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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說——杏子酸酸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

沙臣與侯欣是水院大學同學。沙臣腰圓體胖,大學時幫南方籍骨感超強的同學侯欣擠搶打飯,校外也能給侯欣壯膽,侯欣管沙臣叫「沙哥」,沙臣管侯 欣叫「侯弟」,特別高興的時候叫「猴子」。 侯欣畢業時也隨沙哥一同到距離沙臣老 家不遠的大壩工程工地,當上了技術員, 住在山坡上同一間窯洞里。有空的時候 到沙哥家轉轉,趕上六月底杏子成熟的 時候去吃酸杏,臨走時還會裝滿滿一挎包黃黃的酸杏帶回工地。

當哥的沙臣,常常替瘦弱的猴弟值夜班,換來的是侯弟甜甜的幾句話:「沙哥就是我的親哥,一生的貴人,沙哥真好!」沙臣愛聽,會說:「哥應該的。」

盛夏的一天晚上,大雨還伴笤大風, 工地值班回到宿舍的沙臣,見侯欣蜷曲 在門後邊捂著肚子呻吟著,蠟黃的臉上滾著汗珠,痛苦地重複一個字:疼,疼, 疼……。沙臣二話不說背起侯欣迎著風雨徑直向另一個山坡上的職工醫院跑, 當趟過膝蓋深河水的對岸時,身後傳來呼隆隆的聲響,沙臣回頭看,山洪來了, 像水牆,那座剛才還能淌水走過的小橋, 轉眼連欄杆都看不到了,沙哥倒吸了一 口涼氣。醫院的白大褂說侯欣得的是胃 穿孔,並說時間就是生命的道理再一次得到驗證。

幾天後,侯欣能下地走動了,沙臣 一臉滿足的聽到了侯欣說:「是沙哥救了我,一輩子不會忘記沙哥的救命之恩, 今後只要是沙哥的事,弟會兩肋插刀, 在所不惜,……。」

沙臣還是那句話:「哥應該的。」

出院那天,問侯欣想吃什麼,說就想吃酸杏,沙臣跑回家用那個紅五星挎包裝了滿滿的酸杏,說:「侯弟你吃, 是娘給裝的。」

有一天,侯欣百米衝刺地跑回宿舍, 後面隨後跟幾個瞪著眼睛的中年人,一 進屋就抓住了侯欣的衣領:「欠錢還想跑?」沙臣寬厚的肩膀護著了他的侯弟, 但得知是侯欣和山上人打牌輸了錢,沒 有錢給才跑回的時候,沙臣從床頭的小木箱里拿出了這個月剛剛發的全部200 元錢。侯欣說:「對不起哥,有錢了我還你。」

沙臣告訴侯欣:「哥應該的,以後不玩這個就是了。」

夜晚,暗暗的燈光下,侯欣一邊驅趕著嗡嗡叫的蚊子,一邊對躺在床上看書的沙臣說:「哥,咱們下海吧,這裡太苦了,不掙錢。」

沙臣說:「我不下,沒膽。」

.幾天後,侯欣整理了行李,告訴沙臣他要去闖蕩了。侯弟真的走了,沙臣心裡空落落的,安慰自己祝願侯欣:自己笨嘴笨舌,只會千活,不成大器;侯 弟精明能幹、能說會道,一定會大有作 為。

沙臣有時會接到猴弟寄來的信,每一封都能讀好幾遍。給侯弟的信寫了三 個字:「哥想你!」

大壩建成了,沙臣作為一名工程師 轉戰很多工程工地,侯欣的消息越來越少了,但在心裡總是念念不忘一同生活十多年的侯弟。

轉眼又過了十年,沙臣已經四十齣頭了。

有一級建造師證件的沙臣不願意接 受領導的建議當項目經理,他說自己適合搞技術,再後來當了項目總工。

又到酸杏成熟的時候,沙臣一反常態主動向領導提出到晉西北的一個水利工程項目任職,源於他得知侯弟是那個項目甲方副總,他渴望見到侯弟,有了同學的理解和支持,工程會順利。紅五星的挎包裝滿了黃黃的酸杏,沙臣一路上都在想,見到猴弟時該是什麼樣? 抱起猴弟轉幾圈,侯弟會甜甜地大聲叫 「沙哥沙哥」,一定會大口大口吃酸杏,「好吃、好吃!」還會說說十來年的經 歷……,想笤想著就到了工程指揮部副總辦公室的門前,他拍打著高高的實木 門。

「猴子,猴子」,沙臣仰著脖子大 聲地叫。開門的是一位年輕披紗女子, 目光里射出對這位叫「猴子、猴子」大 塊頭的藐視。

「誰是猴子?」

「猴子是我弟。」

「進來吧。」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傳出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侯欣一隻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握住沙臣的手,沙臣感到侯弟的手是涼的。

「沙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呀?」 侯欣的聲音里讓沙臣體會到了不冷不 熱,「侯總,該走了,別讓市領導等的時間長了。」 披紗女子在提醒侯欣。

侯欣伸伸懶腰從老闆椅上站起,對沙臣說:「老同學,沒有時間陪你,回頭見吧!」

沙臣感到渾身發冷,比背著猴弟去醫院頂著風雨都冷,他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樣邁出那扇大門的,手一軟,五星 黃挎包掉在地上,黃黃的酸杏滾在腳下。

兩年後。

祖國西北一監獄接待室,鐵窗內, 瘦小的侯欣發紅的眼睛注視著窗外的沙臣,沙臣捧出裝滿酸杏的五星黃挎包,「猴弟,這是你愛吃的,是娘給你裝的, 你吃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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