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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他,老怪的江湖就少了點味道

雖然江湖早已不是那個江湖了,但老怪的電影每次上,總還是會去捧個場。

怪異詭譎的民間方術,大殿上騰飛的金龍,神遊林中的金魚,金剛體型的心猿,怒目天王的幻像、像極了「紅毛丹」的觸手怪……哪怕快七十歲了,徐老怪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也並沒有一點要衰竭的意思,相形之下後生小子大概只有「慚愧」二字可寫。

出得電影院來,那些腦洞大開的畫面依然電光火石般在腦海里翻騰,但震撼之餘又總覺似乎還少了點什麼。細細想來,大概是眼睛餵飽了,耳朵卻還隱隱地有些不滿足。

不是說川井憲次不好,這位日本音樂大師詭譎多變又雄渾大氣的曲風,倒也很配得上徐老怪的汪洋恣肆,不然也不會從《七劍》合作到現在。可說固執也好,念舊也罷,總覺得,徐克的江湖,或悠遠,或空靈,或粗獷,總歸還是只有一個人最懂,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寫出徐克心中(亦是我們心中神往)的那個江湖。

自然,這便是霑叔,黃霑。

高山流水遇知音,最早要追溯到1984年。那年,徐克攜手張艾嘉拍攝《上海之夜》,由於喜歡霑叔的《舊夢不須記》,便找上了門來。

知道老怪挑剔,霑叔給《上海之夜》寫曲時,一連寫了12首主題旋律,讓其選擇。

徐克深夜1點登門造訪,烈酒下肚,4時完工。折騰一晚,凌晨六點索性去喜來登酒店,拉了剛剛收工還未來得及吃飯的葉倩文來唱,一曲《晚風》就這樣成了。

至此,二人開始了長達10餘年堪稱愛之深,又痛之切的合作。

1986年的《刀馬旦》,描繪動蕩時代下的兒女情。黃霑一曲《又是戲一場》根據京劇著名曲牌《夜深沉》濃縮翻新,將音樂、戲曲與大時代完美交融,表達出一種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意味。

《英雄本色2》中,黃霑的《奔向未來的日子》是催淚利器。每每聽到,總讓人憶起滿身是血的阿傑與小馬哥在電話亭跟剛生完寶寶的妻子打電話時說的那句「我老婆說女兒好漂亮,雙眼像我」。

1987年,徐克擔任製片,程小東擔任導演,拍出了後人望塵莫及的經典之作《倩女幽魂》,伴隨著「人生路美夢似路長」的動人的律,哥哥張國榮飾演的寧采臣負篋前行在崎嶇山路上的書生樣子也就此刻在了一代人的心中。

但如此的經典,我們卻險些錯失。

原來,其時徐克要搞《倩女幽魂》,而黃霑這邊,本就是李翰祥版《倩女幽魂》配樂人姚敏的重度痴迷粉,正好當時音樂合成器電子組合又剛面世,在特效音上可以有很多試驗性的突破,很適合用來表現鬼魅神怪的氣氛,一聽之下立馬主動請纓。

哪知熱臉撞了冷屁股。原來程導早就找好人了。霑叔自是有些江湖豪情的,喜歡的事便求來做,哪怕分文不取,甚至倒貼。而徐老怪儼然是湯顯祖筆下那粒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噹噹的銅豌豆,任憑霑叔軟磨硬泡,硬是要了做人的原則,說已經交給了別人就得講求信用。

連問三次都被拒絕,眼見這事是成不了了,沒想到徐克與程小東自己又掉過頭來找上了霑叔。原來那人寫的曲子,竟沒有一首是他們滿意的。最後還得是黃霑。

為《倩女幽魂》配樂,大概是霑叔與老怪之間最為愉快的一次合作。他為此系列做了《人生路》《道》《黎明不要來》《十里平湖》《人間道》等主題曲,或是情到深處的一氣呵成,或是靈感突現的即興創作。

一曲《路隨人茫茫》,中國傳統樂器與電音結合,將快意的江湖俠情、少年痴夢尋樂的朝氣與卻見風雨人生路的失意表現得淋漓盡致。

《道》則是霑叔跟徐老怪在回程的飛機上寫的,又是酒後成曲,不同於《路隨人茫茫》的詩意與浪漫,《道》是燕赤霞口中的癲狂之語,痛快淋漓,嬉笑怒罵,讓人想起邁克·傑克遜在《Ghost》中唱的《too bad》,又像是陸帕話劇《酗酒者莫非》中叩問人世的呢喃,既得看破後的釋然,又是飽經滄桑後的無奈。

天才相遇亦是瘋子邂逅,在江湖上罵人無數,懟過金庸、打過李小龍(雖然沒贏)的霑叔,在談到與徐克的合作時,用到最多的詞竟然是「蹂躪」。

合作之時,兩人多有互掐。在霑叔眼裡,「衰仔」老怪是蠻不講理的,他曾說「我倆合作起來不是吵就是打,施南生(徐克的前妻)差點當寡婦了。」最最令黃霑痛苦的便是徐克憑藉自己的音樂天賦,凡事都喜歡「插一腳」,霑叔後來每談起來便忿忿不平謂之「徐克touch」。

霑叔為《黃飛鴻二之男兒當自強》創作主題曲《男兒當自強》,樂曲改編自古曲《將軍令》。曾經擁有20分鐘完成《上海灘》、3個小時完成《晚風》戰績的霑叔,在這首主題曲上耗費了2個多月,找來二十多個版本反覆聽,並有黃安源、王靜、閻學敏等國樂大師參與配樂方才完善。

當時,徐克20萬包給霑叔做,霑叔卻花了25萬8千多元,虧本做生意,本已仁至義盡,誰知徐老怪一進錄音棚便說音不夠低,非找了價值1000多塊的爛臭音樂合成器加了個音進去,把霑叔氣得半死。還好後面自己做唱片,自然把那個惱人音去掉了。

「蹂躪」最狠,還是《滄海一聲笑》。

1992年,《東方不敗》橫空出世,一句「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寫透了江湖兒女的落寞與無奈。躲過左冷禪追殺的曲洋、劉正風,闖蕩江湖40年金盆洗手,泛舟於大江之上,與令狐沖琴簫合奏,青山相送,白浪滔滔,蒼涼的笛聲與悠揚清越的弦樂,生生托出了一個寂寞又不羈的江湖世界。

20多年過去了,《滄海一聲笑》依然是最江湖的旋律。

可寫出這般「神曲」(絕對字面意義)的黃霑,之前竟遭徐老怪連退6稿。

中華文化從來都是講哲思的,江湖俠義中多少帶了些哲學的味道,而曾遊學海外的老怪似乎又受了西學的影響。他常常「以今天的我打倒昨天的我」,又「以明日的我打倒今日的我」,以至於霑叔的曲子經常遭遇「日日新」的危機。

《滄海一聲笑》六次打回頭,霑叔又看書又思考,終於在看了黃友棣教授的《中國音樂史》之後,參透了「大樂必易」的奧秘,他反其道而行,用西洋樂器將中國音樂的音階「宮商角徵羽」 彈奏為「羽徵角商宮」。

彈罷猶覺好聽,便寫了三句,填了詞,給老怪傳真過去,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還在譜上畫了個亢奮的男性生殖器。

這次,徐克自然是收了,還大為滿意。後來在錄電影原聲音樂時,黃霑將老怪找到了家裡,夥同羅大佑,一邊喝酒一邊彈唱了《滄海一聲笑》,成就了這首歌最為精彩,最為傳奇的一個版本。錄成的歌沾染著酒氣,徐克的嗓音與二者相較甚遠,甚至還有唱錯的地方,可江湖在前,誰又會在乎呢?

當然,徐克電影里呈現的不僅是男人的快意江湖,霑叔曲中也不僅有男兒的豪情萬丈。

1993年,老怪在《青蛇》里盡情描摹了他心中女性的嬌和媚,也寫盡了在生死愛欲面前人性的選擇與掙扎。霑叔為此專門寫作的《莫呼洛迦》,融印度音樂與電子音樂為一體,打造帶有中國古典風格的佛教梵音,配合影片畫面中青蛇扭動的身體、勾魂攝魄的嫵媚眼神,再一次創造了熒幕經典。

而影片中的《流光飛舞》、《人生如此》更是唱盡了「浮生如斯,緣生緣死」的兒女情長。

霑叔一生,寫歌填詞2000餘首,連他自己也曾說最好最流行的作品確實都是和老怪一起,「和他吵鬧、給他迫、給他蹂躪才跑出來的」。所以,又有了「心甘情願被他蹂躪」之詞。

談到霑叔,老怪同樣也是「沒有好話」,一檔節目中說起黃霑,他說:「(霑叔)可以在高級餐廳吃飯,醉酒後敢把人家的桌子燒了;他還可以拿著一瓶威士忌走到街頭某個角落,把酒灑在地上,為的是祭奠一個朋友。」最後他用了五個字評價霑叔,曰「狂野而放縱」。

十餘年間,這兩人間正恰如老怪電影中江湖男兒,沒有過多綿密的情感糾葛,也不需要精雕細琢的心理反覆,升華而後的純粹,寫意為首的策略,正是徐老怪與霑叔彼此之間的江湖。狂野放縱的霑叔,與徐老怪的快意江湖不謀而合,最終在亦莊亦諧、亦雅亦俗之間,成就了徐老怪夢幻東方的俠骨柔情。

2004年11月24日,霑叔因肺癌病情惡化搶救無效在香港沙田仁安醫院去世,享年63歲。據說,死前依然向人做了鬼臉。

一直在等霑叔病好來為《七劍》寫歌的老怪,也終於落下了遺憾。如今,老怪的電影不僅群星閃耀,還3D炸屏,但那江湖裡,卻再無黃霑。

文章部分觀點源自黃霑 文《愛恨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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