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千佛洞的千年遺憾

前幾日，偶然看到一篇報道：敦煌研究院某講解員在其微博發帖，講述四川安岳縣和廣安區的文物佛像遭到了「毀滅」式修復，最終引起文物保護部門重視。

看罷，頗受觸動，也對這位講解員作為石窟保護人的心情感同身受，不僅想到不久前參觀過的莫高窟和西千佛洞。

敦煌石窟群包含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安西榆林石窟、小千佛洞等等，共有石窟552個，歷代壁畫5萬多平方，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為豐富的佛教藝術聖地。

莫高窟，從南到北全長1618米，留有大小石窟492個，塑像2415身。不管是從規模、藝術成就，還是從保存完整度來說，莫高窟都無疑是敦煌藝術的代表，兼具文化價值和藝術、觀賞價值。

那敦煌的第一個石窟是如何開鑿的呢？

據記載，公元366年，樂尊和尚雲遊到了敦煌東南面的三危山。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還未找到住宿的樂尊滿心失望，無奈地眺向遠方。只見三危山頂突然出現了萬丈金光，隱約可見萬千菩薩。樂尊立即頂禮膜拜，認為這是佛的指引。於是到處化緣，並請人在此開窟造像。百姓聽說之後，也都來瞻仰朝拜。

不久，另一位禪師法良也來到敦煌，在樂尊旁邊開鑿了第二個石窟。

從此以後，大小官吏、商人、市民均把開窟造像作為祈求平安、積德行善之舉，相繼在這裡開鑿石窟，到了唐代，莫高窟已經成為擁有一千多個石窟的佛教聖地，因此，又稱「千佛洞」。

「西千佛洞」，因位於「千佛洞」以西而得名，始建年代不祥，據現藏於巴黎的敦煌遺書《沙州都督府圖經》記載，考古及史學家推測，西千佛洞的創始年代應該早於莫高窟，至也也應該和莫高窟同屬一個時期。

西千佛洞洞窟中，最早的是北魏時期，還有北周窟、隋窟、初唐盛唐窟、五代窟、回鶻窟、西夏窟等。現存塑像34身，壁畫800餘方。

洞窟形制也與莫高窟相似，可分為中心塔柱窟、覆斗頂窟、平頂方形窟、敞口豎長方形大龕等四種類型，第11窟隋窟形制頗為特殊，是類似游牧民族的圓形帳，這在敦煌石窟中還是孤例。

石窟藝術主要集中表現在壁畫和塑像。

通俗來講，壁畫主要是由供養人畫上去的，相當於「連環畫」。

任何藝術都是既源於現實生活，又帶有民族傳統因素，敦煌是中印、中西文化的交匯點，敦煌壁畫既接受了西域佛教藝術的內容、技法和風格，又受儒家、道家及現實思想影響，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壁畫藝術。

壁畫一般分為七類：

一是尊像畫。主要指各種佛像、菩薩、阿羅漢、天王等，是壁畫的主要組成部分。

人們所熟識的「飛天」，就是尊像畫的一種。

飛天，在佛教中即「香音之神」，能歌善舞。敦煌飛天的表現形式很巧妙，不同於西方帶翅膀的天使與中國古代道教的騰雲駕霧，而是有藝師直接畫上兩根飄帶，給人以無盡的想像空間。

二是經變畫。即用繪畫的方式表現佛教經典，如「西方凈土變」。

三是民族傳統神話畫。具體形象如東王公、西王母、雷公、雨師等，也包括朱雀、玄武、青龍、白虎等。

四是供養人畫。供養人也就是出資開窟的人，一般都是信眾，既有王公貴族，也有地位卑賤的人。

五是裝飾圖畫。也就是點綴空缺的圖畫，比如桌椅、冠服、器物、邊飾等。

六是故事畫。故事畫又分為佛傳故事畫（主要描繪釋迦牟尼的生平事迹，多數為古印度的神話故事和民間傳說）、本生故事畫（本生指釋迦牟尼的前生，佛教相信輪迴，認為釋迦牟尼在降生前做過國王、僧侶等，如254窟的「薩捶那捨身飼虎」、275窟的「屍毗王割肉救鴿」）、因緣故事畫（如285窟的「五百強盜成佛」）、史跡故事畫（如「張騫出使西域」）、山水畫（如「五台山風光圖」）等。

再來看看塑像。

經過戰亂、自然災害等影響，牆體脫落嚴重，壁畫原有的新鮮色彩也都褪去，甚至有些佛像也遭到了破壞，現存塑像中只有少數還保持原貌，仍隱約可見時代特色。

北魏時期塑像，體格大、鼻樑高、額部寬、眉眼細，上身袒露、頭髮彎曲，具有印度氣息。

第4窟，創建於隋代，唐、回鶻、民國時期都進行過重修。

隋朝塑像，面相略顯豐滿、線條稍微柔和，耳朵尺寸也加大了，雖然肢體並不均勻，但已經有點像中國人了。

這是一處還未完工的塑像，可以明顯看出塑像的手臂處還是稻草。為什麼敦煌石窟不能像其他石窟一樣雕刻呢？因為三危山石質較粗，多為塊狀沙礫岩，不能直接雕刻出佛像，所以工匠們只用稻草，和上泥，再用兩根木棍搭出佛像基本框架，再抹上泥土、塗上顏料，做成泥塑。

第5窟，開鑿於初唐，回鶻時期重修。

窟頂可見大塊岩礫，也足以說明西千佛洞的岩質。並且西千佛洞與莫高窟也不一樣，莫高窟的岩礫更小更細，便於後期平整。西千佛洞的岩質則更為粗糙，開鑿也更為不便，因此牆面坑坑窪窪。

唐朝雕塑技術達到了頂峰，面容慈祥、體態豐腴，天王剛毅、菩薩秀美，第158窟的涅槃像便是代表。

第11窟，建於北周時期，隋、初唐、回鶻、清代都有重修。

第16窟，始建於晚唐，五代、宋、回鶻、民國等時期都有重修。

第18窟，始建於中唐，五代重修，主室像遭損毀。

就像我在【印象】大西北：走過高山湖泊，穿越戈壁沙漠中所說：

西千佛洞雖與莫高窟僅相隔四五十公里，卻有天壤之別。去西千佛洞參觀的遊人三三兩兩，有時甚至需要等很久，才能湊成團開始參觀，大概是因為去過了莫高窟的人基本都不會再選擇這裡。

據講解員介紹，其實西千佛洞的本來規模形制都比莫高窟要大，可是後來經過戰亂、自然災害等，損毀嚴重，當地善男信女出於善意或集資重修，或對洞窟內原有的壁畫進行了簡單描摹，卻不想因此弄巧成拙，破壞了原來的線條，至今可見有些塑像整體呈現滄桑感，但是彎曲的鬍子確是鮮艷的，有些壁畫修復使用的顏料跟原始的竟然不是一種顏色等等，文化價值大打折扣。

參觀完畢，只覺遺憾之極。

西千佛洞作為莫高窟的「序章」，本應為後世先看到，結果卻被損毀和忽視；某種程度上，正因為其損毀和忽視的反面教訓未被公之於眾，才間接造成四川文物重蹈覆轍。

存之不能盡顯世人，毀之不能昭示後人，可謂西千佛洞沉寂千年的最大遺憾。

真是可悲！可恨！可惜！

文丨潁川布衣

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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