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還會寫詩？回味《紅樓夢》中茶湯的妙語

茗君：

古人都愛與你講話，有趣的是，還常愛把你和酒放在一起。「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這第一句話便是純正的友情，你將皎然與陸羽的知己之情告訴了我。

誠然你與茶是真真不同的。酒更多的是豪氣與愁思「濁酒三杯豪氣發，朗吟飛下祝融峰。」「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一句朱熹的《醉下祝融峰》浩氣長存，一句李白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嘆盡人生。

唐宋如此之多的茶詩酒詩，托物言志的手法似乎誇張了些。回到明清，茶似乎成為了尋常之物。重新捧起那一本《紅樓夢》再度尋找茶的身影。果真，找到了一位神秘的人，一段神秘的情，一種神秘的風俗，一個神秘的時代。

「倦綉佳人幽夢長，金籠鸚鵡喚茶湯。」這是紅樓夢中《夏夜即事》里的一句詩。你看，這個「喚」用的真是好，自言自語之中暗自追尋你的身影。

不知為何，今日總覺得不僅是鸚鵡，連你也是會講話的，而且你的情商還很高，知道對什麼人講什麼話。

為什麼這樣說呢。看看你在大觀園裡說的話就行了。

自從寶玉他們搬進大觀園以來，你就時不時地豐富著他們的生活。蘆雪庵里，你告訴了不少人對詩的思路。湘雲一時想不起來，你便告訴了她「池水任浮漂，照耀臨清曉。」你還告訴了寶琴一句「烹茶冰漸沸」如此寫詩吟你，倒也頗為歡樂。我想，這便是你的語言----你是可以娛情的。

說來你也是個可憐人，從小長在濕潤的土裡，不見天日，無法言語，只得把力量都發揮在破土長芽上。好不容易長出來了，又被那些採茶人采了去，竟還在熱鍋里殺青。如此之高的溫度，如此大的手力，你又怎還有能力說話，大概是把語言轉換成了淚水吧。好不容易上了正式的檯面，無奈這次不是你不言語，是無人傾聽。唉！孤獨中歷劫，歷劫中審美，孤芳自賞便是你一生的語言。

你倒也機靈，選了一條入禪的路，終得了妙玉的審美之心。茶入禪，外界一紛擾都只不過是歷劫而已，困頓之後方能修成正果。只可惜妙玉情劫未了，又怎會離世脫俗呢。寶玉在櫳翠庵品茶時，妙玉道出了你的心裡話「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飲牛飲騾了」在你多年言傳身教之下，妙玉深得此道。對你而言，妙玉只用蠲的雨水，難得還用梅花上攢的雪水。你只願和她一人說話。不然劉姥姥怎麼會覺得你說的話淡了些，就連黛玉也聽不懂你的輕浮之詞。我想這是你告訴她的吧。只有自然之水,你才能說出輕浮的話來。只有潔凈的茶器，你才能在櫳翠庵里好好說經論道。

算了，既已遇知己，我也不想再多說你什麼了，聊聊你說的其他話吧。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親嗎？那日鳳姐他們正在討論進貢的茶是否好吃，黛玉喝了一杯。鳳姐笑道：「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做媳婦。」我覺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自文成公主入藏那日起，你便學會了與別人說親。還說什麼種下你後就不可移植，是男女真愛之意。由你來論婚嫁，真是奇妙。可到了如今，婚禮上的茶竟不是夫妻喝，而是獻給雙親喝。唉！這不是你原本說的話啊！

你還曾說過許多話，我都記著呢。這些語言只得來日再幫你回憶了。

文 | 皓軒（三度平台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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