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真假童妃案（下）

文史 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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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

與這些官員的熱情相對的是弘光帝的冷漠。弘光帝無動於衷，態度冷若冰霜，甚至在童妃已到達南京時，不耐煩的對呈報消息來的大臣越其傑說：「何來妖婦？我不認識她，交錦衣衛處理便是。」

這太出乎大臣們的預料了，他們一個個滿腹狐疑，卻又不敢多問。

可憐童妃孤身一人，幾經輾轉，千辛萬苦跑來投親，本以為能夠重溫昔日恩愛舊夢，從此飛上枝頭，享盡榮華富貴，哪知竟被錦衣衛押送到了監獄。

越其傑將童氏交與錦衣衛指揮都督馮可宗審理。馮可宗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半點兒也不敢馬虎。他將童氏安置在監獄最好的房間，送最好的食物。這童氏雖然憔悴不堪，但舉止端莊，待人接物從容有度，一看就不是庸俗女子。

這可怎麼是好？不審，皇上那裡沒法交待；審，萬一是真的，日後算起後帳來，項上的人頭還能保嗎！馮可宗進退兩難。他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說你是皇妃，可有證物？」

童氏正色道：「沒有證物，只有患難的夫妻之情。見了皇上，他自然知道我是真是假。」話未說完就大哭起來「我與皇上相逢於亂世之中，患難與共，還誕下了皇兒，皇上怎麼可能忘的一乾二淨？我千里投奔了來，早知道一到南京就進了監獄，還不如死在路上。我一個婦人，嫁了皇上還是這樣的結果，若是嫁得平民百姓，還不知要受到怎樣的凌辱呢！」

馮可宗聽罷童氏的哭述，更是沒法判斷真偽了。就問童氏：「你可會寫字？」童氏回答：「自然會。」於是馮可宗拿來紙筆，讓童氏將實情一一寫明，並答應一定親呈皇上。

童氏就將自己與弘光帝之間的往事，相遇、相守、離散過程，包括事發周邊環境、當時天氣的冷暖變化，都詳細的寫了下來。童氏是受過良好教育之人，她文采斐然，字跡雋秀，讓人看後如身臨其境。

馮可宗不敢怠慢，當即拿了書信呈與弘光帝，弘光帝看完後，臉色大變，將書信擲於地下，說：「朕不識之，速加嚴訊。」馮可宗漲著膽子，輕聲問道：「皇上是否召見那童氏，當面辯個真偽？」弘光帝沉默了片刻，突然氣惱的說：「這個自稱是童妃之人，定是妖婦。她一派胡言。若是明日來個張妃，後日來個李妃，朕是不是都要認下？」

弘光帝是鐵了心的不認童妃。童氏得知消息後，終日啼哭不止，並絕食明志。長期歷經戰亂，童氏本已病弱，再加上精神打擊，沒過幾天，便真的病倒了。

見此情境，劉良佐等朝臣上疏：「童氏必定不是假冒。」連弘光帝最為倚重的馬士英也認為：「如果不是關係真情，誰敢自稱是陛下的王妃？」

馮可宗不識時務的幫童氏進言，自然沒他的好果子吃。弘光帝正式下令，撤銷馮可宗的官職，查他的背景，改由太監屈尚忠審理。太監屈尚忠可不像馮可宗那麼有耐性，他見弘光帝不認，就動了大刑。開始童氏堅稱自己就是童妃，到了後來，她實在受不住酷刑的折磨，只好招認是假冒的。1644年7月1日，童氏被秘密的勒死在獄中。

此事一出，上下一片嘩然。

明清以來，幾乎所有的史書都斷言，童氏是真正的妃子。那麼既然童妃是真，弘光帝為什麼不敢面見童氏？是不是他有難言之隱？還是他怕被童妃看出什麼破綻？

人們開始懷疑弘光帝的來歷。

人們把當初迎立福王時的種種蹊蹺聯繫起來。據說當時是鳳陽總督馬士英急於擁立新君，以便以「從龍原勛」的身份搶得頭功，這樣以後能左右朝政，有利於自己的發展。馬士英與幕僚們密謀後，派親信楊文聰，「持空頭箋，命其不問何王，遇先至者，即填寫迎之。文聰至淮上，有破舟河下，中不數人，或曰：福王也。」就這樣，僅憑一個王侯的印鑒，福王即被馬士英迎入營中。

人們推測，其實真正的福王已經死了。因為從許州出逃後的幾個月時間，福王的行蹤記載不詳。不排除有人殺死福王，奪得印鑒，後冒名頂替，承繼大統。唾手可得的天下，自然值得去冒險。

弘光帝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下了一道手諭：

「朕元妃黃氏，先朝冊封，不幸夭逝。繼妃李氏，又已殉難。登基之初，即追封后號，詔示海內。卿為大臣，豈不聞知？童氏不知何妖婦，詐冒朕妃。朕初為郡王，有何東西二宮？據供是邵陵王宮人，尚未悉真偽。若果真實，朕於夫妻之間，豈無天性？況宮媵相從患難者頗多，夫妻之情，又豈群臣所能欺蔽？宮闈攸關風化，豈容妖婦闌入？國有大綱，法有常刑，卿不得妄聽妖訛，猥生疑議。」

弘光帝越描越黑，朝野上下，都認童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