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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家族》和「溫情」無關

這也許是市面上各大自媒體中最不同的《小偷家族》影評。

我在百麗宮的LUXE廳觀看了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也許是大屏的浸入感更強,讓我對於《小偷家族》的觀感產生了一定的變異…某種意義上,從我個人來說,是一種撥亂反正。

首先,我要澄清一點,這部電影我也非常喜愛。可以說是即《步履不停》後,我最喜愛的是枝裕和電影。但是,這部電影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溫情」與「柔軟」。

和目前主流評論恰恰相反,它給我的感覺是一柄利劍,鋒利無比的劃開了社會虛偽的面紗,將階級固化後的社會根本的矛盾狀態展現給觀眾。從這一方面來看,《小偷家族》甚至可以說是一部「冷酷」的電影,甚至和導演早年間勇敢的紀錄片相比都不遑多讓。

接下來,我準備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為什麼《小偷家族》讓我覺得殘忍而悲涼。

涉及劇透

本文只適合看過影片的讀者閱讀

這部影片故事很簡單,從小偷家族的一次行動開始講起,電影開端具有一定類型片的手法,迅速建立起「父子」的基本人物關係與人物性格。父子二人回家途中出於好心(這一環節影片白描了全過程,是因為這裡體現的人物動機對於理解電影非常重要,是重要的標的)收留了一個被家暴的小女孩。

雖然影片用高超的細節刻畫向我們展示這一群底層群眾家庭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但當影片發展到後來,當這個非血緣關係家庭歷史的「剝洋蔥」似的展現出來,才驚訝的察覺,這一家人的結合完全建立在利益的關係上。

治和信代作為謀殺信代前夫的同謀而互相結合;收養奶奶和孫女則是為了奶奶豐厚的養老金與補償款;奶奶甘願夫妻覬覦她財產的原因,是為了享受天倫之樂,這一點在一家人去海灘遊玩時體現的非常直白。

通過奶奶的主觀視點,一家五口一字排開,手挽著手在大海前跳躍,鏡頭切回來,奶奶呼出無聲的「謝謝」;而祥太,在電影中他數次的追問下,我們得以摸清悲哀的真實——固然救祥太出於內心的良善,但更直接的原因在於祥太處在爸爸盜竊的必經之路上,救祥太,某種意義上也是保護自己的偷竊行為不被發現。

這幾位社會最下層的「小黑魚」出於各自的利益走到了一起,抱團取暖,並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可見,他們得以在眾多「金槍魚」面前勉力維持的根本原因——雖然不想挑明,但是很不幸——就是彼此互補的利益關係。

所以當與他們彼此利益無關,只因人性之光的閃耀的「闖入者」小女孩的加入,註定將使得這個依靠完美的運轉的戰術體系徹底崩潰——因為這個「闖入者」,受到了社會金字塔上層、法制、輿論與傳統道德的關注。後半段的視覺對比是教科書似的,之前所說的社會力量的代表都西裝革履,舉止得體,語氣和善,甚至有著晨曦傾斜在它們的側臉。

它們根本不是律師、媒體人、小女孩的家長。他們是神,用神特有的方式,取回他們遺落在小偷家族的明珠(小女孩)。這種溫柔是不容質疑、不容思考的、是無敵的。

底層對於這些跨越維度的打擊毫無還手之力,成為被屠戮的韭菜,這還僅僅是是枝裕和導演為我們揭開的第一道傷疤。他接下來為我們揭開的第二道傷疤,則來自「小黑魚群」彼此之間的關係。

「小偷家族雖然靠利益關係建立起來,但是生活卻很甜蜜不是嗎,他們彼此的愛意讓我感動。」也許有人會這樣質問我。但是,我想請各位冷靜的思考,他們真的在「溫暖」的大家族中得到了愛嗎?從表象來看,似乎是這樣的。但在我看來,這種「愛和溫暖」完全來自於底層民眾所特有的一種非常強大的能力:自我催眠。

小偷家族的「家庭感」,是成員們各自強大的自我催眠所得來的:如果真的是個與世無爭的佛系父親,就不會再自己施工的清水房裡妄想和祥太住在這裡的樣子、不會一遍遍的期盼祥太叫自己「爸爸」;如果真的是個颯爽強大的一家之母,就不會在自己被辭退之後,伴著暴雨和多年沒有性生活的另一半激烈的做愛,以此撫慰自己的內心。

更不會在坐牢都面不改色的情況下,因為一個「孩子叫你媽媽還是母親」的普通問題而崩潰到徹底失語;如果真是一個享受天倫之樂的老太太,就不會把自己的賠償款藏起來,誰都不告訴。

治和信代也不可能在老太太去世第二天就沉浸在找到藏起來的賠償金就得意忘形;如果真的是一家裡最受寵愛的兒子,祥太就不會一直蜷縮在自己的獨立世界(床、廢棄的車),也不會不停追問父親救自己的真實原因;如果真的是一個被呵護的,內部並不空虛大姑娘,就不會剛剛被奶奶關懷「腳冷」,轉頭就在風俗店被一個聾啞的4號客人用一滴眼淚徹底攻破自己的心理防線。

是枝裕和幾乎一一對應的刻畫了自欺欺人的氣氛下實際是一座座孤島的個體。是枝裕和尖銳的指出,「小黑魚群」看似擁有以小博大的外表,但卻有著結構性的缺陷。這是這部電影揭露的第二層傷疤。這種自我安慰僅僅取悅了自身,一旦遭到社會巨輪的碰撞,便瞬間分崩離析,脆弱無比。

但這對於是枝裕和來說仍然不夠,好作品還需要更深層次的挖掘與揭露。這一刀,是枝裕和瞄準了這部電影實際上真正的「主角」——祥太。是枝裕和在這最深的一層,提出了一個令人憤懣而又倍感無力的社會悖論。

那就是,在社會的多種因素的制約下,這種約定俗成的社會道德觀念潤物無聲的重塑著原本自然、自由的人性,獨立的個體不知不覺被社會這種巨大的虹吸效應所牽引,進而完全認同社會固有的價值觀念,將個體融入整體,並完全接納他。

「新生兒對於社會契約無法自由選擇」,與這一千古難題交相呼應,在電影中的體現,就是祥太「道德感」的覺醒。

小偷家族無疑是反「三觀」的作品。影片中人物的偷盜行為無論在法律還是道德觀念中都是不被認可的。然而,祥太逐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過程,卻讓我無比心痛。

如果將偷盜的既有概念剝離開來,讓一個兒子對自己父親唯一教給他,也是唯一能教給他的生存方法產生根基上的懷疑與批判,這無疑是對自然人的人性的註銷行為。

祥太覺醒,從而獲得社會給予的第二次機會。而他也識時務的和自己內心已經接納的「父親」劃清了界限。那一段酷似《跳出我天地》的公車內外追逐,表明了父子二人已經處在了不同的社會階層。

擁抱社會的代價竟然是犧牲人性標誌的情感。這一控訴彷彿讓我看到了面如平湖但胸有激雷的是枝裕和。

這個紀錄片導演對社會的根基提出了懷疑,這種質疑除了以上的 「三把尖刀」以外,還包括「生母是否配做母親」等直白的質問。小偷家族這一群各懷鬼胎、自欺欺人、違反三觀的「小黑魚」們,正是現代社會的最大痛點。

我對於這部電影的看法正是如此。在「小津安二郎」或「成瀨巳喜男」的表象下,是枝裕和對於底層民眾與社會問題的刻畫,本質上更接近於義大利新現實主義的旗手德西卡。

影片中,「道德感」覺醒的祥太為了避免妹妹走上偷盜的歧途,抓起商品衝出超市。攝影機存在感極強的那段祥太的奔跑,與《偷自行車的人》何其相似!

文章結尾,我來揭曉一個答案吧,關於那天晚上的煙花。在屋檐與屋外黑暗的夾縫中,不管他們的面部表情多麼精彩,無論他們的話語描述的多麼天花亂墜,絢爛的牡丹煙花、柳樹煙花,「小偷」們是絕對看不到的,因為,這不是他們該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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