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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玩孤獨——讀村上春樹

讀隨筆俠

讓思想亡命天涯

把玩孤獨

——讀村上春樹

文/隨筆俠

好久沒有拿起筆寫點什麼,於是在這個難眠的夜晚,我想寫寫這個給我影響很深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樹。

我讀過的村上春樹的第一部小說是在網上看到的《且聽風吟》,那時候我高二。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小說,以致看完之後全然摸不著頭腦,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網上的信息出了錯,可能這並非且聽風吟,而是一篇雜文隨筆之類。因其文字和對話如在雲中,輕飄飄的,不像是講述一個故事,卻像是徹頭徹尾的心情文字。看完後我還特地去搜了一下文中提到「對作者影響很深的一位作家」,可結果卻不令人滿意,遂知連這位作家的名字也是作者虛構的。在訝異於這樣的手法的同時,這篇被作者執意稱作是長篇小說的短篇小說,竟令我久久在其中徘徊,因其產生的不成形卻綿密的悲傷亦久久縈繞心頭,雖然剛剛看完,情節便基本忘得乾淨,或說它本就沒有什麼情節。

於是,我開始對村上春樹感興趣,感興趣於如此鮮見的寫作手法,更感興趣於這麼簡單的故事,何以讓我沉浸其中,久久不能釋懷。

仔仔細細,字斟句酌地看過的第二本他的小說,是那部最暢銷的《挪威的森林》,書中好朋友的莫名自殺、女友的精神失常、女友病友的斑駁故事……整部故事把生活里鮮見的各種人放在一起,每個人離我們都那般遙遠,可他們總是以某些章節的某句話切切實實地撞擊讀者內心最隱秘的部分,像是突然理解了嚎啕大哭的直子,恐懼不堪的玲子。頓悟到,所謂正常和病態,原來只是一步之隔。整個故事情節並不跌宕,當每個人的故事說得差不多了,這本書也翻到了最後一頁,傳統的文學鑒賞類讀者,會在這裡求索,或者不甘,因其循著簡單卻又撲朔迷離的字裡行間走了整整四百頁,當他發現似乎終於要找到其希圖的某種意旨之時,作者卻起身就走,何等荒唐。可偏偏,我便是這樣的讀者。當我終於整理了懊惱的思緒,跟著起身後,當我毫無目的的回顧小說的文字時,卻發現自己竟以沉浸其中了,或者更具體地說是沉淪其中了,心也彷彿在濃鹽水裡浸了一夜,直子校園裡那一團火、木月的自殺、抽著煙捧著籃球的玲子……一切那些輕飄飄的甚至不具意義的情節,現在想來都是一個個變了形的意象,它們似乎一同指向某種意義,一種具體卻模糊的意義,對這意義我知之甚少,料作者亦然,可它具體而生動地啃噬著我的心,令人窒息的凄然。村上春樹後來不太愛提這本最暢銷的小說,認為它太現實主意,與他一貫的非現實風格不甚符合。可我仍然喜歡著這個故事,它現實主義里滲透著濃濃的非現實描寫:奇特的氛圍、扭曲而靜謐的性格、若有若無的對白……每每聽起Beatles的Norwegian wood就會想起這部小說,那種說不出的氛圍實在渾然天成。

後來,又看了《1973年的彈子球》、《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海邊的卡夫卡》、《舞!舞!舞!》和一些短篇,其內容越來越詭譎,情節越來越離奇,非現實色彩越來越濃厚,可有意思的是,無論如何非現實如何奇幻,它們總能讓我產生莫名的共鳴,讓我走不出去,讀完後猶如虛脫一樣沒來由地傷感。《彈子球》不過就寫了「我」尋找童年時代的彈子球機的過程,可卻能確確實實地喚起令人窒息的缺憾感,當讀到彈子球機「美麗溫暖」,「像情人一樣」的時候,沒來由地傷感,沒來由地代入;《世界盡頭》在作者享受現實生命中最後幾小時的段落,「吹著海風,想著那個聽搖滾的女孩」,安靜、溫柔而殘忍,不禁想哭;《海邊的卡夫卡》能把文藝界難以拿捏的俄狄浦斯情結寫得那麼唯美,令人動容而不染纖塵,情節奇特卻令人傷感,讓人有種永遠活在15歲的衝動,不管什麼世事,不管什麼弗洛伊德;《舞》可以算是我看過最非現實的一篇了,在寫「我」和五反田的友誼以及「我」和賓館前台女子的感情時,我以為村上作品裡一直孤僻,不近人情的主人公終於有救了,尤其是「我」與五反田的友情竟不像他一貫描寫的人際關係,正常而親密。此時我訝異,訝異卻欣慰,而這欣慰總帶著隱隱的哀傷,彷彿面對太過美好的事物而起的,擔恐其旦夕禍福的那種紮根潛意識裡的哀愁。可當寫到五反田投河時,我懸著的那根訝異而欣慰的神經放下了,好似去求證一個已知的事實時候的心情,而後我感同身受似的心疼起主人公,村上筆下的「我」依然是孤獨的,孤獨得天荒地老……究竟這些哀傷因何而起,我卻總是不得而知,或許從那些偏執、孤獨而安靜的主人公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也未可知。

評論家總愛把村上的作品跟政治扯上關係,並大講特講自圓其說。誠然,作品中一定會浸有作者的政治取向,或隱或明。可如果僅僅這麼看村上的作品的話,實在是個太大的缺憾。我更願意把它們看成是多主題,不明確主題的。村上的作品中的主人公都不善社交,都與正常人有些不同,他們都孤獨,安於孤獨,會做飯,都聽爵士,都一杯接一杯地喝威士忌、白蘭地。如果說讀一部村上的作品看到了奇妙的文體,讀第二部看到政治的影射,那麼讀第三部就一定會注意到字裡行間蝕骨的孤獨,一種對讀者蝕骨而於「我」無妨的孤獨。結了婚的人想要坐在車裡半小時以躲避家庭的牽絆,享受片刻孤獨;幼稚的孩子逃避父母,把玩幾時不安;可真正孤獨降臨時,卻發現它並不愜意,它會不停的舔舐你的不安你的不健全你的懦弱,並且孤獨久了,好似就不會與人交往了,連走路都顯得有幾分生硬和不甚熟稔。

我想村上春樹或許也是個喜歡獨處的人,當孤獨到足以使自己成為觀望對象,那麼一切就都浮出水面了;當自己學會了如何取悅自己,其被取悅的難度也越來越高,其靈魂卻或許越來越自恰了。就像他的作品,何以總是有那麼大的魔力用一個或簡單或非現實的故事,讓讀者沉淪其中走不出來呢?現在想想或許是這麼回事:書中的那些人大抵是孤獨的,因而對自己的觀察細緻而不留死角。細緻到足以深入到讀者內心深處的每一個皺褶,這其中的共鳴多得不一而足。每一次共鳴就像飛蟲的一次叮咬,叮在心上不足為疼,或許是癢的,激發人好奇的;可整本書看完合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細小傷口合成了一處具體的疼,於是這就是那虛脫感的來源,可當你細心去尋覓時,它的來源卻不見了,就像去描述一個大傷口的位置,究竟應該描述其中心的位置還是某個邊緣的坐標?不得而知。

欣賞這樣的日子,因為孤獨所以自由,喜歡爵士和老搖滾樂,便把主人公聽的歌名寫它整整三頁,管他什麼主題;喜歡酒,便把主人公如何把威士忌倒入杯底有冰的杯子,如何把蘇打調入清冽的朗姆,寫得細節畢現;喜歡做飯,便把主人公如何煎一個蛋皮,如何把色拉醬擠到玉米粒上描摹得詳若工筆……可轉念一想,這孤獨只可欣賞,卻無力踐行,或許因為你我無法面對的東西不是恐懼亦不是孤獨,而是自己。

而究竟什麼樣的人能久久直面孤獨,乃至把玩孤獨呢?我想,這樣的人之存在,才是最厚重的非現實色彩,亦是其之所以成書的美感所在,一如朱光潛說的那種「美感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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