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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人——少年阿文

阿文的摩托轟鳴而過,屁股後捲起一股青煙,夕陽把他的背影拖得很長。那年他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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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是我的小學同學,當年算得上清秀俊美。我見過他家牆上的一張照片,彷彿就是民國富家小少爺。全然不像16歲的他:滿臉青春痘,胳膊稜角分明,皮膚黝黑。

我在16歲的周末黃昏,無數次看他駕著嶄新的鐵傢伙呼嘯而過。據說他初中一畢業就去工地學挖掘機了。雖然我覺得他更適合當廚師。

要不是前段時間有人建了個群,把所有同學都拉了進去。我差不多想不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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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代的阿文,在父母的大床邊搭了張小床,寬頂多80公分。靠牆的一面貼了一些海報或者掛曆,一律白面朝外。

阿文獨自在牆上搭了一些小電路,包括固定了一台小風扇,幾個彩色的小燈泡,並裝了若干個開關。神奇的是布線居然是隱藏的,一律從海報後面走。

阿文自信滿滿地向我們演示,按下一個開關,電扇轉了,同時綠燈亮了。再按一個,轉得更快了,紅燈也亮了。一頓眼花繚亂的操作,我們傻眼了。

阿文信誓旦旦地說,等我初中了改造下,在房子外面就能控制這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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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的這些東西從哪來的,他好像從沒說過。我猜有可能是從他隔壁同學那要來的。

隔壁同學的父親腦子出了問題,老婆也離開了。他不論颳風下雨整天在村子裡遊盪。一頭蓬亂的長髮,一路比劃著自言自語,看到有用的東西就往家裡拿。

因此他家裡有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我和阿文有時候過去,看到各種破銅爛鐵磁鐵紙板線圈零件。

根據他們隔壁鄰居天天一起放學寫作業的交情,我覺得阿文去拿幾根銅絲開關來玩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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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也是從村裡那個大型垃圾場發掘出來的。

村子一角曾經有個垃圾場,那時友好林園還沒開始在此建造。垃圾堆里我就撿到過音箱喇叭,銅線,各種大小的薄膜電容。

當然裡面更多的是破瓶子,爛塑料袋等。

喇叭我們直接就用石頭砸了取下磁石。電容也用石頭砸了把亮閃閃的薄膜拉出長長的一條,或者綁在棒上隨風飄舞,或者纏在額頭假裝勇士。

我一度懷疑阿文把這些都妥善保存了起來,一旦等他上了初二學了物理可能真要造出一個機器人。

但是,快要上初中時發生了一件事。他出名太早了,可能因此影響了他的科學道路。

——他被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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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狗咬了,咬的不是地方,恰在兩腿之間。

據說起因是他先對狗施展攻擊,用的是「街頭霸王」里剛學來的那招「螺旋礅子」。

狗奉行一貫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咬人的方針,義正嚴辭地給予了反擊,並且一擊必殺。

我沒在醫院親眼目睹這個大場面,後來的江湖傳聞越傳越邪乎,情景還原慢鏡頭是這樣的:

阿文在空中優雅地旋轉,像在跳芭蕾。狗看了一會才發現是對它發起了進攻,於是隨著汪的一聲,狗牙上多出一塊布來。阿文感覺一陣劇痛自下襲來,沒有站穩收勢就癱倒在地。

圍觀的人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阿文倒在地上,可惜街霸里沒有地面技可學,萬一此時狗再出招,一切都不堪設想。

附近的大人聽到阿文撕心裂肺的嚎叫,以為狼來了,紛紛操起鋤頭扁擔趕過來。一看是隔壁黃狗,又回去幹活了。

阿文被送到醫院時,里外圍了七八層。他躺在那張無數小孩躺過的大桌上,汗如雨下。很多年前我也曾和他一樣的姿勢躺在這裡,兩腿分開。只是當時我還有遮羞布,他卻露底了。

那條破褲子被脫下來的時候,人們生怕漏過了什麼。結果褲子除了襠下被扯下一塊布,並沒其它東西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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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之後,我們不再對實戰抱多大期待,但還是偷偷摸摸去遊戲廳打街機。街頭霸王不能學了,剩下的三台街機是恐龍快三打,西部牛仔,三國志。基本是一個套路。

阿文出名了,很多人一提到他就形成條件反射,阿文——螺旋礅子——狗,我們心中的反射鏈是阿文——實戰先驅——狗。

阿文好像自此不再研究科學了,家裡的電氣化半自動牆也沒再升級。傷好之後進了初中,他隔三岔五地找我們去外地打街機。

阿文是「周末騎車去蘇鄉打街機同學群」鐵杆四人之一,還有兩個是青皮和洪驍。其他人偶爾進入這個組合,基本上經歷一兩次就自動退出了。周末我們見面的第一句話是:今天從南唐走還是從後宋走?這兩個村子都能通往那邊的街機廳。

本地的街機廳熟人太多,離學校太近,且沒有警報系統,不方便撤退。我有好幾次和阿文正搖得起勁,整台街機正在顫抖,突然背後一隻手扭起阿文的耳朵,把他提了起來。阿文手不離把目不斜視,喊一聲誰啊,別吵,我的特種兵快死了。

不僅他的特種兵果然死了,他一會還能不能活也是問題。他被他爸抓個正著。他爸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我的角色也馬上死了。

阿文被拖了幾步,好像想起了什麼,回頭喊,青皮,我的特種兵還有一條命,你幫我玩吧。

因為本地的種種不便,我們潛入隔壁蘇鄉繼續打街機。此地安全多了,就算有老師來查,他們也不認識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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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間,遊戲廳競爭激烈。各地的遊戲幣有價格差,一塊錢在本地能買八枚,比蘇鄉多了兩枚。於是本著勤儉節約的作風,我們每次先選出兩人去本地學校附近的遊戲廳買幣。這活有很大的風險,不能被初中老師抓到,不能被遊戲廳小流氓劫幣,必須揣著近百個幣全身而退。

這遊戲廳管理鬆懈,若干年前是一個棺材鋪。以前路過經常看到工匠在刷桐油。現在經常有人蹲地上用銅絲綁著銅錢刷命,邊上幾個人假裝看遊戲掩護他。

我和阿文帶著集資的重金,一口氣買了80個幣。老闆感覺不對,死死盯著我們,生怕跑路了。

阿文和我使個眼色,分別到兩台街機上開打。趁老闆不注意,我們扔給盤踞在此的小流氓幾個幣,在他們的掩護下安然撤出,一路飆車回家。

另外的成員已在路口等得不耐煩,每次都說還以為你們被老師抓起來了。然後數清自己的幣塞到口袋。

從南唐走路上有風險,中間有一段很長的上坡,邊上一道綿延的圍牆,另一邊是大片竹林。每次都會有一撥年齡和我們差不多的少年坐在圍牆上,手上拿著槍,嘴裡叼根草,不懷好意地注視我們過境。

從後宋走也有風險,初三物理老師的家門正對著必經之路,而且正好處在一個拐彎出處,一不小心我們就會自投羅網。雖然我們還沒到初三,連物理課都沒有。但我們必須派人先打前哨,門關著就萬事大吉。門要虛掩著只能高速沖卡,這有一定概率撞上裡面走出老師來,可能是物理老師,也可能是他女兒——語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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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我們有驚無險地過了一年,對街機也徹底失去了興趣。

垃圾場上的友好林園基本蓋好了,只是垃圾場並沒有按照設計圖變成一個湖。各種孩子把這當成據點,沒事就在林園中晃蕩,不分平時和周末,不分白天和黑夜。

阿文抱著涼亭的柱子,把胸口貼上慢慢蹭,閉著眼睛,微張著嘴,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洪驍問,阿文,什麼這麼舒服啊?

阿文答,你們也來試試,我的咪咪變硬了,很舒服的。

我們各抱一根柱子,一腳纏在上面,仰著頭各自蹭開,像盤在亭柱上的幾條龍。

我沒什麼感覺啊,青皮喊起來。我也沒什麼感覺,衣服上蹭了一片灰。

洪驍詭異地笑著,說有一點點感覺。然後跳下來瞟我們一眼,說,阿文你這是發育了,恭喜啊。

啊?!阿文臉有點紅,我還比你們先發育啊,哈哈哈。

我和青皮有點喪氣,坐在亭子里不知做點什麼。

阿文突然驚慌道,我看這個學期的自然書有一課講生殖系統的,我會不會變成女人一樣。到時比女同學還大穿著衣服都看出來怎麼辦。要不我周一去問下自然老師吧。

我們有點沉默,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件大事。自然老師是女的,二十幾歲,挺凶的,怕是不會回答。洪驍說,不怕不怕,你先給我們看看到底有多大。

阿文擼起他的衣服,露出一側來。陽光正烈,一個小小的被蹭得紅紅的尖尖的咪咪頭昂首挺立。阿文用食指按著揉了幾下,說,你們看,怎麼還會滑。

我們伸過手去,阿文趕緊把衣服放下來說,不能摸,要壞掉了。

洪驍看看四周沒有其他人,放低聲音說,沒事的,大人講咪咪生核****,你快能用了。要不要到我家去看碟,片里有的。

我們幾個臉全紅了,說散了散了,再過幾周會教到的,各回各家吃飯去吧。

『』

此時,太陽還高高掛著,根本沒到晚飯時間。

不遠處的和平鴿紀念柱高高聳立,下面只投了一小段影子,正好指著我們的方向。

阿文跳回亭子,又輕輕地蹭著,陶醉的微笑蓋滿了這張青春的臉。

蹭了十幾下,他終於跳下來,說,今天到此為止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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