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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川西高原,入卧龍偶遇灰翅鶇

圖文:廈門山鷹

此卧龍雖然距離成都紀念諸葛亮的武侯祠不到百公里,卻並非那個「三顧茅廬」中的南陽卧龍崗。這個「卧龍」最早出名是因為這裡是大熊貓的保護區。是從成都盆地進入川西高原的必經之路。

如果說川西高原的群山峻岭如一條條飛龍在天,這裡倒也真是像一條閑散的卧龍,趴在川西高原的邊緣,雌伏在成都平原西側。也許是看久岷江水長流不息,天府之國歌舞昇平,這條卧龍再也懶得有騰雲志,遇到雨季心煩還時不時地伸個懶腰,結果每每惹得山崩石塌,咕嚕嚕全滾到谷底,將山路壅塞。

所以進山前我在成都去文殊院拜拜了菩薩,希望這次進山一路順暢。文殊院我常去,還要喝一杯清茶。我喜歡這裡,覺得清凈又自在。尤其喜歡這裡笑口大眼的四大天王,像見著久別重逢的哥們,見著就親。文殊菩薩的坐騎青獅據說是威風凜凜,獅子吼震懾魔怨,我卻從來都覺得它像只乖寵——古寺老樹舊亭下,一杯淡茶入了口,心底清涼,便見什麼都是喜。

四川今年夏季雨水多得讓人有些招架不住。站在成都四下翹首望去,烏雲蔽日,獨獨留了西去卧龍這條路有一絲縫隙,儘管偶爾也有雨,但不至於道路受阻。大約是真是文殊菩薩與這卧龍打了招呼,我們一行三十人真的順順利利就進來了。

卧龍的溝溝里酒店不少,我們住的這家條件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裝飾,有很多鳥兒、花兒的元素,就連餐廳的屋樑上也蹲著一隻「鸚鵡」。我們這些人都是野生動植物愛好者,此行最主要的目是去巴郎山看綠絨蒿和藏雪雞,可進了這酒店,都有點住著不想走的意思。

其實不走也行,山裡嘛,哪兒不是進行自然觀察的好地方呢?

陰雨天本來讓人不免有些倦倦的,然而山谷里的河水洶湧澎湃,看久了,彷彿連你自身也擁有了奔流的力量;再看那水邊嬉戲的白頂溪鴝,它是雀躍的精靈,那抹白,純粹的連冰雪都要妒忌幾分,這得到了光明之神讚譽的美,在這陰鬱的天空中下,如何不讓人眼前為之一亮?

瞿麥花有著優雅的紫色傘狀花序,好似一個個小小的花環,在山風裡捕獲激流中不安分的水滴。那些水滴細細小小的,落在花兒上面,彷彿露珠,靠近了看,不僅有你自己的影子,還有整個天空。對岸的山坡上綴滿了紫色斑點的白色花兒,正是中國西南山地特有的寶興百合,像極了一盞盞小燈籠,要為這個世界增添光亮。

河岸邊的柳樹上,一隻綠背山雀飛過來,一隻遠東山雀又飛出去,領雀嘴鵯在樹梢上面很活躍,白領鳳鶥卻異常安靜,待在枝頭半晌的功夫也不見動靜,仔細一看,原來小傢伙的翅膀不知道啥時候弄得濕漉漉的,怪不得一改往日的頑皮。

蟲子也不少,我沒耐心仔細看了,山峰間的霧氣飄忽不定,時而妙曼如青煙幾縷,轉眼就是濃雲密布山色潛行。柳杉林如托著刺刀黑壓壓的軍人列陣,竟然也刺不破那輕若無物的雲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以柔克剛」?

世界有很多讓人迷惑的存在,比如身邊這株西南繡球花,為了節省能量,碩大的花序中,竟然只用周圍一圈亮白色的花瓣來吸引昆蟲,真正能夠提供蜜源的卻只是中心部位毫不起眼擁簇在一起的淡紫色小花。

雨開始下,我們開始往山上走。

灰頭鶇是第一個出來歡迎我們上山的,卻被我記錯了名字,當做棕背黑頭鶇。看鳥多年,如今雖然人到中年,可總也不至於記憶力差勁到如此程度,只能說還是看得太少,學業不精。

可要說看得少,那灰翅鶇我統共也就看過一次半,因為在雲南紫溪山那次只看到身子,腦袋都沒看見,算半次。另一次是在高黎貢山,也在雲南,倒是看了個真切,距離也近,只是那地方太靠近為了招徠拍鳥大爺們的人工「鳥坑」,估摸著也是只為了幾口吃的早就沒了骨氣的鳥,所以算不得百分百純野生,不刺激。

然而看得這麼少的灰翅鶇我可一點兒不會記錯,眼前那兩隻棕背黑頭鶇,哦不,兩隻灰頭鶇的旁邊還有一個黑傢伙,可不正是灰翅鶇么!我總覺得是造物主對渾身上下黑不溜秋的烏鶇有些厭煩了,於是順手用銀灰色的塗料在烏鶇身上左右各畫了一道,噢耶!灰翅鶇誕生了。

我有些激動,差點兒弄掉了手裡的相機。周圍人跟著我一起看,他們大多並不知道灰頭鶇和灰翅鶇可遇見率之間的差別,有鳥看就很開心,看著我激動,也跟著打了雞血一般。

只不過觀鳥者們再激動,也是靜悄悄的,你只能從瞪大的眼睛,滿面的笑容和嗓音低到極致的歡呼中感受那份發自內心的欣喜。所以電線上灰林鵖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並不覺得會被眼前的眾人打攪。

灰林鵖父母各著一身灰、褐色蓑衣,小寶寶的外套則是斑斑點點。風起雨來,濕漉漉的卻也就這身了,可你瞧它們安然的神情便知道它們對此並不在意。是啊,原本就是在大自然中生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在小雨里繼續前行。彎彎的山路兩邊是筆直且密實的柳杉林,樹冠層簡直就是一層巨大的厚綠毯,陽光很難透進來,所以林下看上去黑洞洞的,讓人發怵。然而即便如此,還是有星星一樣的小花們在厚厚的松針地毯上冒出了頭,那些纖弱的莖葉,在柔韌中透著倔強——缺少陽光,那就讓自己成為燦爛的星空。

柳鶯們在杉樹上唱歌,很難看清,看清了也辨認不出來,不過聽它們唱歌倒是可以知道是誰——每一種柳鶯都是歌唱的好手,但是曲調風格各異,個性鮮明。只可惜中國有幾十種柳鶯上百種常出現的曲調,對我這種缺少音樂天賦的人,不靜靜聽上一會兒再回味回味,依舊只是聽個熱鬧,分辨不出。何況現在風聲漸大,雨聲漸濃,還是搖搖頭放棄比較明智。那就再見了,我的小歌唱家們。

矛紋草鶥閃亮登場了,它是鴰噪的大傢伙,有著白多黑少近似白眼狼般惡狠狠的眼神。可照我看,它其實就是個傻子,否則為啥下雨天不去草叢裡躲著,非要跳到電線上被雨淋得毛都成一縷一縷的?還時不時大聲地叫著,是怕天敵聽不見?還是擔心蟲子不知道躲開?可一想,我們人類中同樣只知道咋咋呼呼,完全不理解什麼叫韜光養晦的人,甚至人群,好像更多呢!

既然如此,那咱也別看不起矛紋草鶥了,好歹它那一身棕色的條紋服還是極具時尚元素的,復古感很強,讓人回想起七十年代的百老匯。藝術風潮幾十年就一個輪迴,人世間的事情有時候也是如此,一代人走了,新的一代人免不了又重蹈覆轍,所以才有了那句「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也或許正是因為這種「相似」包含了太多的苦難,佛家才覺得「不要墮入輪迴」方是最高的覺悟。可惜,眾生哪能都有那樣的大智慧。

沒有那樣的大智慧就慢慢修鍊唄。這不,山腰一座廟,屋檐高翹,如鳳凰振翅,欲飛衝天。

廟叫「喇嘛寺」,卻並沒有喇嘛,也不是藏傳佛教,而是苯教。至於究竟是原始苯教還是雍仲本教,我也不大清楚。寺廟裡面供奉的神佛塑像頗為敷衍,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佛祖還是驅魔者?又或者是合二為一?本想問問看廟人,結果他說話的口音重到我幾乎一個字都聽不懂,唯以笑臉相迎了事。

我唯一聽懂的是,這「喇嘛廟」廊檐下的轉經筒需要沿著逆時針方向去轉動(藏傳佛教是順時針)。其實這座寺廟歷史很悠久,有六百多年,可惜毀於火災,如今這座建築不過二十年歷史,所幸結構與之前相仿,看上去在大山的懷抱中,依舊順心順眼。這便夠了,宗教本就是為了撫慰心靈嘛。寺廟背靠著百米高的大石壁,周遭竹修林茂,鳥兒不少,星鴉拖著白色的尾下覆羽從前面滑過,刺耳的叫聲被石崖反射回蕩,在山谷中反覆如咒語不斷。

下山的時候雨漸漸的大了起來,山路上都漫著流水,我們一行人小心翼翼,有些為後續的行程擔心,又忍不住依舊沉浸在剛剛上山一路所見的喜悅之中。直到回到山谷的酒店裡,看著門前那條溪流已經從早晨的激流澎湃,變成了咆哮怒吼的渾濁之龍。一條早晨還是清澈如碧的支流也已是渾濁不堪,浪涌如虎豹奔襲。

此情此景,眾人不免惶恐,我卻笑了。因為前日在文殊院、剛才在喇嘛寺,但反是神佛我都拜了三拜——果然靈驗。我自然是求明日上了高海拔地區最好晴空萬里,而這眼前的一切恰恰說明雨已經下透了,只等晚上美美地枕上水聲呼呼大睡,明早起來,拉開窗帘,擁抱的一定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我在此卧龍,並沒有彼卧龍崗上的諸葛亮那般會神機妙算,不過是學會熟悉大自然的節奏罷了——這麼多年了的山水相逢,我們早已心靈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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