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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帶上的商周古城址 鬼方都城

黃河與無定河的交匯處是清澗縣曲流群地質公園,園內有座古城遺址。這是首座在北方長城帶地區發現的商周時期的古城遺址,是商周時期盤踞在陝北、晉西北以及內蒙古河套南緣地區的勁族——鬼方先民的文化遺存。

古城遺址地處清澗縣高傑村鎮李家崖村。在無定河右岸切繞的高台上,過細腰關朝東爬升一里,古牆橫亘南北,回首西望古城,遺址盡收眼底,棗林綠波西流,其間房舍儼然,南北傍崖環水,近細腰關處,西、北牆成丁形,現空留亂石,破雲穿空。2006年,國務院核定李家崖城址為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1981年到1991年,陝西省考古研究所在這裡進行了考古勘探和田野發掘,發現了9座房子、60多座古墓葬、2萬餘片陶器殘片、10件銅器、57件石器、100件骨器。考古隊將重要的文物帶回了省城保管,當時無法保護遺址,考古隊將其用黃土重新填埋,恢復了耕種。然而,填埋的僅是古城遺址,古城關於鬼方的發現卻在全國引起了強烈反響。考古界和歷史界爭論不休的鬼方部落,一直僅憑書籍記載而論戰,難道在此發現的真是鬼方嗎?

發現鬼方

1980年,編劇張映文同攝製組來到陝北高原,準備拍攝一部名為《扶我上戰馬的人》的電影。他們沿著清澗縣境內的無定河岸選景。墚峁上那堵橫亘南北、用石碴和泥土壘砌的長牆引起了張映文的注意,特別是亂石堆里隨意散落的陶片,在夕陽中反射出古老的光芒。村裡人說,那時候這一帶盜墓者猖獗。他們帶走了完整的陶器,將破碎的陶片就地丟棄。

張映文徘徊在墚峁久久不願離去。

這兒曾經很有可能是一座古城!

電影拍攝結束後的第二年,張映文又回來了。這次同他一起來的不是攝製組,而是讓古城重見天日的考古隊。經初步勘探,他們的發現引起了陝西考古研究所的高度重視,設立了課題,以清澗商周青銅器為重點,進行考古調查發掘。李家崖古城址文化遺存被考古界命名為李家崖文化。古城遺址成為首次在晉陝北部黃河兩岸地區發現的商周時期的古文化遺址。1983年,經初步認定:該遺址上限相當於殷墟商文化分期第二期,下限不晚於西周中期,古城為商代鬼方都城遺址。

鬼方是中國商周時期的一個強悍的部落方國。然而鬼方具體在哪兒,學界說法不一。

王國維認為在西北以迄北方廣大領域,郭沫若認為在陝北、內蒙古及更北的地區,陳夢家說在晉南,還有人說在貴州,此說法已被否定。可以肯定的是鬼方就在北方。而這諸多專家學者的說法,大多是以文獻資料為依據。

《詩經》記載: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內奰於中國,覃及鬼方。《易經》記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山海經》記載:鬼國在貳負之屍北,為物人面而一目。一曰貳負神在其東,為物人而蛇身。《汲冢周書》《古本竹書紀年》《小盂鼎》及商周甲骨卜辭中,對鬼方的記載稍微詳細一些。

關於鬼方在哪兒,僅憑這些書籍中的草蛇灰線,一直難下定論。陝西考古隊在清澗發現了鬼方都城,這怎能不引起熱議呢?北大教授唐曉峰認為,「鬼方」的整體範圍究竟有多大,不易確定,因為商人的「方」本來就不是一個表述確切的地域概念。但鬼方的一部或一支生活於晉陝北部地區是沒有問題的。

確定了朝代,鎖定了方位。那麼古城遺址中究竟發現了些什麼,可以證明這就是鬼方遺址,而且是鬼方都城呢?

鬼方都城

古城約七萬平方米,利用三面環水,南北數十丈懸崖為屏障,東西城牆因地勢而建。考古學家分析,這曾是一個雄偉壯觀、壁壘森嚴的古城。

鬼方都城東城牆 (袁亞飛攝)

西城牆下探方出土了一個三足瓮, 瓮口沿上刻著極像甲骨文中的「 鬼」 字。唐曉峰認為,三足瓮刻字是否定論為「鬼」,但其可能性是很大的。此三足瓮刻字的發現,為確定古城址的族屬,提供了積極線索。 鬼方對商人來說是借一族之名泛指一方,而古城的主人自稱「鬼」,說明他們正是鬼方的主體。

東城牆下發現了最大的一處院落,佔地一千多平方米,呈長方形。院內有三座房子,呈「品」字形排列,庭院後面有一座單間房子,大門內的左右兩側各並列有一組房子,院落中部為寬闊平坦的空地,整體建築中軸對稱。在這座大房子中,出土了一塊石雕骷顱人像。這是先民在廟中祭祀「人神」時供奉用的、象徵靈魂所在的載體——靈牌。

王克林先生認為,正是鬼方把這種骷髏作為崇拜對象,其面目猙獰、形象兇惡、無疑給崇拜者在精神上產生壓抑和崇敬的心理。在中原華夏民族看來,可令人生畏,故惡意醜化曰之為鬼,古代訓鬼為畏,而畏者威也,使人畏懼也。在如此大的房子里供奉著這麼一尊骷髏像,這極有可能是一座「宗廟」性質的建築。而宗宙是國家部落舉行重要政治活動的地方。

在這座院落的後圍牆的牆基下和後部大室外側右后角下,發現了奠基儀式的瓮棺藏,這也是國家建城的一種象徵。古城中發現了60多座墓葬。有的墓有一具薄棺,有的墓則沒有。墓中陪葬品有的發現了銅器,有的是陶器,而有的則什麼都沒有。考古隊認為應該屬於所謂的「邦墓地」。

從出土的文物來看,古城時期已進入青銅時代,已經開始了精神文化的占卜、祭祀,並擁有了自己的文字。古城社會貧富分化明顯。統治與被統治階級對立形成,統治中心建立,軍隊相當強勢。考古學家認為,那時期的古城已進入階級社會成為了國家。

古城故事

在李家崖村,關於古城,民間有這樣一個傳說。

細腰關、黃龍島 (黃如強 攝)

商周時期,在細腰關下的黃龍島上住著一位黃龍仙翁。鬼方都城的百姓經常上島聽仙翁講經。百姓一日不吃飯行,不聽仙翁的經就不行。百姓受仙翁教化,安分守己,勤勞致富,整個都城一片祥和。消息傳入國王耳中,他令使者請仙翁到宮裡講經。國王聽了仙翁講經,亦如沐春風品甘露,每遇月圓之夜,都會請仙翁進宮講經。國王受仙翁點化,親民愛民、以德治國,使得民與民相親相愛不相鬥。

仙翁看到這一幕非常欣慰。這一日,他講完經告訴國王,自己本是東海龍王,無定河以東的黃河,那是他的小東海,他晚上住在那裡,白天回到黃龍島。他是受太上老君的旨意,來此地對鬼方國實施教化,現在國泰民安,兵強馬壯,外敵不敢輕易來犯,他也該回去了。國王和大臣忙下跪叩拜仙翁,再抬頭仙翁已騰雲駕霧遠去了。

仙翁走後,鬼方國依然雨量充沛,氣候濕潤,水草豐茂,莊稼年年豐收。古城中的人都很富有,儲藏了很多珍寶。南蠻聞訊後,帶領人馬對城牆屢次攻擊,都不能攻下城。這得益於古城三面環水,兩側是懸崖,西城牆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細腰關。只有攻擊東城牆才有希望,但城內軍民同仇敵愾,誓死護城,蠻軍屢攻屢敗。

在一個深夜,一小股蠻軍摸到了河西岸,架橋通過無定河,偷偷地鑽進了古城。城內人發現敵情時,蠻軍大部隊已攻入古城,燒殺搶掠為所欲為,熊熊烈火中廝殺聲和慘叫聲持續到天明。

屠殺的恐懼讓人再也不願涉足古城。古城就這樣荒廢了。這種恐懼竟然遺傳了三千多年,直到解放前,古城還是一片草木叢生,狐兔出沒的荒地。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當地人口劇增,饑荒頻發,國家提倡興修梯田,全力開荒。當然,這時候的恐懼早變成了一種神秘。為了生計,人們丟棄了這種神秘,將老撅頭揮向了古城內的荒草地,後來慢慢的也有人在那裡打窯安家,古城又恢復了生氣。

古城生活

登臨東城牆,不遠處的院落里,有位老婆婆在室外灶前剛點燃柴草填入火口,窯畔的煙囪里頓時青煙裊裊,隨後升入了無定河上空的游雲之中。

考古隊在古城外的窯洞里也發現了室外灶。一般的炕灶建在窯內,做飯又取暖。夏天窯洞里做飯太熱,就在窯外靠窗戶處,再建一個灶,火道通著窯內的火膛,與窯內的灶火使用同一個煙囪,這就是室外灶。

原來古城人的生活方式,幾千年後依然影響著我們。考古專家通過對人骨的分析,古城人為東亞蒙古人種,男子平均身高一米六七,屬於中等身材。他們住在平地築起的房子或半地穴式房子中,睡在或長方形的,或圓形袋狀的、或葫蘆狀的土炕上。他們自己鑄造銅錐、銅斧、銅錛等銅器,銅器融合了商文化因素和本民族特色。他們將動物骨骼砸成片,磨成骨匕、骨錐、骨針等骨器。他們的陶器以陶鬲、陶盆、陶罐、三足瓮為主。他們廣種穀子,家裡養著黃牛、豬、狗、山羊、綿羊、雞、豬。他們還狩獵,古城周圍常能見到野豬、野狗、豹子、兔子、梅花鹿和山雞出沒。

古城人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呢?他們用骨針縫衣,石斧砍柴,陶鬲煮飯,木弓狩獵。站在古城的東牆上,眼前常浮現著這樣一幕。

在無定河畔,一位男子拉著老黃牛走在細軟的河灘上,心愛的女子正在對岸的石板上浣洗。男子唱起了類似「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詩歌傳情。他們身後的田地里谷穗飄香,慢坡上山羊蹦跳。院落里的三足陶鬲中米粥滾得熱氣騰騰。一位打獵的漢子正扛著一隻梅花鹿朝著風刮彎的炊煙往回走。

為再現鬼方人的生活,清澗縣正計劃以鬼方都城遺址為依託,新建鬼方文化遺址公園和博物館,以鬼方文化展示區、3D復原展示區,將鬼方文化再次呈現,目前已經完成了可行性報告。

鬼方文化

2017年年末,省民協專家評審組專程到鬼方都城遺址進行了實地考察,召開了清澗縣申報「中國鬼方文化之鄉」彙報會和論證評審反饋會。評審組高度讚揚了清澗為發掘、弘揚、傳承鬼方文化所作出的巨大貢獻。與會人員聚焦鬼方文化的溯源、傳承和發展,各抒己見。他們認為現在生活中還保留著許多鬼方文化。清澗石板的雕刻文化就應該始於鬼方都城遺址出土的青石人像雕,當時的雕刻技術已經很嫻熟,採用粗音線,形象逼真。

據有關專家分析,陝北剪紙抓髻娃娃的形象是原始圖騰崇拜、生殖崇拜、神靈崇拜的遺存。抓髻娃娃的功能寓意正符合鬼方民族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俗。陝北稱洞房為帳房,按陝北古俗,婚配在郊外設帳,這些習俗正是鬼方人的習俗。據考古證實,直至今天,陝北的火灶連土炕和用碎石片砌的插花式土石結構建築風格都是鬼方人生活習俗的遺留。此外,專家還對陝北方言文化、陝北秧歌文化、傘頭文化及地方戲曲文化與鬼方文化進行了對比,發現它們之間有著緊密的聯繫。

鬼方文化的深入研究和大力弘揚,必將豐富我國少數民族的文化內涵。隨著鬼方文化公園和鬼方博物館的修建,鬼方部落的神秘面紗也將被慢慢揭開。在那林木蔽日、雲蒸霞蔚中,鬼方先民蓬首垢面、茹毛飲血的畫卷,也正在無定河壯闊的曲流群上緩緩打開。

文/袁亞飛

本期編輯 郝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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