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洪毅：建立良性市場機制任重而道遠

杜洪毅

【本期話題】藝術品市場如何才能理性？

策劃：李振偉

編者按：近日，關於藝術的金融詐騙事件屢有發生，許多機構和個人打著藝術的幌子進行金融交易甚至詐騙，有評論提到：如果跟你打交道的藝術界人士足夠真成的話，他們多少都會承認自己遇上過騙子。再如有些房地產商以建藝術區的名義低價拿地，企業家即便有一定的興趣和了解而收藏藝術品，而一旦涉及到利益，便會捨棄藝術。總之，藝術品在金融市場中完全變成了商品，而喪失其本來的藝術屬性，藝術品和藝術似乎成了金融手中的玩物。其實，除了詐騙者使用的手段層出不窮外，藝術界和藝術品市場本身的運營方式也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那麼，如何才能建立一個理性的藝術市場？本期時評，特以「藝術品市場如何才能理性？」為主題，邀請相關學者、批評家共同探討。

建立良性市場機制任重而道遠

杜洪毅

雖說經歷多年調整後仍不太景氣，可今日中國藝術市場實力依然不可小窺，在全球經濟體系中，唯有美國和歐洲市場才能與我們相提並論。但是，相對比較成熟的西方市場來說，中國藝術市場仍有太多薄弱之處，大眾文化消費需求欠缺和過余強烈的投資需求則是問題主要根源。普通老百姓對藝術品的了解，大多來源於新聞報道中的片面天價拍品信息。

誠然，在現代商品經濟環境中，藝術市揚中的投資訴求普遍存在，國際拍場不斷攀升成交價就是最好證明。

但有一點必須認識清楚的是，西方藝術市場是建立於消費需求基礎上的，普通家庭購買藝術品主要出於欣賞和家居裝飾，投資炒作現象只存在高端市場。而國內則完全不一樣，基礎性大眾消費市場幾乎一片空白，低端市場依賴於高端市場營造的繁榮假象來帶動。普通市民購買文物收藏品，大多也是出於「撿漏」心理，期待有天能升值獲得高回報。這樣一來，藝術品本身價值被遺忘了，資產屬性卻被無限放大。在此大環境下，要想讓市場保持理性且為易事？

藝術市場之所以會成為騙子的樂園，是因它與財富之間的密切關係不可分離的。

由於藝術品本身的個性化特徵，無法建立統一評判標準，定價不受任何限制，心理預期成分較高，藝術市場自然成為各色投機分子興風作浪的舞台。其實大多數騙子的手段並不高明，無法是抓住受騙者急於賺錢的心理，利用大眾對藝術品的普遍性誤讀，畫出一個無法兌現的大餅。越是獲利心切的人，越容易被這類伎倆引誘。

作為促進市場發展的有益補充，適度的藝術金融產品嘗試對行業未來大有好處。但這必需建立在嚴格的法制監管條件下，放任自由無序發展必然會導致嚴重危機。由於我國目前法治環境正在逐步完善中，相關制度不夠成熟，便為一些試圖利用法律漏洞進行非法經營的人創造了可乘之機。無論是先前各地文交所搞的藝術品證券化分拆銷售、郵幣卡投資炒作失控，還是最近的質押信貸私募騙局都證明了濫用金融手段運作藝術市場，只會得到適得其反的結果。

自古以來，無論東西方，藝術創作和藝術市場都受社會精英階層所主導。

所不同的是，古代藝術家多受制於權貴精英集團，沒有他們的贊助，就沒有我們熟知的輝煌藝術史。而今天，由於交易市場的興起，藝術創作表面看上去更獨立自由。但有一個事實無法否認的是，當下中國藝術界與資本精英間的關係比任何時候都密切，行業話語權越來越多地被資本財團把持。特別是因特殊歷史原因造成的文化傳承中斷，藝術更成為不明就裡的人想擠進這種精英階層的像征。對於那些受惠於經濟增長紅利、剛剛過上富有生活，審美和文化修養卻相對欠缺的准中產階級來說，本來就沒有消費藝術品需求，只是想把閑置資產用於增值，這些人更容易在藝術與財富構築的虛假光環面前迷失。

我們絕不能單從商業角度去審視藝術品市場存在的諸多問題，而應將其看作一種社會學現象。本質上講，中國藝術行業存在的諸多問題，是精神文化事業建設滯後於高速增長的商品經濟所致。如果繼續盲目發展商業而輕視文化，或者只將文化看作為商業搭台唱戲的幌子，只會讓這種局面變得更嚴重。

要想讓藝術市場變得理性，首先要做的就是提升大眾審美修養，讓普通老百姓對藝品建立更為理性的認知。可眼下，不僅一般市民對藝術有諸多誤解，就是相當大一部分行業內部人員也根本就沒有理解藝術的確切意義，只是受虛假獲利前景吸引盲目加入。而一些經銷商，在利益驅使下，不惜為公眾急切獲利心理煽風點火，更是極大扭曲了人們對藝術的認知。

要解決這些問題，除了加強法制建設、規範市場秩序外，還需從對公眾進行審美文化教育做起。只有不斷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水準，讓民眾近距離接觸藝術品，在潛移默化中接受文化和藝術熏陶，才能從根源上遏制盲目的市場行為。

可是，目前我們社會在這方面做的工作還遠遠不夠，大眾能接觸到的藝術作品還太少。本來應擔當起公眾藝術教育的博物館大多還停留在蓋房子階段，缺少優秀藝術品的長期陳列。即便是國家級的美術館、博物館，也沒有建立起最基本的歷代繪畫、雕塑作品的長期陳列，系統化西方藝術品收藏更不無從談起。而一些地方博物館，除了展出幾塊出土陶片外，基本上就看不到還能被稱為藝術品的東西了。

由此可見，要想構建良好的藝術市場機制任重而道遠，這需要各文化機構、企業、社團和每一個文化工作者的共同努力。如果不能為文化建設投入更多心血，要想扭轉此種局面很難說是樂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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