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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文藝青年,也會為它感動落淚

斬獲第71屆金棕櫚的《小偷家族》上映第二天,實時票房位列第五,《西虹市首富》仍然遙遙領先,與第二名《狄仁傑之四大天王》不在同一量級。《風語咒》表現平平。令人咋舌的是,《神秘世界歷險記4》也以一百多萬的差距領先這部豆瓣評分8.8的大獎得主。而至今天,《小偷家族》憑藉極高的口碑票房排名不斷提高,累積了七千八百萬票房,這對於非商業電影而言,無疑是不俗的成績。

是枝裕和的家庭題材電影一直有品質擔保,濃稠的家庭氛圍成為是枝裕和的獨特標籤。這次,《小偷家族》沿襲了是枝裕和一如既往的用複雜的語言說複雜的情緒,把深沉的愛意表現得深沉的固有方法,帶有濃烈的導演個人風格,溫和又殘忍地闡述了「家庭」這一概念中存在的「勉為其難」。

與《海街日記》、《步履不停》等描述有血緣關係為紐帶的家庭故事截然不同,《小偷家族》講述的是底層群眾在社會的不接納前提下抱團取暖,六個沒有血緣關係甚至社會關係的孤單個體自發重組並偽裝成「普通家庭」的故事。

然而,剝開主人公抱團取暖的溫情,不難發現整個故事充滿了底層小人物在家庭關係里的悲哀。

被盛讚演技的安藤櫻飾演的媽媽,飽滿而有層次感,非常抓人眼球。媽媽在風俗店工作、認識治、結婚、離婚、殺死前夫這些事情的時間線是不確定的,她在什麼情況下做出一個個關乎她自己人生軌跡的選擇,電影中並沒有給出線索,但最終的結果是確定的,那就是媽媽的前夫由她和小偷爸爸共同謀殺,罪名由媽媽承擔。

追究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無比悲哀,無論這些悲劇事件以哪一種先後順序發生,都反映了媽媽除了出賣肉體以外,不願意在任何其他行業付出努力,換言之,她根本沒有足以謀生的技能或者能力。

媽媽自身的懶惰和她的悲慘固然有很大關聯,但是從她的情感角度出發,即使要承擔謀殺的罪名,走向不見天日的人生道路,她仍要選擇從無愛的婚姻關係中徹底解脫。她的選擇無法用對錯衡量,只能證明她覺得值得。

包括後來從彈珠遊戲室外的車裡偷來孩子祥太,也是她堅定的個人選擇。媽媽無法生育,行竊過程中發現一對父母因沉迷彈珠遊戲而把孩子關在遊戲室外的車裡,並沒有把自己永遠無法擁有的孩子視若珍寶,反倒是因為自己的貪玩不負責把孩子當作一個手提包一樣鎖在車內。媽媽選擇破窗,把孩子偷走。

影片一開始這個「小偷家族」就盡量避免與外界的交流,在中介人拜訪奶奶時一家人都躲了起來,同事扶受傷的爸爸回家之後,媽媽也表現出了害怕別人發現什麼端倪的不安。後來奶奶去世,夫婦倆也沒有選擇通過任何家族之外的人完成埋葬奶奶這一流程,而是費力地、違法地將奶奶埋葬在家裡地下……

他們為什麼逃避?他們的小偷事業並未被抓。可以推斷,他們想要掩蓋的只是祥太的身世罷了。當然後來還加入了對小妹妹由里身世的隱瞞。他們隱姓埋名,煞有介事地偽裝成柴田一家,都是為了隱瞞孩子的身份。

對於一個從事違法事業的「小偷家族」而言,媽媽偷來祥太這個孩子的舉動代價實在高昂,他們本來可以一邊偷竊一邊在平日里偽裝成普通人的樣子。

而因為這個孩子,他們不得不使用虛假的身份信息,無論生病、死亡抑或自身的權益被侵害,都不敢去需要身份信息的正規場所,醫院,警察局更是他們永遠沒辦法踏入的地點。他們本可以假裝平凡人,卻選擇了為一個孩子,也為了讓這個孩子身份信息的合理化,永遠像個逃犯似的生存。

而這一切,媽媽並沒有後悔過。她在無愛的氛圍下生存太久,幾乎就要習慣這樣的生活狀態。也是這種情況下,她面臨了一個選擇,那就是無論偷不偷眼前這個被關在車裡的小男孩。她的選擇我們都看到了。

就是因為她被社會關係、血緣關係束縛(和前夫的婚姻,和家人的相處都讓媽媽感到失望),她才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以親人的身份和情感去對待別人,所以她才會覺得獲得一個偷來的孩子,即使自己需要隱姓埋名、心驚膽戰地度過餘生也值得。

影片中的姐姐亞紀也面臨同樣複雜的選擇。父母離婚,自己跟著父親生活,但父親重組新家庭之後,顯然更偏愛與她繼母生的妹妹。

這對亞紀的傷害是巨大的,亞紀原本已經失去了來自母親的關懷,而隨著亞紀的妹妹長大這個過程,來自父親的親情也越發冷淡。因此,亞紀在遇到爺爺的前妻之後對這種被拋棄和忽視的境遇感同身受,同病相憐的處境讓亞紀和奶奶的關係親密無比。

也是因此,亞紀選擇拋棄冷漠的「家庭」和「親人」,搬來和奶奶同住,即使她一同拋棄的還有優渥的家庭環境,離家後不得不在風俗店工作為以生存,但她也覺得值得。

這也是後來亞紀誤會奶奶只是為了向她的家人勒索才讓亞紀和自己生活時痛苦不已的理由。因為奶奶早已成為亞紀在「親情」概念上的所有寄託。

後來,亞紀把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名字當作自己在風俗店工作時的花名,也真實地體現了她對原來的家庭充滿了一種近乎憤怒的恨意。

這種無愛的親情讓亞紀感受到冷漠和絕望,這種溫水煮青蛙式的殘酷比貧窮和出賣身體更讓人無力。

影片中的小演員佐佐木美結飾演的小妹妹由里一角,也是電影里非常複雜的存在。由里在逃離家之後,被的陌生的家族暫時收留,即使面對溫柔的陌生人,面對和善的「父母」、關心她的「奶奶」和「哥哥」,她也沒有完全放下戒備,而是用「由里」這個假名替代真實姓名。

這裡就能看出,由里有多麼不情願被送回親生父母那裡,常常被虐待的她在別人問她姓名這個過程中,就已經為自己留下後路。

假如眼前的陌生家庭不願意再收留自己,而是要把自己送回親生父母那裡,她也可以因為報了假名字增加被送回去的難度。

在由里融入這個家庭的過程中,更多的是和家裡的另一個小孩子祥太相處。從剛開始意識到這個家裡的人在做的偷竊一事,到後來由里已經會在超市裡面對自己想要的東西理所應當地偷竊,這個變化是讓祥太決定改變這種生存狀態的直接導火索。

對於由里而言,從一個被虐待的家庭里出逃,來到另一個「犯罪團伙」,對她而言最直觀的改變只有她可以不再挨打,也獲得了來自陌生人的「親情」。

而在影片的末尾,祥太為了「拯救」由里,也是「拯救」自己,選擇故意被抓,讓這個家的內幕被揭發,他的視角此刻更多的是社會道德視角,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由里理所應當地誤入歧途,他要用自己地辦法解救她。祥太想到地唯一辦法就是揭開這個偽裝而成的家庭背後的秘密,唯一救由里的辦法就是把她送回家。

影片最後,由里回到了她的親生父母之處,她要像以前一樣,面對虐待自己的父親,喜怒不定的瘋狂母親,一個人在無愛的家裡成長。她獨自一人蹲著把玩彈珠,哼唱著那個陌生家族教會她的童謠的時刻,不知對她而言,到底是幸運還是更深更無力的悲哀。

總的來說,《小偷家族》仍然是簡單的故事加上深入的對親情的探討,無論從哪一個維度考慮,都是最近院線電影的絕佳選項,也是極其難得的能夠上映的海外獲獎電影,有空的話,趕緊去電影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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