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糊塗，才算聰明人

文 | 江徐· 主播 | 楊槍槍

十點讀書籤約作者

閑來整理相冊，看到一張照片，真是時光如流水，歲月不饒人。

照片中的人，是二十來歲的我，臉頰上還有滿滿的膠原蛋白，笑意清淺，用不著濃妝淡抹，青春本身就已足夠美好。

在我身後的牆上，掛著一把大幅摺扇，扇面上寫有鄭板橋的傳世箴言：

難得糊塗。

這四個大字邊上，還有擴展開來的解說，也是鄭板橋宣揚的處世觀：

聰明難，糊塗尤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安心，非圖後來報也。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我始終能記得，這張照片是男友所拍，這把摺扇也是他所買。

同樣記得，當初，之所以不嫌麻煩，將這把大摺扇從出差的城市扛回來，是想借上面的文字，用以共勉，或者讓我時時警醒。

相處多年，還是分手。旁人問及緣由，我只言說不清，道不明。

靜思默想，也許就是自己年少無知，既不聰明，或者是自以為聰明，又不懂糊塗，緊要處不能放，險峻時不知退，遇事針尖對麥芒，總要爭出個明白無誤的是非對錯。

到後來，我自己都累了、厭了。

對又如何？贏又怎樣？輸掉的是情，失去的是愛。

很欣賞張艾嘉的豁達通透，她說：

如果你對生命中的每件事情都非要去找到一個答案的話，等於是給自己的人生上了一個枷鎖。

男女感情，尤其如此。

誰都不是完人，緊盯對方缺點，不知不覺間，就會成為差評師。學會欣賞對方優點，彼此點贊，才是相處之道。

糊塗，並非拎不清的胡攪蠻纏，亦非自欺欺人的裝聾作啞，而是帶有底線的遷就，能夠忍讓的從容，也是懂得尊重彼此應有的自由空間，對於不願說出的隱痛，或者秘密，不去追根究底。

三國時期，曹操算是最有爭議的一個人物。後世對他褒貶不一，「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便是最好的總結。

曹操亦非完人，他固然生性多疑、手段兇殘，卻也具有雄才大略，能夠任人唯賢，最讓人欣賞的一點，是他的寬廣胸襟。

有這樣一件事：

東漢建安五年，曹操與袁紹在官渡開戰，結果曹操以少勝多，完敗袁紹。

戰火偃息，他一邊將繳獲的金寶緞匹賞給軍士，一邊清點戰利品。

在此過程中，從書籍堆里搜到一束信札，打開查看才知，原來是曹營中一些人早已成為袁紹內奸，以書信與之秘密往來。

邊上眾人為此憤懣不已，都建議將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逐一清點，然後斬殺。曹操自負，曾經說過「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樣的狠話。

在這件事，他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讓部下將這些信件燒掉，對此事不再過問追究。

他說：「當紹之強，孤亦不能自保，況他人乎？」（當初，袁紹兵力強盛，我都不能自保，何況這些人呢？）

有人評說，劉備是以仁義收服人心，曹操是用權謀駕馭人心。從燒信這件事上來看，即便是權謀，又何嘗不含有寬容他人、心懷天下的胸襟？

有時，糊塗恰是一種智慧。退一步，海闊天空。放一著，餘地無窮。

有時，爭得答案，丟掉人心。內心澄明，行事糊塗，道路才會寬闊。

中國第一黑幫老大杜月笙說過一句話：

「這世上，比金錢可貴的是人心，比財富難得的是名聲。」

杜老大一輩子跌宕起伏，也曾揮金如土，也曾仗義疏財。無奈時局演變，曾經在上海灘呼風喚雨的幫主，最後也會陷入千金散盡、遠走他鄉的困境。

日薄西山之際，杜月笙還做出了一個得人心的舉動：

讓家人從銀行保險柜取出一個包裹，裡面都是別人簽下的借據。他當眾人面，將它們全部燒焚毀。燒掉的是巨額資產，也是人生隱患。

在杜月笙看來，借出去的是錢財，也是人情。

懂得感恩的人，永遠會記得當初雪中送炭的情；

不懂感恩的人，反倒藉此債務心生仇恨，去討債，就是給自己遭來禍害。

燒掉這些借據，既寬了欠錢人的心，也保全了家人性命。

這不僅是看輕錢財雙刃、看透人心複雜的聰明，也是「當下安心，非圖後來報」的糊塗之舉。

為人，該精明時聰明，該糊塗時糊塗，才是狠角色。

處世，應屈則屈，應伸則伸，能舍能得，就是大丈夫。

大詩人蘇東坡貶謫黃州期間，收朝云為妾。不久生了一個男孩。

蘇東坡自然喜愛萬分，還專門為幼兒做了一首詩，藉此寄託祝願：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他不希望孩子像自己那樣，能夠看透世道崎嶇，又要借筆直抒胸臆。所謂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如食有蠅，吐之乃已」的性格給蘇東坡遭至一生災難，半世流離。

如若不能收斂鋒芒，聰明，終被聰明誤，就像王熙鳳。

蘇東坡愛孩子，只願他一輩子無災無難。因此，希望孩子不要像自己那樣聰明用世，寧可愚一點，魯一點，平安快樂地長大、老去。

愚，自然不是愚昧無知，應該是大智若愚，難得糊塗。

魯，應該是沒有心機，保持人之本性的淳樸赤誠。《菜根譚》有言：涉世淺，點染亦淺；歷世深，機械亦深。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與其曲謹，不若疏狂。

「惟願孩兒愚且魯」，實在是蘇東坡歷經滄桑之後，無奈又真實的祈願。

糊塗，不是矇昧無知，不是天真幼稚，它是儒家的中庸，佛家的忘我，道家的無為。

糊塗，是莊周的「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是李耳的「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是洪應明的「覺人之詐不形於言，受人之侮不動於色」 。

星雲大師說：

人生有兩個基本點，一個是糊塗點，一個是瀟洒點。

瀟洒點，凡事隨緣，不強求，不將就，心中懷有一片雲淡風輕，明月別枝稻花香。

糊塗點，去留無意，不計較，不抱怨，以認真的態度遊戲人生，領略沿途好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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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圖片-

背景音樂 | 孟大寶《歡喜》

圖片來源 | 微博@宅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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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槍槍，媒體人。每晚9點和你說晚安，用聲音治癒每一個孤獨患者。公眾平台：小楊說事兒（ID：xiaoyangshuoshier）。微博：楊晨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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