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藝術的角度和藝術的真正誕生
我想我是沒有資格談藝術的，既非科班出身，又沒有受到過正經的科班訓練，但憑著自己樸素的直覺以及對問題的敏感，也約略談談自己對於藝術的一點想法吧，畢竟自己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容不下一點東西。腦子裡有點東西了，便想著如何訴之於人。然而現實總是去缺乏可以傾聽的對象。因此幸運的你如果看到這篇文章，也不必把下面我所說的化全部當真，權當是遇到一個「胡言亂語」者，且不妨聽聽他的荒謬見解，博君一笑，也是算是沒有白寫吧。
上一篇自己胡謅的一篇「文藝的捧殺與衰落」，很多人居然看完了，並且給我說自己的讀後感，我是頗為驚訝的。然而大抵是說我寫的太過寬泛，不夠具體，太過抽象，不夠生動云云。那麼我們這篇文章救不了大問題，就談一個小問題，你看藝術的視角是什麼？
讓我們假設一個場景，現在你來到了一所博物館，裡面陳列著各種各樣的瓷器、書法、文物，琳琅滿目，精美絕倫，你告訴我，你內心湧起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又或者是，你看到另外一種東西，你現在手邊的電腦、手機，它們製作精良、細膩小巧，美觀大方，你對這些東西的感覺是什麼？
再比如，你穿越時空，回到1917年，來到紐約獨立藝術家協會舉辦的一次展覽，在展覽會上，你看到了那件在藝術史上鼎鼎有名的、被人們譽為藝術史上最重要的藝術作品——「小便器」——《泉》，你會有什麼感覺？
我想大部分人對這三種東西會有不同的感覺。
有些人可能會說了，你這個問題問的不好。第一種在博物館上的陳列物品，說他是藝術作品這是無疑的，但是後面這兩種，雖然杜尚的「小便器」勉強可以算作是被藝術家認作的「藝術」吧，難道這些我們司空見慣經常使用的東西，比如手機、電腦也算藝術品么？
如果理解了杜尚《泉》的意義，那麼其實所有的一切東西都可以看做是藝術品，只要它寄託了一定的觀念、想法，那麼他就有可能成為藝術品。
而我們之所以會對這三樣東西產生不同的感覺，依次可能分別是「堅信」「懷疑」「半信半疑」，其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是我現在覺得最關鍵的一點還是你看待藝術的角度有所不同，而之所以會有不同的藝術感覺以及審美情感，是因為你看它們的角度區分造成的。
為什麼這麼說，我們首先來破解一個藝術的迷信。
也就是說，我們常常以為在我們身邊的東西，司空見慣的，就不是藝術，至少不是應該為人所重視、崇敬的藝術，而在博物館、身家數千萬的文物、國寶才是真正的藝術。這個想法是有欠缺的。
比較常見的一個理由可能會說，這些電腦、手機的製作沒有技術含量，比不上文物來的細膩，許多文物現代人都造不出來，可見古人的智慧多麼深厚，多麼偉大！這純粹是瞎扯。現代電子產品的製作及其流程，其用到的知識原理、技巧手段、協作網路要比一般所謂古代文物的製作要複雜的多。
1958年，一位名字叫做倫納德·里德的經濟學家寫了一篇有趣的文章，題目叫做《我，一隻鉛筆的故事》，讓人們看到了現代工業制度下一隻鉛筆背後所支撐起來的龐大的現代陌生人協作網路。因此，普通鉛筆尚且如此，何況現代電子產品呢？
因此，論技術難度，這些東西絲毫不亞於古文物。
其次，有人談到，是因為這些日常的東西都是我們的日用品，其地位不如古代文物的用途崇高。
這估計也是不成立的理由，這些文物，其中包含了很多皇家日常所用之物，包括鍋碗瓢盆、痰盂夜壺，不一樣是日用器具嗎？怎麼只允許他們是文物，這些我們司空見慣的日用品不是呢？
因此，我們據此可以說，看似一些司空見慣的物件，其實只要經過我們一番藝術家式的加工和改造，便可以將其稱之為藝術了。因此，萬物皆有成為藝術品的潛質和可能。
《泉》的意義，其實就在於讓人們思考，到底什麼是藝術，以及我們應該如何看待藝術。《泉》消融了藝術和非藝術的邊界，真正讓人們看到了藝術的誕生。
但是這還沒有完，為什麼杜尚會如此犀利的將一個幾乎可以說難登大雅之堂的「小便器」稱作藝術呢？我認為在杜尚身上，真正可貴的，是一種打破常人視角的能力，也就是我提到的對待藝術品的三種視角角度。
第一種角度，是一種無限崇高、無限敬重的視角，它以一種全身心匍匐於地面的姿態看待藝術品，把藝術當做高高在上的東西，因此這樣的視角，目光所至之處，也只能看到那些抬頭仰望的東西，對於身邊司空見慣的事物，便一眼也看不到了。
第二種，是杜尚式的平行視角，他的視野範圍可大可小，自己身段也可高可低。我們經常看到那些對於無限美妙的藝術品表達著一些近似於虛假的崇拜情緒的讚美，而這些東西，往往是由於自身拙劣的欣賞水品而表現出來對藝術品不能同它現有的高度來平行看待，因此本身藝術欣賞水準就欠佳的欣賞者更會對那些《泉》類作品表達憤怒、不理解和嘲諷。
顯然杜尚是有這個見識和高度的，他並不迷信一般古典藝術、傳統藝術對於藝術的定義，也不滿足於大眾現有的主流認知，因此，拿著小便器在一場藝術展覽會上冒天下之大不韙，以一種近乎戲謔的姿態重新定義了什麼是藝術。
第三種視角便是與第一種視角如出一轍的，既然是有崇高視角的，便自然有貶損的、嘲諷的向下看的視角。這些視角，在今天的中國，可以表現為各種各樣的鄙視鏈。
我們一再嘲諷鄙視鏈的不正確，極力反對鄙視鏈的存在。然而，鄙視鏈的存在本身其實是以「崇高」視角作為基礎的。我們之所以會認為有些東西不如某些東西，是因為我們相信與之相反的一個思維，那就是有些東西的確是崇高的、高過我們自身的，需要我們去膜拜、五體投地的。
誠然，我們相信這些東西確實應該尤其存在的理由，但是它在一定程度的上也阻礙了我們觸碰藝術的真實可能性。舉一個例子，我們都知道魯迅先生是新文化運動的得力主將、大力倡導者、執行者，是公認的戰士，然而，這些近乎神話、崇高化魯迅的過程，顯然讓魯迅在人們心中喪失了一些人性、真實性。實際上，高高在上的魯迅，不僅沒有因為地位的尊崇而被人們更為熟悉，相反的，他已經遠離了大眾，成為了一個符號人物。而魯迅先生思想中一些早已經指出的、我們應該竭力避免的東西，反而一再在這世界上上演、循環，聲聲不歇。這麼多小說，至少對於現今的我們來說，已經白寫了。
當知識分子中的先行者，其敘事、思想以及警告不被大眾所知道，或者被人為的割裂和隱藏，造成了話語的一個不對等，這應該是比較悲慘的事情吧。
因此，一個平等的、平常的看待藝術的角度，不僅僅可以用來看待藝術作品、藝術家，也可以用來卡看待其他一切事物。相比於一味的戴高帽、捧上天，讓他回歸本色，回歸一個真實的情景，以平等眼光且相信價值均等，是尤為關鍵的。
本文為公眾號書畫入門（shuhuarm）原創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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