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毒症女子：「我手寫我心」
趙英霞經營冷飲攤謀生。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丈夫許占豐推著趙英霞出行。
趙英霞和丈夫在互聯網上閱讀文學作品。
通訊員 陳雙雙 本報記者 韓澤祥 文/圖
第一次聽到趙英霞這個名字是和腎病有關，再次聽到她的名字是與詩歌相連。腎病與詩歌這兩個原本不搭界的詞語，組合在了滄州河間這位37歲女子的身上。
8月初的一天，記者來到河間市區，沿城垣路走到河間市人民醫院西200米處，一頂藍色遮陽棚下孤單單放著一個舊冰櫃，「阿爾他霞」冷飲攤位前，瘦弱的趙英霞坐在輪椅上。
這是怎樣的一位腎病患者，她的生活又是一個什麼狀況？
雪夜找賓館， 丈夫推著她跋涉兩小時「如果『死』，我能找出100個理由；如果『活』，我能找出101個理由。」趙英霞平時的話語就如同詩歌。她說，自從被查出尿毒症進行透析之後，她曾無數次因扛不住疼痛而想到「喝水自殺」。但丈夫的關切和照顧使她有了與病魔抗爭的勇氣。趙英霞說：「沒有他，我活不到現在……」
趙英霞家住河間市尊祖庄鄉大里文村。她自小患有小兒麻痹，治療到12歲才勉強可以走路。十年寒窗苦讀，自強不息的她考取了一所中專學校，畢業後步入婚姻殿堂，女兒的降生讓她的生活充盈著幸福。不料，25歲，她又被查出腎積水，手術後靠藥物控制。31歲，她的病情惡化，轉化成尿毒症。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在治病途中又遭遇車禍，導致腿骨骨折，從此只能依靠輪椅出行……
「我現在右眼已經失明，左眼白內障視力也不好，尿毒症引起腎性骨病，全身骨質疏鬆、骨骼變形，自己不能坐立……」輪椅上的趙英霞瘦小得像個小孩子，蒼老憔悴的容顏，竹竿一樣細瘦的胳膊，彎曲變形的雙腿……令人看後不免心酸。
自從2013年被查出尿毒症，開始透析以來，丈夫許占豐便成了趙英霞的雙腿。今年40歲的許占豐在幾年前遭遇了一場事故，致使他的手部受傷，被鑒定為二級殘疾，從此工作受到限制。趙英霞患病後，生活不能自理，許占豐就每天陪著她、勸慰她……
剛開始，他們要坐車到滄州市區的醫院做透析。每次，他們都要提前一天趕到滄州，第二天再排隊透析。「每次去，他都很辛苦。」趙英霞說，「上車下車，他要抱著我；上樓下樓，他也要抱著我。大冬天，汗水都能濕透他的衣服……」
趙英霞記得，2013年的一個雪天，他們趕到滄州已經是晚上9點鐘，北風呼呼地刮著，大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丈夫許占豐推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在這個大雪夜，為了尋找一家便宜的賓館，許占豐推著趙英霞步行了近兩個小時。他們身上全都濕透了，雪水裹著汗水，冷風一吹，刺骨寒冷。
後來，趙英霞把這些寫成了詩：如果我也來了，便不再叫你孤單。黑夜，寒風！大雪的天，我們相對而泣，相擁而眠。
「我們倆就像寒冬里的夫妻樹，相互依偎著和命運抗爭。如果沒有他，我活不到現在……」趙英霞動情地說。
捨不得女兒，希望陪孩子走得更遠
在滄州的醫院透析了近兩年，他們再也付不起高昂的透析費。2015年初，他們回到了河間。由於趙英霞的病情加重，每周透析的次數由原來的兩次增加到三次，每次400元的透析費於他們而言，已是無法背負的重擔。
趙英霞說，這幾年，她看病已欠了十幾萬元，她不想全靠別人救濟生活。為了透析方便，他們在醫院西200米處租了一間房子，房內除了好心人送的冰箱，還有一個隨時要罷工的落地扇，此外，再沒有任何家電。2015年年底，弟弟給了她一台筆記本電腦，計算機專業畢業的趙英霞很快迷上了互聯網，並在淘寶網開了一家網店——「阿爾他霞的寶貝屋」，經營文具，但生意不景氣。
為了生存，趙英霞和丈夫在出租屋附近擺攤賣冷飲。冷飲攤距離醫院稍遠，趕上生意好，一天能掙50多元錢，生意不好時只能掙10多元錢。多虧好心人的關照，有人特意到她這兒來買水、買冷飲，有人給她送來了錢和生活用品……靠這，她才能勉強維持生意。
有一位網友表示要給趙英霞捐腎，趙英霞知道自己身體不再適合換腎，當即便拒絕了：「把腎捐給更需要的人吧。」
這些關照和愛溫暖了趙英霞，但由於病情的加重，她越來越虛弱。「睡不著覺，全身腫脹，疼痛難受。」身體的痛折磨著她。
「其實，睡得最香的時候就是做透析的幾個小時。」趙英霞說：「做透析也會疼，但相對於平時的苦痛，那就不算什麼了，那個時候，我才能感覺身體不再腫脹，能美美地睡一覺。哪怕這樣睡著離去，也是幸福的。」
深夜難眠。趙英霞抬頭望著窗外，黑漆漆一片，想著白日里為自己忙碌的丈夫，自小就承擔家務的女兒，「我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們。」趙英霞說，她好幾次都想到了死。
一天夜裡，忽然聽到身邊女兒夢中呢喃，看著女兒熟睡的樣子，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烏黑的頭髮、漂亮的臉蛋，眼睛濕潤了……趙英霞說，「捨不得女兒，希望自己陪孩子走得更遠。」她要與病魔抗爭到底！
深夜，疼痛蠶食著她身體的各個部位。為了轉移注意力，趙英霞打開手機，聽小說、聽散文……「聽著聽著，我就想寫給女兒。」女兒是趙英霞的希望，她寫下了《寫給未來女兒的一封信》，「我在多多果園裡為你種下一棵樹，為了收穫果子給你吃。看著樹苗一天天成長，你也在看著我們笑……」
網友把她的文章推薦到「簡書」（一個發表原創作品的社區網站）之後，主播將她的詩歌錄製成音頻播出，感動了很多人。
16萬字作品，用詩歌散文書寫人生
趙英霞還有一個名字叫「阿爾他霞」，這是她寫的小說《田園系列》中主人公的名字。主人公陽光開朗，趙英霞希望自己也陽光開朗，又因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個「霞」字，所以，她就給自己取了「阿爾他霞」這個筆名。
這些年，趙英霞用文字記錄自己的生活，排解心中的苦悶，轉移病痛的煎熬……
從寫作至今，趙英霞已寫了16萬多字的詩歌等文學作品。
「總要給自己找個活下去的理由吧。」趙英霞說，無論是詩歌，還是散文、小說，都是她的精神寄託。
趙英霞說，每個月夜，她都會失眠，但她不再想著疼痛，而是想著寫下自己的心愿清單：出遊一次，看看美麗的山河；親手給女兒和丈夫做頓好飯；陪家人出去遊玩；給女兒開一次家長會……
「爸爸在那裡種過菜、種過糧，也種過各種水果……」這是趙英霞寫的《爸爸的桃花源》。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也是她心中的桃花源。
她對生活充滿了渴望：「像一朵向陽花，露出燦爛的笑臉，哪怕我一個人走時會很孤單。如果生命可以無限地延展，我渴望把更多的美麗，呈現在你的面前。要記住我們曾經的相依相伴，多少輪迴，都為你開在路邊……」
「我手寫我心。我每天都要在網路上發表文字，就是想告訴關心我的人，我仍然活著，而且活得越來越堅強。」趙英霞笑著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