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粕居然可以做粥，老漿風味論稀稠」

「人生在天地間原有俊丑，富與貴貧與賤何必憂愁，窮人自有窮人本，有道是我人貧志不貧」，京劇《豆汁記》裡面金玉奴的唱詞。提到《豆汁記》，就不得不提到它的出處。來自於三言二拍裡面的《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裡面的男主人公叫做莫稽，女主金玉奴施捨給他一碗豆汁，但是莫稽在當了官以後看不起金玉奴。具體細節可以再了解原著，此處僅做引子，不再贅述。

葉廣岑的《豆汁記》一書裡面主要人物叫做莫姜，是因為「格格」-書中「我」的父親把她「撿」回來，母親給了她一碗「我」喝剩下的豆汁，應該也是作品名字的由來之一。

故事始於豆汁，終於豆汁。

語言平實、內容很有老北京的生活氣息。葉廣岑的父親本姓葉赫納拉，慈禧太后的同宗。皇室子弟的做派體現在日常生活里，看到什麼好的東西就要往家裡帶。帶回三隻羊，寓意「三羊開泰」；帶回兩棵杉樹，栽到後院；帶回兩條大仙（就是「蛇」）貢到窗台上，作為靈活的爬行動物，蛇跑了，弄得家人夜裡不敢睡覺，裹著被子坐在桌子中間；這次父親帶回了一個花生米炸的好的女人。

這個女人生的不好看，臉上有一道刀疤。父親帶回的晚上母親給了她一碗豆汁，讓她和「我」住在一個房間里。「我」提心弔膽的和這個面容可怕的女人住了一晚，但是沒有發生可怕的事情。第二天早晨起來，等待一家人的是一頓美味的早飯，這也就開啟了莫姜在葉家做飯的日子。

在相處中，我跟莫姜學到了一手好廚藝，了解到了莫姜的刀疤由來，莫姜的身世。她的丈夫劉成貴是大清御膳房御廚「抓炒王」王玉山的弟子，雖然技藝精湛，卻喜歡賭博，經常廝混於妓院中，她臉上的刀疤就是拜劉成貴所賜。

可是後來，窮困潦倒的劉成貴帶著妓女的兒子回來找她，莫姜跟劉成貴走了，租了一間房子，和劉成貴一起生活。「我」說，他得靠著你養著吧？莫姜說，過日子，誰能說誰養活誰呢？

三年自然災害，米粉坊工作的劉成貴一趟一趟的給葉家提來豆汁。

文化大革命，紅衛兵去葉家批鬥，領頭的正是劉成貴帶來的兒子，得知此事，莫姜和劉成貴開了爐子關了門窗死在了家裡。

死前，莫姜來找過葉廣岑，告知了自己的來歷。莫姜是同治皇帝遺孀敬懿太妃的宮女，在皇宮十七年，被太妃指婚給了廚子劉成貴。分別前，太妃給過她一個扁方，她當時為了租房，把扁方賣了。她臉上的刀疤，就是因為劉成貴向她索取，她不給，被砍的。

葉廣岑在文中說：「幾十年後，我才悟出劉成貴的道理：器具質而結，瓦翁升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逾珍饈。布衣暖，菜根香，恬淡平靜的百姓日子才是最彌足珍貴，最舒服養人的。此經歷非一番磨礪不能悟出。」

文章的敘事也是像流水一樣，體現歲月緩緩流淌，不經意間也為讀者傳輸了歷史知識。不是刻意去寫每個時代，卻又在日常生活里感受到了自然災害時期，文化大革命時期給這個父親是政協的家庭帶來的變化，就像《活著》一樣，都是為了描寫生活，避免不了又讓人了解了很多背後的故事。就像是寫一個人的品性，也和他的出生和他的背景息息相關，比如葉四爺的貴族子弟性格， 母親普通出身的算計性格，比如太妃身邊宮女的莫姜性格溫婉識大體等等，在表現出了人物的豐滿真實的同時，又體現了人生經歷對性格的塑造。所以說時代的背景導致了家庭生活的變化是同理的。

說實話，讀完這篇文章，感受到了禮儀、美食和歷史，其中最想付諸行動的還是希望的還是去北京品嘗一次地道的豆汁，咂一口又酸又餿的豆汁，回憶一段時期，記起一個叫做譚莫姜的女人，回味她的傳奇經歷，品味她的心路歷程。

至於故事和那段京劇里唱詞的關係，「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201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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