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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姆斯特丹上男廁,我夠不著

理想中的生活永遠在別處,「別處」就是詩和遠方的田野,是當下生活的反面,是可以被寄予無限可能性和新希望的新大陸。

可一旦你真的到達並生活在了遠方,原本的「別處」變成「此地」時,詩意和理想是否變成了現實?還是同樣走向了庸碌生活的日常?為了弄清楚這件事,我們決定製作這個名為「旅居的中國人」系列文章,希望同樣能解答你對於各種「遠方」的好奇與憧憬。

第一期我們來到了阿姆斯特丹,這個在外人的刻板印象中充斥著性、致幻劑、音樂節和派對的城市。我們找到了幾個因為各種原因旅居在此的中國人,嘗試從他們的角度證實或者證偽這些刻板印象。同時我們也好奇,這裡是不是你夢想中的「別處」呢?

其實阿姆斯特丹這個城市對於短期旅居者來說有一個地方特別難適應,就是雖然居民們都會說英語,但街頭巷尾或者超市商店裡面就是沒有英文標識。可能他們對於自己文化的持有感特彆強,不希望被英語侵蝕。

有次我去超市,看到香腸一樣的東西就買了,回家才發現是馬肉腸,感覺十分詭異。從此以後就養成了買東西之前查字典的習慣。

都說這裡開放度很高,其實來了之後發現並沒有我想像得那麼開放。而應該說是,因為每個人都遵紀守法,所以才能最大限度地獲得自由。

我住在 Stavangerweg 區,旁邊就是碼頭,而我的公寓就在集裝箱里。住所附近有個巷子,叫 dark valley,裡面有很多 coffee shop,就是專門提供合法蘑菇之類的地方。來阿姆斯特丹留學一年,說什麼都得嘗試一下,你懂的。

我記得應該是第二次去逛那裡,我讓店主給我嘗試了一種能讓人振奮的蘑菇,吃完我就變得非常健談,且很餓。剛巧我又吃膩了當地食物,就頂著這個狀態去中國城買了瓶老乾媽和午餐肉,推著自行車往家走。

中國城旁邊就是紅燈區,從那裡的運河邊上路過的時候,我遇到一個老頭,白頭髮白鬍子,簡直跟KFC上校一個樣。我剛好在他面前停下來抽煙,他就上來聊天,因為我剛好在蘑菇的勁頭上,特別有傾訴欲,就跟他聊了很久。

突然他問我:「小夥子你想賺錢嗎?」我脫口而出「好啊」,說完就後悔了,萬一他是要干我怎麼辦。然後老頭繼續說:「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讓你觀摩我『辦事兒』,我給你200歐。」當時我就震驚了,200歐元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而我卻不需要做什麼,鎖上車就跟著他走了。

他把我帶進了紅燈區里的一家店,那真是我第一次來風月場所,我只記得那裡的地毯非常厚,踩上去不會有腳步聲,進門後老頭讓我坐在角落裡的一個桌子前,指示我不要出聲。

我照做了,不一會兒就進來一個魁梧的大媽,真的是大媽,不是姑娘。我一米八三的個兒都覺得跟她一邊壯。接下來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他們就正常展開,我就在一邊默默看著,也沒什麼花活兒,就是老大爺給我感覺還挺厲害,各種不掉鏈子。

完事兒後女的就走了,老大爺過來給了我200歐元的紙幣,把我領到了門口。出去之後我還是懵圈的,還沒回過神來。我左手攥著200塊錢,右手伸到右邊褲兜兒里去拿煙,然後又想伸進左邊褲兜里拿火機。但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左手就是不願把那200塊錢放起來,不斷地拿右手去掏左邊口袋,死活都拿不到火機,最終就放棄了。

整個故事就像完全沒發生過一樣,也沒留下物證,但我又完整地保留這段鮮活的記憶,就像這個城市本身一樣魔幻。

後來有段時間我過得比較拮据,就會再去那個運河邊上碰碰運氣,但再也沒有見過那個老頭。

我眼中的荷蘭人以實用主義為尊,因此二手文化是他們最重要的生活方式之一:一切皆可被循環利用。

於是,阿姆斯特丹每到周日,你能看到家家戶戶門口都有大包小包的「廢品」:鍋碗瓢盆、沙發、電腦桌……不誇張地說,挖耳勺都有。而鄰里社區里的窮人則可以隨意拿走這些「廢品」,不需要知會主人。

平日周日,社區里那些生活不富裕的人就會來挨家挨戶挑選「廢品」,但不限於窮人,任何人都可以來各取所需。一開始我還挺在意鄰居的眼光,怕人家覺得我窮。但後來一是荷蘭人根本就不關心我「撿破爛」的行為,二是我確實撿回來不少非常實用的物品,省了不少錢。我撿回來最實用的,是現在仍然在用的摺疊小飯桌。

甚至是隆重的國王節(Koningsdag)時,因為政府特許當天全民自由交易、無需營業執照、不用交稅,反而成了一年一度的全民擺攤節。大家不太關心國王今年生日快不快樂,只關心自己能不能賣出點「廢品」和淘回一兩件超值古著物。

至於被挑剩下的廢品,會在周一早上會被政府統一用卡車拉走回收,再按需發放給其他區域的窮人。據我所知,現在大部分廢品是免費提供給國際難民的。

在阿姆斯特丹及整個荷蘭全國,你都能看到一個有趣的畫面:西裝革履的上班族,騎著掉漆的二八大自行車,把沒牌子、邊角都磨損了的公文包隨意掛在車把上。我覺得這也是荷蘭人務實的另一個側寫:不需要用奢侈品這些物質,來衡量精神世界的富裕。

我感覺這個城市最大程度的開放和包容都源於當地人對於別人私事的漠不關心,但這並不意味著冷漠,如果你遇到困難他們還是會很熱心地幫忙。只是涉及到私生活和隱私的部分,他們會保持一定距離。

所以走在阿姆斯特丹的街頭,你會看到家家戶戶很少掛窗帘,即使是在首層,路過的人並不會向窗內看。對私生活的高度尊重和保護讓我覺得很舒服。

有一天晚上和幾個朋友一起去了阿姆斯特丹的一個公園,在公園的角落裡、小山上、叢林陰影處看到了壯觀的不可描述的場面,有被震撼到。後來出來的時候發現這裡其實是 LGBT 群體野外作戰的一個據點,在公園入口的標識牌上會特別註明:這是一個 sex cruise 的地方,你可能會看到各種現場啪啪啪。

這樣的公園在阿姆斯特丹還有很多,並且是經過法律允許的。國人覺得荷蘭人很開放,其實也並不恰當,只是大多數荷蘭人民比較能接納不同的觀點,並且他們也不關心你的私人生活,或者覺得這些就和穿什麼衣服一樣屬於個人喜好的選擇,只要是你自己的事情,一般大家不會有過多的評價。

但荷蘭社會也是有比較保守的聲音,之前有個服裝品牌推出了一個戶外廣告,印著兩個在接吻的男模特,就被保守勢力噴油漆抗議了。

荷蘭的天氣很糟糕,三分之一的時間在下雨,三分之一的時間是陰天,陽光充足的日子很少。我剛去的那段時間還不知道原來缺乏陽光,會嚴重地影響到身體狀況。平時荷蘭的朋友們最喜歡邀約去公園、草地曬太陽,我都嫌紫外線太強了,為防止皮膚衰老不怎麼去。

結果後來一到陰雨天,就會全身發軟,覺得特別疲倦。去看醫生,他說是缺乏維生素D。只能通過三種途徑補充,要不就多曬太陽,要不就吃一種非常腥的海魚,或者去專門賣的保健品的店買 supplement。

現在如果不是天氣太熱,我都會像當地人那樣,多出門晒晒。

需要陽光的不單是人,荷蘭的花卉業也很需要。阿姆斯特丹有幾個區域常年夜晚都是燈火通明的,原因就是那些地方光照不夠,晚上在溫室開著燈既是為了維持溫度,也是對那些植物進行補光。

但是阿姆斯特丹本身城市並不大,相當於北京一個區吧,交通非常方便,基本上騎車就能解決所有的通勤問題。因此整座城市的自行車數量是要多於居民數的,也是正因為此,當地政府一度是禁止共享單車出現在這個城市裡的。

不過有一點我的感受非常深刻,就是除了他們的自行車很高之外,男廁的小便斗也特別高,有時夠不著會特別尷尬。

都說歐洲人都很個人主義,阿姆斯特丹人可能把這種生後方式詮釋到了極致,比如他們會非常精確地 AA 制。有次我在吃飯,隔壁一桌老太太們在下午茶,結賬的時候各自拿出一堆硬幣,精確到分地分別付了自己的賬。可能因為數學不好,她們也不會各自找零錢來湊整數給服務員,就是非常純粹的各自付各自的。

還有個極端的例子,我同學交往了一個當地男朋友,男孩兒當時剛畢業。有次男生和他媽媽逛街,他們各自買了些衣服,他媽媽只付了自己衣服的錢,剩下的男生自己付了。

這種情況在我們看來就真的難以理解了,也難怪 AA 制的英文是 Go Dutch了。其實荷蘭人有史以來都對金錢的概念很強,有段時期內他們全國人人都在經商,沒人管理國家,於是就請了別的國家的君主來治理。

定居荷蘭之後,我和我老公都是自由職業者。對於中國人來說,這裡需要花時間適應的是任何事情都需要提前預約,而且不少是提前半年。比如說我年初的時候就會收到4S店發來的汽車保養提醒,需要我預約年中的某一天的幾點鐘去做保養。生日宴或者聚餐也需要至少提前一個月群發郵件跟客人們預約,並且在郵件里註明是你買單,還是 AA,還是主人只付主菜的錢。

這個特點是全國性的,比如聖誕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大規模出現夏季旅行的廣告了。因此每個荷蘭人都有一個日曆,記錄著未來一年中每一天的每個具體的時刻要做的事情。因此任何沒有預約的見面都是會被視作無禮的,以及任何形式的爽約都是會有很嚴重的後果的。

這種巨大的提前量可能是我們無法理解的,但在這種嚴格的制度化流程下,荷蘭人的效率卻非常的高。原因是每個人都被規訓地非常守時守約最好的例子就是這個國家的政府公務人員比其他國家都要少,但是效率卻是最高的。

英國脫歐之後,許多歐洲的金融公司選擇把他們的總部搬來阿姆斯特丹,可能也是因為這裡的高效和嚴謹特別適合金融結算吧。

在荷蘭讀過兩個碩士,第一次是在2010年,第二次是2014年。在這兩次學業前後,我在北京工作過幾年,在波士頓交換過大半年,還去上海工作了一段時間,到現在算是轉悠了不少地方,不過在我心裡還是覺得荷蘭是最合適我居住的國度。

從個人經歷和體會來說,荷蘭就是我從十幾歲開始在腦中設想的自由文明世界的現實體現。

黑格爾說「紀律是自由的第一條件」,這句話在阿姆斯特丹得以詮釋,只有有制約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當然荷蘭人對於紀律性有著深刻的執念,你可以隨意進出一個紅燈區女郎的櫥窗,但在馬路上拎著打開的啤酒就很可能受到處罰,這種紀律性和對公共空間的契約型尊重也讓這裡看似理應衝突重重的人群相安無事地共處。

雖然阿姆斯特丹存在合法的性交易,使用大麻和部分軟性毒品也在指定的地點被允許,但我覺得恰恰是這種基於現實而有規劃地「放手」,才讓這些現階段很難禁止的事物得以按照最合理的方式存在並得到管控。

除了自由和制約的平衡,荷蘭的社會福利制度大概也是吸引我的一點。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假期多、全民醫療保障之外,一次偶然的經歷讓我對這裡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些。

那次是我在街上閑逛,路過一家畫廊,櫥窗里一幅幅色彩明媚,畫風獨特的畫作,驅使著我的好奇心讓我走了進去。畫廊里並沒有什麼工作人員,於是我往展廳的深處走去,想要找到人了解一下這些作品。竟發現展廳後就是工作室,幾位藝術家都在聚精會神創作。

我再一探究竟,發現原來這些藝術家都是罕見病患者,後來得知那是一間政府支持的弱勢群體協作畫廊。這個國度對於弱勢群體的保護也體現了對福利制度的合理運用,相比僅僅給予弱勢群體生活方面的財政支持,也同樣重視發掘和培養他們自力更生並感知自我價值的能力。

策劃:Rocco

編輯:梁瀟滸

撰文:郭哥、Phillip、蘇蘇、Aile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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