擺設;其實樹種無所謂貴賤,就如文化無所謂高低一樣,一切功利的評判標準都來源於我們得到它們的難易程度。


提及楊樹,作為長江流域以北廣泛運用的速生造林用材樹種,飄絮和病蟲害成為其被更替的主要原因, 生長至30-40年樹齡時在進入觀賞期的同時也隨之進入衰落期。對楊樹林是否保留或保護則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海北這裡的地理氣候顯然是不同的,從性狀來看,這些四五十年樹齡的青楊顯示出勃勃的生命力,絲毫沒有頹敗的跡象。正常狀態下楊柳具有很長的壽命,速生林壽命短是和它們的育苗方式直接相關的。


原子彈研製歷史研讀的案頭工作讓我們一步步更加接近並沉浸於當年的時代思緒,也更加堅定了我們對於保護青楊林初衷的堅守。





圖21:搶搭帳篷與風餐露宿




楊樹這種在全國範圍都屬於速生樹種的綠化先鋒,到了在海北這個地方,生長量一年竟然不過只有一厘米,這裡胸徑尺寸可以直接作為如年輪般歲月的換算單位。當年原子城的創業者來到這片不毛之地時,一切都是荒漠,海拔3100米惡劣的高原氣候使得任何一株植物的生長都變得相當困難,尤其是喬木,在這裡原本高度適生的青楊,一般也挺不過三年就不得不請進伙房了。但這一切都沒有能夠阻擋源自信念的生命力,在經過創業者不懈的復植和養護之下,茂密的青楊林在今天的西海鎮核心地帶比比皆是,這種規模的楊林景觀在青海同海拔的城鎮中絕無僅有,無疑,基地上的這片楊林是原子城「青楊現象」的一個縮影。





圖20:青楊的胸徑與歲月記憶的轉換(朱育帆攝)




速生林,通常情況下設計師大筆一揮之下的犧牲品,到了此地此情此景,對於這片青楊林,這段歷史活生生的全景式的見證者,看到它們當年創業的情景就彷彿歷歷在目,因此對於它們任何一種形式的漠視和輕棄都不亞於是一種犯罪。




「為了那片青楊」,無疑應該作為青海原子城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環境設計中一切創作行為的基點。




保護並有效利用基地中的這些青楊,不僅僅是出於視覺設計上的考慮,更應該視為是延續時代人文精神的一種有力途徑。另一方面,我們並不是為了保護而保護,如果這些青楊與紀念園的新構架不能形成和諧共處的整體,那麼我們的設計也註定將會是失敗的。




在研讀史料和創作思考的過程中一個大膽的設想突現出來:




「我們能否設計這樣的一條路徑? 它輕輕滑過那片青楊,人遊走其中,宛若身處這些歷史見證者的旁白聲中,分享著那段歲月的記憶,它猶如一條撩去歷史塵封的時光隧道,在那裡彷彿一切時光倒流。」




設置這條路徑的目的是重新將現狀空間和設計空間進行梳理和編織,但最重要的是試圖把青楊林與講述中國獨立研製原子彈氫彈的敘事史詩的線性表達相結合併實現理想的無縫對接。




布局上我們嘗試把紀念園的高潮點依舊設置在中軸線上,使之與紀念館遙相對應, 此時參觀路徑是關鍵的,因為路徑上的每個點都與這個高潮點相關,或強化或對應或隱匿,並形成所謂的空間節奏感,但這條路徑與經典的中軸模式語言沒有直接的關聯,卻重構了原本的中軸秩序,形成以中軸高潮點為擺心的鐘擺式隱性的中軸控制結構, 從而創造了一種可能的由中軸模式和自由敘事模式疊加生成的新的語言模式,同時這一模式可以實現對原場地的最小干預。







設計「596之路」與設計的「596之路」


1959年6月國際形勢風雲突變,蘇聯單方面撕毀協議,直接撤回了對新中國承諾的所有援助,新中國的成長始終面臨著超級大國不間斷的核威脅的巨大壓力,這個危急時刻黨中央作出了「堅強面對」的重大抉擇,其中決定自主研製原子彈是中國自強之路上濃重的一筆。




原子彈研製計劃代號「596」,對於那時的科研人員而言他們踏上的註定是一條極其曲折艱辛的奮鬥之路,因此我們把原子城紀念園這條參觀路徑也命名為「596之路」,而對於我們這些傾注熱血於設計探索之路的設計者而言,踏上的也註定是一條設計的「596之路」!




6.1. 與「原規劃方案」




在市政工程類規劃設計領域,風景園林規劃設計是處在相當置後的階段,儘管沒有人懷疑好的景觀設計對於場所體驗的決定性意義,但從客觀上講其「設計生態位」是偏低的,從城鄉規劃若干層面到建築單體設計再到景觀設計(或從城鄉規划到風景園林規劃設計),風景園林常常扮演的是被決定的角色。因為後置,所以就比較被動,如果上位條件合理且執行上帶有一致性和連貫性,那麼設計師也會相對輕鬆些;但是更多的很多情況是風景園林師需要面對的一堆尷尬的現實問題和難以騰挪的設計空間。




換個角度思考,風景園林設計師的職責其實就是利用設計智慧將場地中不利的因素弱化,甚至是轉化為「因不利而得利」的有利因素,就像孟兆禎先生所說的設計的「先難而後得」。




對於原子城紀念園原有的景觀規劃方案,我們的心情頗有些複雜:由城市規劃師主持的從原子城總體規划到紀念館建築單體和紀念園的方案成一體化集成趨勢,各環節在理念上具有一貫性和協同性,設計階段充分理解上位方案作好設計銜接是有直接益處的。而另一方面規劃階段的這個方案不是景觀專項性的而是附屬性的,因此對於建築外環境場地設計考慮的深度就相當有限,更多是從控制性的角度提出的概念性方案,由於風景園林專業的特殊性,這種控制的有效性並不大,因為很多具體的工程問題在上位規劃階段是不會呈現出來的,而進入到實質的設計階段卻必須要隨時去面對和調整。還有就是出於設計獨創性的考慮,拘泥於理解原方案在後續創作中容易受到心理暗示,對於新設計未必就是有益的,尤其是在我們完成現場踏查之後越發對於原方案中所採用的中軸基本型產生了抗拒心理,主觀上已形成了對於原方案設計形式上的顛覆導向。




在2006年4月版和9月版的原子城可行性研究報告中總共提交過三個景觀方案,最終9月版第一方案獲選。9月補充稿中最大的改變是將總體規劃由跨同寶路的兩個街區縮小至同寶路以北到原子路的一個街區,用地規模由16.5公頃降到11.5公頃,紀念館建築規模也由1.26萬降到0.96萬平米。用地和建築規模的一壓再壓以及方案的選擇,背後的決定性因素都是投資條件的制約,可見投資嚴重左右了建設的可行性,也就是說如果超支,完成設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為不會再有任何追加款的可能,這個分析判斷促成了我們在後續景觀設計中明確的節約意識(甚至主動放棄了很多看似是功能性的設計)。





圖22:A原規劃方案2006年4月版,B. 2006年9月版方案一,C. 2006年9月版方案二 最終方案一獲選,過程反映出規模漸小和內容簡化及其背後經濟因素的決定性影響




6.2. 方案一——2006.11 概念落地




鐘擺式隱性中軸模式的表象實際上是在中軸高潮點和紀念館建築之間形成「zigzag(之字形)」路徑體系,從概念雛形到形態與功能的對應,再到落實於場地,其中在兩個問題上必須要做出決斷,一個是新模式中中軸上的高潮點放什麼?放在何處?二是如何在三維空間中落實場地中楊樹的利用方式?




高潮點對於紀念園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我們初始的思路直接受到了上位方案的影響,即重新利用現有的紀念碑作為高潮,移碑是必要的,因為原址的位置和朝向都不能應對新的變化,碑體需要向西移位(70米)以和紀念館主軸線對齊,向南移位以擺脫位置過於靠北的尷尬;由於原來碑體主面是向東的,移動後碑身還要順時針旋轉90度,這樣原子彈紀念碑便可作為紀念園空間的高潮點。從紀念碑的文物性質和意義而言,這一策路是無可非議的,但是移碑也有其不利的方面,一是單從原設計造型的角度,視覺質量上作為高潮點並不十分稱職,二是移碑帶來了相當的額外的工程費用,對於原子城項目局促的預算狀況而言資金是影響其可實施性的很關鍵的因素。




一般來說高潮點的位置會出現在紀念性景觀游線全程2/3或4/5的位置,因為通常情況下高潮之後會安排一個尾聲的處理環節,設計中我們將碑設置在距離紀念館250米處(水平向南移動距離約100米),由於地勢由南而北漸高,16米多高的碑體已經可以較有力地控制住全園場地。我們利用原紀念林在軸線上移動後的紀念碑北開闢一處靜池作為「和平林園」,也就是說在這版方案中「武力」是作為高潮出現的,而「和平」則成為一種尾聲的表達主題。





圖23:方案一構思草圖(朱育帆繪)




現狀楊樹有三種潛在的空間價值,即百米林蔭帶的視廊和框景作用,籃球場突然三青楊林陣的合圍式空間價值以及園景樹如繪式的前景價值,設計目的之一就是有意識地去嘗試利用和激活它們。




由於紀念館北出口距離林蔭帶只有50多米,這個距離使得「596之路」開始階段的路徑更適合從林帶中部向北直穿,此時對於林帶的利用意圖是在其東埠放置表現當地藏民變遷場景的無私奉獻者群塑,以便使遊人北穿林帶時向東望去形成一處精心設置的對景。穿出林帶後路徑便蜿蜒向東再折迴向西橫穿場地進入原籃球場區域,由青楊圍合的「名人雕塑園」。總體上在由南而北zigzag路徑的主要拐點上設置了表達1959-1967的9個時間點,表達了時序觀念。





圖24:方案一總平面圖(朱育帆繪)




2006年10月按照流程需要我們將原方案擴初設計和新的設想一併向國家發改委相關領導進行了彙報,彙報獲得通過,並得到在不超預算和原設計內容基本不改變的前提下把形式決定權交給了青海省發改委和設計方的定調,應該說這是一個相當理想的開始。




由於設計時間的限制,這個新的提案無論從平面設計到空間造型來講都遠沒有達到理想的設計效果,但其中所體現的最初始的和朦朧的設計意圖,以及鏽蝕鋼板和毛石材質基調的運用,雕塑場景化的設置,集束視線景觀裝置的利用等等都被堅持到了最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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