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語為什麼總是學不好？
教過幾年英語也教過外國人幾年漢語，總有個現象讓我特別疑惑，就是明明講得很清楚很透徹，課件不可謂不精緻、活動設計不可謂不巧妙，課上操練也練了，課下作業也做了，隔一段時間也複習鞏固了，很多學生還是學不會英語或者漢語。作為老師，非常失望，但更絕望的是可能我們自己都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始終學不好？他們只會說英語/漢語很難，老師們只會告訴你學生十個指頭有長短。
為了搞清楚究竟語言學習是個怎麼一回事，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我自己報班學習了一門外語，也就是法語，經過了幾個月的學習，對於外語的語言學習（專業人士喜歡用「習得」這個詞，個人覺得毫無必要）有了一些新的認識。大概有這麼幾條：（1）老師很重要（2）不惜一切代價的重複（3）不學語法是不行的（4）有成就感才能長久。
（1）老師很重要
我以前也覺得外語嘛，現在網課那麼多，看看視頻，自己跟著按暫停，記筆記不就也可以學習嗎？我一開始也是這麼做的，在podcast與youtube上找到了很好的視頻教程，買回家所謂康奈爾筆記本，一招一式地邊按暫停邊學習，一開始覺得成就滿滿，但是很快就發現自學外語的問題很大：
首先，操練一個錯誤還不如完全不操練。因為你自己沒法始終給你自己的練習予以準確的反饋，所以很容易把自己的錯誤當做知識點反覆強化，比如你如果把「red」讀的是「ride」，一遍又一遍重複ride不僅學習到的大錯特錯，熟練了以後還會使這個錯誤根深蒂固，非常難以糾正。
另外，自己學習容易分不清主次，把大量的時間糾結一些雞毛蒜皮的地方，比如幾個例外或者複雜的語言點，而沒辦法有取捨的去粗取精，比如很早學英語的時候花了大量的時間記憶不規則的單複數變形與使用不定冠詞、定冠詞的固定搭配，並不是說不重要，而是在初級階段，記住了也用不上，用不上也就忘得快，等於做了遍無用功。
這裡，老師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一是老師可以給你的操練及時的反饋，是對是錯，錯在哪，怎麼改，這個是自學永遠不可能達到同等水平的效率與效果。另外一個就是老師可以根據經驗刪繁就簡，把最重要的最必要的東西呈現給你，並且還把某一個語言點的易錯之處加以強調，幫你多加鞏固，你自己要麼先知先覺天賦異稟，要麼是絕不可能有這種全局意識、系統意識，知道哪裡該多學一點、哪裡該先放一放。
（2）不惜一切代價重複
可能年老記衰，學習法語時幾個非常基本的單詞「飛機」「電腦」「今天」「經常」你猜猜我花了幾遍才記住？答案是十遍。
當然不排除有那種博聞強識的人，有調查表示女性學習者在這點上比男性要好很多，但是一個像我這樣中等天賦的學習者而言，死去活來地記了忘，忘了記，湊足十遍才能算銘記於心。這個事實的悲慘之處在於，即使在課堂上教師安排大量的活動進行操練，落實到你自己的練習時間，準確地說是重複時間是依然不夠的。所以我記得有一些教學法說，要主動用外語在課堂上講述，要平時一個人時照著鏡子自言自語，要聽早上晨讀，聽音頻跟讀，睡覺之前還要讀一讀，這都是沒錯的，想必大家也有耳聞，不過我想說明的是，重複的強度比重複本身更重要，不是說學會了，說一遍，寫一遍就萬事大吉，不，要想盡一切辦法，使自己完全暴露在這種語言的槍林彈雨之中，要有事沒事如哼小曲口頭禪一樣把所學語言掛在嘴邊，只有這樣才能學得快、學得好，回想一下在我班上英語/漢語學得好的同學無不是全盤英化或者全盤漢化的人。
笨功夫才是真正的巧勁兒，至少對於學外語絕對沒錯。
（3）不學語法是不行的
很多同學覺得語法實在太枯燥了，不想學。
很多老師也覺得語法實在太無聊了，也不想教。
但更多的會覺得學了語法也沒用，還不如多學點單詞與句型，直接用。
往往給出的解釋是，你看你學漢語的時候也沒學語法吧，還不是照說無誤。很多外教的語法也一塌糊塗，但不能說他英語比你差吧。
乍一聽好像還有那麼點道理，但我教留學生漢語的時候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學漢語你不學語法，光學句型，學生說的那叫一個混亂，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就離不開他們記錄句型的筆記本本了，張嘴之前條件反射地低頭翻筆記。
我自己跟外教學法語的時候也有這樣的一個問題，如果老師告訴了我們一個單獨的知識點，但不告訴我們背後規則（也就是語法）是什麼，當時可能感覺還好，但學的東西一旦變多，就會恐慌！這就像你抱著一大堆玻璃彈珠，一個個的擺在你胳臂上，時不時掉一個，時不時又掉一個，搞不好一下子彈珠全都散落一地，一怒之下，乾脆不學了。
想必很多人也有類似的心路歷程，事實上，語法的作用就是在你撿起這些彈珠的時候，給你一根繩子把它們穿起來，這就是語法，它是系統告訴你語言之所以這麼說背後的道理是什麼。學習語法一方面可以幫助你記憶語言點，因為語法很多地方是可理解可推理的，另一方面是學習語法好複習好幫你找到問題，比如我教過一個留學生，每次問完問題的時候我會問「懂了沒有？」，他總是說「我懂」「我明白」「我知道」（聽上去的意思是一直就知道的，那還問個啥呀？），就是不加「了」，那我就曉得他學習漢語當中的「了2」的這個語法點是有問題的，可以精確地給他提供解決方案。
（4）有成就感才能長久
學外語是馬拉松，而且是要抱著一堆玻璃球往返跑的馬拉松，其中的枯燥無聊想殺人估計也是稀鬆平常的感受。很多人學習外語是為了通過考試，還有人是為了出國留學，有的人是為了工作需求，當然也有是出於興趣。然而就我觀察最後一種學習者看上去動機並不強烈，但是學習的效果是最好的。
果真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嗎？可以這麼理解，但是也許理由沒有那麼冠冕堂皇，而是在於「裝X的感覺真是XXX爽啊」：學英語感覺整個人都洋氣多了，即使說的不好也要夾中夾英的「你會freestyle」嗎這種。學法語，嗯，整個人都浪漫與優雅了起來。對於外國人學習漢語，多麼神秘的符號，多麼困難的天書，我都能會個一招半式。
這是什麼？其實就是意義。人是需要意義的，意義才讓我們有做一件事的動力，不然對於很多人，不發朋友圈的話為什麼要旅行？無所謂自己學歷的話為什麼要考研？不買買買的話為什麼要拚命賺錢？意義無所謂高尚或者低俗，但必須得有，不記得是尼采還是叔本華說的，與其相信虛無也比什麼也不相信要強。
扯了這麼多有點扯偏了。其實我的意思很簡單，你需要覺得，會說這個語言感覺真不錯，掌握這門語言之後，你的自我評價會有明顯的提高，這才能支持你把這門語言學下去。當然很多人的確是出於功利目的學習語言的，無可厚非，但是可以稍稍做一點自我催眠，還是讓自己覺得學了它，就有顏如玉，就有千鍾粟，就有黃金屋，多多少少可以幫助你遇見困難的時候願意咬咬牙。
總結下來，想學好一門外語，至少得相信老師的力量，拼了命的循環往複，扎紮實實的掌握語法，找到學這門語言的成就。當然可能還有別的，等我想起來了再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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