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於巷街巷，南京市井又有多少人在？

天下 08-11

「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

江南青磚黛瓦已經被刷得粉白粉白，只留得烏黑的瓦礫，早已不見了那舟上哀箏的婦人。世人皆說南京的故事藏於巷街巷、坊里坊之間，卻不知如今只剩得市井青蓮，喧鬧之處是景區，僻靜之處是舊居。閑情雅緻的老南京會在自家陶瓷缸里存放些淤泥，撒上小巧的蓮子，小荷葉開放的時候就是夏天了。

人不多的時候，秦淮河偏僻巷子越往偏僻處似乎越能看到過去，聽見金陵鶯歌燕舞、小舟划槳、魚兒會水，靜靜的，也是熱鬧的。不時可以看見那些負責江河保潔的船隻，他們已經忙碌了一上午；靠岸的時候滿頭大汗。我看見這些中老年環衛工用濕透的袖子擦汗，然後喝著保溫杯里的開水，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或發獃乘涼，或用老人機播放廣播，廣播里放的全是南京腔。

在南京，有一種藍叫水晶藍。

藍綠的碧空透明徹底，有時候會有一兩架飛機塗鴉亂畫，破壞碧空的純藍，卻也增添了新的畫意。如果此時往老門西、倉巷朝天宮或老浦口、老下關，興許在那些舊民居里能聽見悅耳的評彈。我沿著殷高巷往深里走，有位上了年紀的老阿姨拖著我，她說「這裡」、「那裡」都是藝術創作的地方，因為它們代表了純粹的老南京，最初的南京土著也是生活在這裡，留下許多建築精粹，還有很多南京的大學生常來，寫生、畫畫和拍照。老阿姨說的不亦說乎，她的家就在巷子最深處，一個院子有四五間廂房，住著都是親密的鄰居，平時少不了串門拉家常。如遇像我這樣的外人，更是幾個人如一家人般，湊熱鬧、吃著瓜子說起過去的許多事情。

只不過，這些巷街巷故事在原來的老下關越來越少了，海軍部、大觀樓、閱江樓、挹江門、南京西站等等，新房子越來越多了。

在南京，有些故事就像穿過破舊的涵洞隧道，窺視遠處的風景，雖然靜美、卻難以觸及。有些老牌匾在地上碎成了幾塊，用力踩之，心疼；聽之任之，可惜，比如瓜埠、長蘆。那些曾世居於這裡的老南京，搬的搬、走的走，最後記得故鄉模樣的人，都是80後及往前的中老年人。只是說起故鄉，如記憶般朦朧，說不清也道不盡；是感情，卻生硬地埋在心底最深處。

那些年種下的法國梧桐，都與瓦礫融在了一起

每個有文化底蘊的城市都有市井的一面，真實、懷舊、鄉愁……

北京、上海、廣州、西安、武漢……與南京一樣，喜歡早起的老人習慣從城郊菜農那裡進一些新鮮的果蔬，挑著扁擔巷裡巷叫賣；街坊鄰里早起散步透氣，在晨練回來的路上喝一杯豆漿、吃一根油條，見到熟悉的人又笑又喊；樓頂的葡萄又熟了，老人把中午吃剩的焦底翻倒在屋頂，用尼龍袋墊底，夏日艷陽瞬間把它們烤得更焦了……傍晚了，因為上班與住地較遠，他倆坐上爸爸的三輪蹦蹦穿過人少的馬路，幸福的人，可能與房子有關，但與心愛的人更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