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和朱一龍為什麼比較火？答案在這裡！

關於《鎮魂》兩位男主的爆紅，一開始的時候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多年來被隱形的亞文化圈對主流文化的一次集體發聲。但持續性的高熱議度，以及兩人此後跳出各圈不斷吸引到新粉絲又讓我開始發現，背後的原因其實更為複雜。與其說朱一龍和白宇紅於《鎮魂》，不如說他們紅於戲劇性的衝突。衝突是一個故事好看的必要要素。你如果把《鎮魂》兩個男主的紅看做一個故事的話，這裡面不斷吸引觀眾看下去的衝突太多了。

一、 對演員的低期待VS好演員實際能力

相信很多朱一龍的新粉絲都知道「喜提女兒」這個梗，網友「七個六六」的兩條間隔1年3個月的微博是對這一衝突的最精鍊概括。1年3個月前，這位朋友信誓旦旦地說，「那個演員能演出沈巍半分深情我叫他爸爸。」《鎮魂》播出後，她十分守諾地圈了朱一龍本人，奉上了一句心甘情願的「爸爸」。更好看的是，朱一龍以一個「沈巍」式表情應答了。這就是著名的「居老師喜提女兒」，也是「鎮魂爆紅」這個故事裡一個出彩的引子。之所以出彩，是因為這個引子充滿了邏輯性的黑色幽默感。

為什麼在對朱一龍本人甚至不了解的情況下，網友們一開始就抱有低期待呢？這不是純粹的主觀臆斷，而是在國內電視劇粗製濫造的改編以及許多演員毫無誠意的表演一次次令原著粉崩潰的情況下，原著粉們最本能最直接的反應。這位網友顯然是看過原著的。《鎮魂》原著是Priest在2012年創作的作品，也是早期作品裡最好的一部。從這部作品開始，P大對於男主人設的探索更趨豐富，塑造更為細膩，人物的立體感和吸引力都走向成熟。也正是因為趙雲瀾和沈巍兩個男主的形象刻畫得十分成功，原著粉很難相信非知名演員白宇和朱一龍能演出原著精髓。

這樣的低期待直接導致了對實際演出效果感到驚艷。如果期待是90分，演員演出了100分，那頂多也就是誇讚兩句演技不錯。但如果期待是0分，演員演出了90分，那就是大家如今看到的，滿屏都是「彩虹屁」。當然，大部分「吹爆」還是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主演們非常努力，粉絲誇起來才毫不費力。白宇和朱一龍都是科班演員，我相信科班出身的演員但凡好好學過表演理論，一定會對表演這門藝術抱有信念感。這種信念感體現在了白宇和朱一龍對原著人物極為細微的體察和深入的鑽研里。從網友扒出來的諸多小細節與原著字句的對比來看，兩位絕對都給原著做了筆記的。

最為難得的是，兩人在完全沒有原著完整劇情支撐的情況下，高度還原了人物性格。原著里趙雲瀾是抽煙的，而且煙本身也是一個重要道具。在網劇里，煙變成了棒棒糖。這本來是很違和的，但白宇把棒棒糖叼出了趙雲瀾式的不羈，整個人從走路到說話都是趙雲瀾本瀾。那段「啃著指甲看沈巍」讓我垂直入坑，一連串動作和表情，與原著里刻畫的「風流邋遢趙雲瀾」別無二致。內心守著許多秘密、身份雙重的沈巍無疑是個挑戰極大的角色，因為角色設定，他和趙雲瀾的對手戲必須給人「一眼萬年」的感覺，朱一龍不但「一眼萬年」了，而且，整個劇里，以各種微表情，把不能明確說出來的原著筆墨全用眼睛表達了，甚至連「壓迫性的眨眼」這樣抽象的描寫都演到位了。

朱一龍的誠意和能力不得不讓原著粉「真香」得甘之如飴。PS他居然連睫毛都和原著里一毛一樣哎！在演員的能力和觀眾本身的低期待產生了激烈的化學反應時，又有一個小衝突來了。這個事件是朱一龍的公司發了一條堪比小學生操作水平的公告。彼時朱一龍這個厚積了十年的演員才薄發了不到十天。經紀公司這個史上最低級吃相一石激起千層浪。尤其是粉絲們在扒出了朱一龍過往作品後，他對於演戲的認真和和接到的資源之差形成了劇烈的衝突。我猜，很多人的心態是這樣的，為什麼好演員一直在演爛劇？而且還不是男主？？？虐不虐？虐不虐？衝突里還有虐點，故事裡還有小高潮。朱一龍迎來了一波報複式流量。這一輪報復，說小了是對經紀公司，說大了是對整個內地影視劇市場。

二、 糟糕如爛泥的劇本體VS粉絲再創作能力

粉絲一幀幀摳微表情還摳得有滋有味的劇，恕我直言，至今就只看到《鎮魂》一個。這是因為《鎮魂》特別好看嗎？不，反而是因為特別不好看。如果僅從劇情本身出發，《鎮魂》這部劇完全沒有絲毫紅的正當性。博主@秦褘墨 《三議鎮魂之一：劇到底好不好》裡面分析地挺詳細了，這裡摘一段關於劇情的核心論斷：「四處漏風的外部敘事和穩定推水晶進的內在敘事是《鎮魂》的神奇之處。在全面垮塌的世界觀下，四處邏輯漏風的外部劇情線飛速的推進中，兩位主演居然用自己的演技穩穩支撐了內在敘事。」

主演和該劇格格不入到什麼程度呢？我和一個朋友打開第一集開了十分鐘。我朋友說，「這個劇唯一的好處就是看一眼就知道哪兩個是主角。」而我呢，以前從來只會因為演員演技太爛而齣戲，這還是第一次因為演員演技太好而齣戲。因為戲本身的劇情、布景等外部元素就跟鬧著玩的群眾小品似的。兩個主演彷彿以該劇為喧鬧的背景板，獨立出來演了一部電影。正是因為這種衝突，培育了《鎮魂》大量的衍生創作。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原劇是一坨麝香貓的屎，粉絲是精心把屎里的咖啡豆進行再加工的手藝人，然後產出了讓人上癮的好咖啡，使之揚名。不論是層出不窮的表情包，還是B站的劇情流再剪輯乃至鬼畜rap，這種集體互動式創作帶來了病毒式的傳播。

瘋狂的衍生創作是對這糟糕劇情本身的解構，也是對權威的解構。早期的鎮魂女孩表情包里，鎮魂女孩捂住官方喊「ai情」的嘴正體現了夾縫中生存的Dm劇的處境。這部劇本身當然是不合格的，但這種不合格並不僅僅是編劇水平不行而導致的。由於大家都會心的原因，原著中不能出現的元素太多，導致想展現「內核」和盡量還原「感情線」的該劇不得不成為一個四不像。因為沒辦法發自內心地安利這麼一個四不像，所以，出圈的重任交給了鎮魂女孩們的再創作。這部劇從一開始的原著粉圈擴到了各個圈，衍生創作功不可沒，但某種程度上說，次元壁的打破並不只是因為「哈哈哈哈哈哈」，也是因為，儘管圈有鴻溝，但每一個亞文化圈都有著同樣曾被主流權威壓制過的體會，這種壓制對於DM來說是顯性的，對於其他一些圈子來說則可能是隱性的。有那麼一條無形的潛意識線，連接各圈，觸發了鎮魂爆紅的開關。

三、女性觀眾需要的VS熒屏提供的

豆瓣上對這部劇的評論兩極化（這完全在預料之內），有男性觀眾特別憤怒地認為，腐女太容易滿足了，太容易high了。在很多直男腦里，腐女的畫像似乎就是一群對著兩個帥哥意淫舔屏的弱智女青年。事實並非如此。DM文學十餘年的發展，是有背後邏輯的。《耽美小說和女性閱讀空間》這篇論文里，作者這樣寫，「耽美小說是一種表示對異性戀不滿的方式，也是表示社會和傳統所認可的人性順從和溫柔不滿的一種方式。」「同人女」渴望的是兩個男人之間生死與共、洒脫豪邁、「比朋友多一點但比情人少一點」的感情。它是一個理想化的產品，它的理想不僅在於給女性一個充滿幻想的愛情世界，還在於一個平等交互的愛的境界——不再因為女性的身份在社會上擁有著微薄的資源，也不再因為身為女性而不能給予情感的另一方以力量和庇護。男男給女性一個空間，在其中逃避男性的凝視並且協調兩性的不平等。

《鎮魂》是一部強強小說，基本上作者本人的全部作品都是強強風格，包括少量的吧言情作品，也是強女主。作為晉江收藏量最高的大手，這其實代表著女性閱讀群體的一種集體傾向，年輕一代女性不再沉迷於女弱男強的瑪麗蘇，起碼在觀念上，她們希望愛情關係是強強關係。但她們的觀念和期冀與現實還有較大距離。我國內地電視劇編劇完全不會寫強女主，即使是所謂的強女主，也很難逃脫「靠男人上位」的指摘。這誠然有編劇能力問題，更大的問題在於基於現實的創作不太可能脫離當下社會背景太遠。事實上，兩性不平等高度存在於愛情關係、存在於職場關係，這樣的現實土壤下，讓編劇們創造出一個真正的在各個維度上能和男人平等戀愛的強女主並且免於被詬病不真實，實在太難了。

所以，男男的感情，不管它是愛情還是社會主義兄弟情，本質上是女性閱讀者或觀眾厭倦了套路化男女感情的一個避難所。哪怕倍速帶過其餘劇情，只嗑兄弟情，也足夠讓女性觀眾過一次癮了。更何況，如果拍得好，雙男主的強強聯合所能延展的故事空間比男女談戀愛要大得多，也好看得多。當一對實力男演員分毫不差地演出了原著里的感情，並且完完全全地符合了女性觀眾（哪怕不是腐女）的這種觀賞需求時，他們的爆紅就可以理解了。（在此括弧提醒一位蹭熱度的某知名編劇，並不是只要是DM題材就會爆，算盤別打得太好。）因為兩個人演得太好，演得太足夠，被劇里的感情就餵飽了的女粉絲們，甚至主動與RPS（Real Person Slash）劃清界限，明確態度，只嗑角色，不嗑真人。你看，女觀眾們根本就是理智的啊！

四 小衝突們

在這個故事裡，還有很多吸粉的小衝突。比如兩個男主性格上的差異，讓他們在一起出現時增添了很多迷人的趣味。白宇，戲裡劇拋臉，演技實力派，但真人畫風鬼畜。朱一龍出道十年，粉絲出動洛陽鏟挖地三尺，也沒挖出黑料，反而挖出了初心不改認真演戲的一系列線索。這些小小的衝突節奏很好地為這個故事起承轉合，吸引著粉絲們一章章地看下去。不管中間有多少偶然因素，這個故事的核心仍然是真正堅持不懈好好做事的人，一旦被看見，就沒有什麼再能擋住他們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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