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史縱橫016丨關於「繼承政治遺產」問題的討論

文史 08-13

原標題：國史縱橫016丨關於「繼承政治遺產」問題的討論

禹治理水患，劃分天下為九州，建立朝貢體系，確立五服制度，開創了不世奇功，他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舜知道禹德才兼備，是理想的天子繼承人的人選，那麼，難道舜就打算禪讓天子之位了嗎？沒有。哪有那麼簡單。

舜想知道禹對於繼承帝堯的政治遺產——德政有什麼獨到的見解。

觀其人，視其行，還必須察其言，這樣才能全面深入地了解一個人，知道他的識見與志向。

於是，舜召集了禹、皐陶、益三人，與他們討論繼承帝堯德政治理天下的問題。通過討論，既可以開闊思路，又可以知道禹究竟適不適合授之以天下。

、為君難，為臣不易

舜首先問禹，你認為繼承帝堯德政，應該怎麼做呢？

禹一針見血地指出：

關鍵就在於：君王能了解做君王的艱難，臣屬能了解做臣屬的不易，這樣，政事才能治理好，民眾也就會努力地修德行善了。

後克艱厥後，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尚書.大禹謨》 做君王（這裡指天子）的艱難不易，就在於君王擔負天下之重，天下興衰治亂繫於君王一人之身，所以君王不可以有絲毫怠慢、不思進取，而應該慎己修德、從諫如流，同時知人善任，舉賢任能，讓合適的人居於合適的官位上；

做臣屬的艱難在於君王將治民安民的重任授之臣屬，臣屬必須時時刻刻恭敬戒慎，始終將君王的信任和天下人的禍福安危放在心上，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臣屬必須時時檢視自己是否做到了德才兼備，只有這樣，才能施行德教於全天下。

君王知道做君王的艱難，臣屬知道做臣屬的不易，君王能理解臣屬的不易，臣屬能理解君王的艱難，君臣才能同心同德，這樣，政治才有希望。

在《論語》中孔子和魯定公之間曾經有一段意味深遠的談話：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 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 君王有德，才能知人善任，臣屬有德，才能治民安民，君臣德行都非常好，才能推行德教於天下，天下民眾受到君臣德行的感召，就會自發主動地修德行善。教，本於人心；而德，感化人心。所以，寓德於教，是中國古人的大智慧。

君王有德，才能要求臣屬有德，君臣都有德，民眾才能有德。

二、有德之人，皇天眷命

舜對於禹的一番善言，深為嘆服，他說：

「的確是如此啊，美好的言論不被隱藏起來，賢人不因棄置不用而隱伏在民間，這樣，天下眾國（指部族方國）都會得到安寧。考察眾人，捨棄自己不正確的意見，聽從他人正確的意見，不粗暴對待無依無靠的人，不放棄困苦而處境艱難的人，大概只有堯能這樣吧。」

帝曰：「俞！允若茲，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寧。稽於眾，捨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 ——《尚書.大禹謨》 舜這一番話表達了對堯的尊崇，是對他自己的鞭策，也是暗中激勵禹。

這一番話表達的就是君王應該舉賢任能，從善如流，這樣，天下才能安定。能夠做到「捨己從人」，是君王必備的德行。不虐無告，不廢困窮，這是重視「弱勢群體」，不讓天下有一人陷溺，體現的君王的博大情懷。

這時，益說：

「帝堯的德政廣泛地推行，是如此聖明如此神奇，既有武略也有文治。上天（因此）特別關心愛護他並授命他擁有四海成為天下的君主。」

益曰：「都，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 ——《尚書.大禹謨》 有德之君，廣施德教，才能得天眷命，擔負天下之重。

三、順應天道，就是大吉

禹說：「順應天道而行，就會帶來吉祥。違背天道而行的，就會帶來凶災。這兩者的關係就像影子跟隨著身形，就像迴音伴隨聲音而產生。」

禹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尚書.大禹謨》 天道本來是指天地的運行規則，人感悟到人事往往和天地規則相應，用天地的規則指導人事，這就是「天人合一」思想的來源。所以，天道即人道。

那麼，君王不違背天道應該怎麼做呢？益回答了這個問題。

益說：「君王要時刻警惕。警惕戒慎就不會有差錯，不要失去法度，不要沉湎於安逸，不要過度安樂。任用賢人不要三心二意，剷除邪惡不要猶豫不決。猶豫不決，就不能成事，深思熟慮才能使事業興盛。不要違背正道去追求民眾的讚譽，不要違背民意使民眾順從你個人的慾望。思想不要怠惰，政事不要荒廢，這樣，四方邊遠民族就會主動歸附、擁戴您為王」

「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游於逸，罔淫於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來王。」 ——《尚書.大禹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