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瀟水版8 關東義士討董卓 江南孫堅斬華雄

富春江是浙江一條美麗的江，郁達夫曾經在一個「陰晴欲雨的養花天」，坐著「一隻雙槳的漁舟」遊覽過的，而且似乎他也是這一帶的人。一千八百多年的時候，孫堅也是出生在這裡。

就像曹操據說是漢朝名相曹參的後代，孫堅疑似是春秋時代兵聖孫武的後代，出生在揚州吳郡的富春縣。揚州不是現在的揚州市，而是天下十三大州之一，地含整個東南吳越地區，即從蘇州到杭州乃至東南到福建大海。

孫堅十七歲的時候跟老爸一起坐船順富春江往東到錢塘江入海口去（這倆江是連著的，上下段不同的名字，南方到處都是水），看見一幫海盜正搶得了商人的東西，在岸上分贓。孫堅說：「現在社會這麼和諧，卻有如此放肆的人！」他爸爸說：「這個你是對付不了的，等你大了就習慣了。」孫堅操刀一人上岸，用手東西亂指，好像指揮部隊從各個方向夾擊似的。海盜們從遠處望見了，以為他是帶著官兵來抓自己，於是扔了財物就跑。孫堅撒丫子猛追，追砍了一個人頭回來。他爸爸嚇得趕緊吃了好幾粒鎮靜葯才平靜下來。從此孫堅名聲大噪。

後來，社會變得不和諧了，張角的黃巾軍鬧起來了，孫堅糾集了義兵做了東中郎將朱俊的佐軍司馬，力戰有功被提拔為別部司馬。隨後，西邊的邊章、韓遂也帶著西涼人作亂，孫堅一度跟著董卓同時去討邊章。由於董卓的上峰車騎將軍張溫和孫堅的上級蕩寇將軍周慎都不聽從他倆的計策，於是政府軍沒能平地西涼，董卓和孫堅卻惺惺相惜。隨即，前年的時候，荊州內部的長沙郡又鬧出賊眾萬人（荊州地含湖北湖南，天下十三大州之一，荊州內有七郡），朝廷就叫孫堅去做長沙郡太守，一個月時間就討平了叛者。

如今，漢獻帝第二年190年的春天一月，董卓在洛陽城裡凈干禍國欺君的事情，袁紹作為盟主，發起了十家州刺史和郡守，合計數十萬大軍，從東、北、南三個方向向洛陽進逼，討伐董卓。荊州長沙郡的郡守孫堅，也帶著自己的郡兵從湖南向中原河南揮進了。

袁紹的數十萬大軍，各懷心思，又畏懼董卓，都不敢往前走得太快。有往前走得太快賣力氣的，就是河內太守王匡。所謂河內，不是越南的大城市，而是黃河以內，也就是黃河以北、太行山以南的一個郡（郡比州小，州等同於省，郡等同於市，郡下有縣）。河內郡屬於司隸州，往南過黃河就是司隸州河南郡（內含洛陽），所以河內郡離洛陽最近，盟主袁紹也親自屯兵在河內郡。河內郡守王匡的數萬大軍壓在了黃河北岸。董卓有腦子，派一股疑兵大模大樣地從正面平陰渡口過河，精銳大兵則繞從小平渡口過河，繞到了王匡軍的後面，從後面攻擊王匡的屁股，殺得王匡的軍隊幾乎死光了。（是凡隔河交戰往往都這麼打，譬如范蠡和夫差的笠澤戰役就是這麼勝利的，選一主一次一真一假兩個渡河口）。王匡的軍眾被殺的精光，從此各路聯軍更加懼怕董卓。

董卓也不把聯軍放在眼裡，唯獨告誡諸將要小心南邊的孫堅。

孫堅這時候已經行軍到了荊州北部的南陽郡內，這是荊州七郡中最北面的一個，位於湖北北部與中原河南南部交接部。但是孫堅到了這裡糧食就不夠了，就跟南陽郡守借。南陽郡守張咨是個名士，是董卓剛任命的，忙問屬僚綱紀，綱紀說：「孫堅和府君是鄰郡太守，府君不歸他管。他以討伐董卓為名，覬覦我們南陽郡怎麼辦？不能給他糧食。」於是張咨不給。孫堅就帶著牛酒，到張咨府中來拜會，次日，按照禮節，張咨傻乎乎地也去到孫堅營中來還拜。孫堅招待他宴飲，喝的差不多了，孫堅下面的主簿進來，啟稟說道：「南陽太守張府君，不配合討董義軍，導致我們進軍緩慢，我們請收了他，軍法從事。」

張咨大驚，孫堅點頭說：「既然他違背了軍法，就當處置。」

於是主簿將人牽了張咨，硬拖到轅門，當著看熱鬧的軍眾給斬了。

隨即，南陽振恐，孫堅軍再要什麼，郡人都給了。董卓聽說了，連忙從洛陽又發了個郡守給南陽郡，但是跟本不可能跑進來辦公。孫堅遂控制了南陽郡。

孫堅這種作法，雖然果敢，但是也違義，屬於恃強凌弱，亂殺無辜。義軍如果都這麼干，勢必先成內訌。

隨即孫堅就聽說，袁紹的堂弟，虎賁中郎將袁術，最近也被董卓拉攏，封為後將軍，但是曉得董卓終究要害自己，就逃出洛陽，正呆在南陽郡北部的魯陽縣（河南平頂山），招募義兵。孫堅覺得袁家四世三公，袁術是後將軍，是個可以耍大牌的人，於是就領兵北上進到魯陽城，拜見袁術，做了袁術的部將。並且把南陽郡交給袁術擁有。

袁術大喜，當即上表朝廷，封孫堅為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中原河南地含三個州，東北部為兗州，東南部為豫州，中西部北部為司隸州。豫州地處荊州的南陽郡以北，河南東南部，呈東西條狀，也是天下十三大州之一，內含潁川郡、汝南郡等兩郡四國，雖然面積不算大，卻是文明最盛的地方，衣冠名士也最多。豫州再往西北就是司隸州，地含河南中部和北部乃至陝西地區，洛陽就在司隸州內。

袁術老家是豫州汝南郡人，東漢有迴避制度，他不能自作豫州刺史，而且他是朝廷後將軍，級別甚高，做刺史，那是降了級了，很沒面子。於是，表封自己新收的部將孫堅做豫州刺史，等於是把自己的勢力發展到豫州。按理說，袁術這個從朝廷逃跑的人的上表報到洛陽漢獻帝那裡，董卓不會批，然而董卓為了拉攏孫堅，瓦解他的革命意志，居然還是批准了，希望孫堅就此罷手。

然而破虜將軍、豫州刺史孫堅卻並不領情，他呆在魯陽城，每日修繕兵甲，招募士卒，準備不日北上。這一天，孫堅到城外設了帳子，給自己的長史公仇稱餞行，派公仇稱到左近督運糧草，以為北上準備。正喝著酒呢，就見董卓派來的步騎兵數萬人殺到了，其中領先的輕騎兵數十騎已經踏著紅塵衝到帳子不遠了。

孫堅笑說：「韓當、蔣蓋，督領部曲列陣，沒我命令，不得妄動。諸君，我們接著喝酒。」

眾士大夫嚇得臉都白了。旋即，董卓後面的騎兵又成批來到，越來越多。孫堅方才說道：「今天飲酒甚樂，可以罷座，相自回城吧。」

於是，站了起來，導引著士大夫們相率入城，士兵們則跟在後面。進城之後，孫堅才扭頭說道：「剛才沒有立刻罷宴起來，怕我們一急著走，士兵們就驚慌了，互相亂踩亂踏，諸君沒有他們膀子硬，就不得入這城門了。」

眾官僚們忙大謝孫堅。

董卓的兵看見孫堅士卒整齊，不敢攻城，反倒退去了。大約他們也覺得攻城是件難事吧。攻上一座堅城，比蓋上一座高樓還難，特別是當守城的又軍列整齊時。

這次董卓兵的主將，大名徐榮，是幽州遼東郡襄平人（遼寧遼陽市），也屬於邊境地區的猛將。

孫堅在魯陽城備足了糧草，就拜別後將軍袁術，叫袁術繼續呆在魯陽作為後應，自己則率領幾萬軍卒出魯陽，出離荊州南陽郡，向北行軍五十公里，來到司隸州河南郡（內含洛陽）的南部的梁縣，這裡再往北五十公里就是洛陽城。這裡向東則是孫堅所領的豫州的潁川郡。潁川郡太守李旻也領著郡兵前來匯合。兩軍在梁縣城以東紮下營圍，準備進攻梁縣。

徐榮一看孫堅不在城裡了，得了機會，大舉圍攻孫堅的營寨。徐榮的數萬步騎兵實在是太猛厲了，如果堅城相當於一座高樓，營寨就等於簡易棚，孫堅被打得破破爛爛，只能帶著幾十名騎兵潰圍而出。

徐榮的騎兵爭先恐後好像影迷一樣追著他。孫堅平時喜歡帶著一個紅色巾幘，就像現在歌星總是戴一個棒球帽一樣，結果這個標誌性頭巾成了他的累贅，敵騎的百千隻長矛追著這個頭巾。

孫堅摘下頭巾，對旁邊祖茂說：「我這個頭巾太刺眼，容易被識認。來，戴你頭上。」

祖茂嚇得神經兮兮，因為官小，只好咧著嘴戴上，引著董卓軍在主道上跑，孫堅往小道逃逸。祖茂最後被追急了，看見一塊墳地，中間樹著一根被火燒過的柱子，祖茂把紅巾幘給柱子戴上，卧在旁邊的亂草里。董卓的騎兵遠遠望見，把墳地圍了好幾圈，走近一看卻不是，於是吆喝著退去了。

這次徐榮生擒了孫堅所領的豫州的潁川郡太守李旻，於是把他放在鍋里煮了。此外抓住了很多俘虜。對於捕到的義軍士卒，董卓軍團一向非常捨得布，就是用塗了豬油的布把整個人纏裹起來，倒立在地上，然後從腳下點著，像蠟燭那樣燒。這也說明當時的天下還頗是富裕，後代的兵亂里則是剝人的衣服，這裡則還多布呢。

孫堅收攏了敗兵，換了個頭巾，逃奔進梁縣下屬的陽人城，位於梁縣城西北，據城自守，一時不再出來。

董卓聞報，就想乘著戰勝之威，趁孫堅戰敗驚懼，又在陽人立足不穩，派兵掩襲陽人城。掩襲不能派太多人，於是發兵五千，以陳郡太守胡軫為大都督，猛將呂布為騎督，以及步騎將校都督甚多。其中有個都督，其人身長九尺，虎體狼腰，豹頭猿臂，籍貫不祥，姓華，名雄，是個長著一隻美好的人頭的猛將。

大都督胡軫脾氣暴燥，生怕諸都督不聽自己的，臨行就對著左右人嚷嚷：「這次我出去打仗，我一定要殺一個青綬，以整齊軍紀！」

意思是我要殺我自己人。九卿到郡守等兩千石級別的官員，佩帶青綬，公侯則是紫綬，綬就是拴著官印掛在腰帶上的帶子。這話傳到諸將耳朵里，諸將心中都厭惡之。胡軫的五千步騎兵走到了廣成城，離陽人城還有幾十里，天色已晚，人馬也累了，應該停下休息過夜。呂布等都督就故意給胡軫搗亂，跑去進言：「現在陽人城裡的賊人都聞訊逃跑了，咱得趕緊過去追，不然全跑遠了，我們無功而返，怎麼交待。」

胡軫脾氣雖然大，腦子卻小，信以為真，於是命令繼續前進。士兵們都暗自怨恨。終於繼續行軍，後半夜到了陽人城，發現「賊人」並沒有跑，而且城上守備之具甚全，並不適合掩襲。攻城是件難事，他們本來是想趁陽人城還沒有戒備好，突然襲擊，使敵人張皇城潰。但是掩襲已經做不到了，那就回去吧。可是士兵們又飢又渴、人馬疲憊，急需休息，不想走了。於是就解下戰甲和馬鞍，人馬都休息，因為是半夜，也來不及挖溝塹和築營壘以自衛了，士兵們就直接趴地上睡覺，馬在旁邊立著。過不久，呂布又帶著幾個大嗓門嚷嚷：「城中賊人出來啦！城中賊人出來啦～～～！」軍卒嚇得要命，我們連個營壘都沒有，甲胄也沒穿，怎麼迎敵啊，於是丟了兵器，馬也騎不上去（因為是裸體的馬），紛紜擠著就往北猛跑。孫堅從城中見敵軍炸營，樂了，趕緊帶著兵追殺出來，胡軫倉皇逃掉。下面的都督華雄，自恃勇力，返身與孫堅義軍決戰，雖然嚎叫著殺死敵人甚多，但最終還是被義軍給生俘了過去。

胡軫軍一直跑出十幾里，天放亮了，見沒有「賊人」追了，這才約束著軍卒停下。大都督胡軫說道：「敵人勝了一仗，以為我們走掉，必然不加戒備，我們回去，必能掩襲他。」於是，困得直打瞌睡的士卒們，還有呂布等都督，只得掉頭又回來，一路往回走，一邊撿地上剛剛扔掉的兵器。回到陽人城下之後，一宿沒睡覺的軍卒們，發現這時孫堅軍眾正在城頭固守，並且還把城外壕溝給努力挖深了。胡軫覺得掩襲計劃徹底破產，只好撤兵回去。孫堅出城一通追殺。

回城之後，聞說捉了敵軍都督華雄，孫堅當即大喜，把華雄捆在中軍鼓前，數落了一頓，梟首示眾了。

算是給前幾天被灌了熱油的兄弟們解了氣。

消息星夜傳到洛陽，董卓大驚叫道：「想不到我的愛將華雄竟死於孫文台之手！」

董卓決定來軟的，向孫堅講和，要把自己的閨女嫁給孫堅的孩子——孫堅有四個孩子，孫策、孫權、孫翊、孫匡，四個孩子很巧都姓孫。孫堅把使者罵了一頓，威脅著要滅董卓三族，否則自己死不瞑目。董卓得到回報，無計可施。他實在怕著了孫堅還有十家州郡義兵，只好商議著向西轉移，避關東義軍的鋒芒。

劉備沒有參與這次討董卓的軍事行動，因為史料上沒有提到，但是並不妨礙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上安排劉備辛苦一趟，從北方幽州趕來幫著盟主袁紹效力了。

當時就聽營外喧嘩，探子來報：「華雄的騎兵，戰敗了孫堅將軍，用竹竿挑著孫將軍的紅色巾幘，來營前大罵挑戰呢。」

袁紹說：「哪個敢去應戰？」

他的弟弟袁術背後轉出一員驍將，名叫俞涉，嚎叫：「我的腦袋不要了。我願往去應戰。」

袁紹大喜，便叫俞涉出馬。不片刻，探子又回來報到：「俞涉跟華雄戰了不到三個回合，被華雄斬了。」

眾將大驚。冀州刺史韓馥（河北地區的）說：「我有一名上將潘鳳，武功超群，可以斬華雄。」

袁紹趕緊命令出戰。就見潘鳳提了大斧上馬去了。去不多時，探子飛馬來報：「潘鳳又被華雄斬了。」

眾太守諸將臉色都嚇白了。袁紹也是個英豪，故意激將說到：「可惜我的河北名將顏良、文丑沒有來！倘若此二人有一在此，還怕什麼華雄！」——這也奇怪了，這麼大的事兒，為啥不帶他倆來啊？估計原因只能是這樣的：袁紹目前不過是冀州渤海郡守，冀州九郡的總長官冀州牧乃是韓馥，那顏良、文丑當還不是袁紹的部將。

袁紹這一句話，惱了階下一人。階下一人大呼而出：「小將願往斬華雄頭，獻於帳下！」

眾人一看，但見此人身長九尺（合兩米一六），髯長二尺（半米），真是一座紅塔一樣，丹鳳眼，卧蠶眉，面如重棗，聲如巨鍾，立於帳前。袁紹說：「這位紅色將軍是誰啊？」

劉備的老同學公孫瓚是幽州一帶的實力派，現為幽州遼東屬國長史、中郎將，雖然沒有參加這次討伐行動，卻也想辦法使用移形大法跑到現場說：「這是我的部將劉備的弟弟關羽。」

袁紹問：「關羽目前是什麼階級？」

公孫瓚說：「他跟隨劉備充當馬弓手。」

旁邊袁術就大喝一聲：「胡鬧！你欺負我們這一堆州郡太守們沒有大將嗎？一個馬弓手，哪輪到你說話，給我打出去！」（也是啊，馬弓手怎麼有機會進到大帳里聽見袁紹的發言呢？）

來自陳留郡的義軍首領曹操急忙轉著眼睛，伸胳膊攔住說：「袁術將軍息怒，這個人既然跟姚明一樣高（姚明兩米二六，他一六），而且敢說出大話，不妨讓他試試。」

袁紹說：「派一個馬弓手出戰，這樣的替補隊員，就怕被華雄笑話。」

曹操曰：「此人儀錶不俗，長著這麼好的鬍子，華雄怎麼知道他是替補隊員啊？」

關羽這時候非要上場，說：「我如果不能進球，請斬了我關某的頭。」

曹操說：「來呀，給我燙上一杯熱酒，給關公飲了上馬。」

服務員趕緊拿著酒精燈過來了，關公嫌加熱太慢，就說：「酒先慢慢熱，等我進完球回來再吃！某去去便來。」

說完出帳，提上青龍偃月刀，躥身上馬。眾州郡長官和諸將聽得營外鼓聲大振，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嶺撼山崩，眾皆失驚。正打算派人探聽，鸞鈴響處，馬到中軍，關雲長手裡抱著一個籃球——華雄之頭，擲於地上。當下看時，其酒尚溫。

這就是關羽溫酒斬華雄的故事，英雄豈不壯哉，溫酒斬華雄，豈不有滅此朝食的意氣，唯一小小遺憾的就是這事是假的。不過，如果真讓萬人敵的關羽出陣對決華雄，三分鐘內灌籃兩次，斬兩遍大將華雄的人頭，也沒有問題的！

曹操大喜，給關羽把酒。就見旁邊轉出張飛，高聲大叫：「俺哥哥斬了華雄，不就趁機殺入洛陽去，活拿董卓，更待何時！」莽人張飛倒成了戰略家，袁術大怒，喝到：「這事用你來主張，給我轟出去！」

就把關羽張飛都給轟出去了！

兩人繼續去坐冷板凳，當替補隊員。

又及，按照《三國演義》，華雄被溫酒斬了之後，呂布又來決戰了。呂布是董卓的一員猛將，被羅貫中派來進行了一場虛構的大戰：州郡聯兵向董卓的方向進發，呂布被董卓派出來迎戰。河內太守王匡在門旗下一看呂布，但見呂布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掛西川紅棉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系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手持畫戟，坐下嘶風赤兔馬。果然是時人號稱的「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

王匡回頭問：「誰敢出戰？」

方悅又扮演了渲染物品，挺身來戰呂布，不過五合，被呂布一戟刺於馬下。隨後，上黨郡的大將穆順，被呂布手起一戟，刺於馬下。北海郡（應該是北海國，屬於青州）的武安國，使鐵鎚，被呂布一戟砍斷手腕，棄錘而走。

關羽張飛因為坐了冷板凳，偏都不肯幫忙。這時候，公孫瓚挺槊來戰呂布——實際上，公孫瓚使矛，他原本是幽州遼西郡令支縣小吏，這裡是我的老家一帶，在河北省唐山下轄的山區，古代的孤竹國，齊桓公曾經在這裡剿山戎，沒剿乾淨，就留下了類似公孫瓚這樣的猛漢。公孫瓚嗓門特大，做郡吏又舉孝廉，外放做了幽州遼東屬國長史（相當郡守），在這裡對戰邊境的鮮卑，曾經隻身數十騎殺退鮮卑騎兵數百。因為勇猛善戰，軍功顯著，被朝廷加封為中郎將，依舊領遼東屬國長史，最近改屯紮在幽州右北平郡以戰烏丸，總之雖然官職是郡守級別，卻是整個幽州的實力派。劉備因為是他的老同學，現在他的地盤效力。

公孫瓚武功頗高，未必戰不過呂布，不過羅貫中還是讓他打了幾合，就支持不住，撥馬敗走了。呂布縱著赤兔馬趕來。那馬日行千里，飛走如風。看看趕上，照著公孫瓚後心就是一畫戟。這才惱了旁邊一直怠工的兩個人。就見一個黑人，圓睜環眼，倒豎虎鬚，挺丈八蛇矛，飛馬大叫：「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張飛在此！」

好嘛，這一嗓子，嚇得戰場上許多馬直翹起後腿撒尿。不是別人，正是燕人張飛。你呂布敢追我們老大的老大公孫瓚，這豈還了得。所謂「三姓家奴」是罵呂布的。呂布本來姓呂，他爸爸也姓呂，他侍奉山西（并州）刺史丁原，拜丁原為父（其實並沒有），隨後他殺了丁原，又投奔董卓，拜後者為父（這倒有），但是《三國演義》上硬說他先後拜丁原、董卓為父，好像他喜歡給人當兒子似的，於是張飛罵他「三姓家奴」。

呂布被罵急眼了，就舍了公孫瓚，與張飛相毆打。張飛抖擻精神，酣戰呂布。連斗五十餘合（超過前面三將的五合、幾合），不分勝負。關雲長見了，把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來夾攻呂布。三匹馬丁字兒廝殺。戰到三十合，戰不倒呂布。劉備也要講義氣了，舉著雙股劍，騎著黃鬃馬，從刺斜里也來助戰。這三個圍住呂布，好像走馬燈一樣群毆起來，把周圍的州郡諸將看得都呆了。

呂布後來封溫侯，溫侯呂布世無比，雄才四海誇英偉，護軀銀鎧砌龍鱗，束髮金冠簪雉尾，龍駒跳踏起天風，畫戟熒煌射秋水。他一邊打一邊冒著詩意。張飛則虎鬚倒豎翻金線，環眼圓睜起電光。關雲長則青龍寶刀燦霜雪，鸚鵡戰袍飛蛺蝶，蹄到處鬼神嚎，目前一怒應流血。關雲長瞪著單鳳眼（因長期夜裡讀書而近視，他喜歡夜讀《春秋》，平時總眯著眼，要殺人時才瞪開，可見他就近視），殺氣迷漫牛斗寒。劉備也自是北方有力之人（證據是曾經連續毆打督郵一百多鞭子而不累，有力氣，但也未能把對方打死），雙鋒青芒劍在手，抖擻天威施勇烈。三人打得難捨難分，最後呂布肌肉里的三磷酸腺甘（ATP，用於收縮發力的）先使用光了，琢磨著撤退。他照著劉備臉上，虛刺一戟，劉備急閃，呂布豁開陣腳，突圍而出，飛馬往虎牢關上跑回去了。張飛、關羽追到關下，被箭雨擂石砸著，只好帶著剩餘的ATP回去了。這說明貔貅猛將雖然善戰，但幾個邋遢兵的石頭和亂箭，就足以克制了他們。那麼，猛將們不司指揮的職責而單去發力砍殺，作用到底算大還是小呢？

這就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虎牢關三英戰呂布」，最後以雙方都毫髮無損各自撤回，這場戰鬥跟沒發生過一樣地結束了。其實就是沒發生過，史料上沒有董卓派呂布出戰迎擊州郡聯軍的記錄，也沒有劉關張參加討董卓聯軍的記載。只是虎牢關下一場虛擬大戰，留下了呂布和關羽、張飛到底誰厲害的千年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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