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落，潑茶香

【原創】文|素心綠葉

秋季總是多雨，隔著窗子看去，有一種煙雨朦朧之美。有時，從早上能一直下到後半夜，涼意襲擊著我的每一個毛孔，心潮濕得像被一滴水包裹其中。此時，只想泡一杯青茶，在茶香氤氳中溫暖身心。

落雨天，是獨處的好時光。最喜坐在書桌前翻看自己喜歡的書，我也會提前泡好一杯茶放旁邊，讓茶香緩緩跌落在書中的每一個字上，以至於常常分辨不出醉人的是那墨香還是茶香。

一本書，一杯茶，一顆素簡的心，便是落雨天最美的享受。人情冷暖與我無關，世態炎涼與我無擾，我只讀幾頁書，喝幾杯茶，寫幾行小字，偶有雨聲滑進耳朵，我只當是秋雨的低淺吟唱，亦有幾分妙意。

有時，看書看得投入，竟冷落了旁邊的茶，但那茶香分明還縈繞在鼻前，久久不散。想來，茶是寬厚的，亦是慈悲的，即使茶水會變涼，但那茶香卻馥郁芬芳，入喉入心。

想起林清玄說:「我時常一個人坐著喝茶，同一泡茶，在第一泡時苦澀，第二泡甘香，第三泡濃沉，第四泡清冽，第五泡清淡，再好的茶，過了第五泡就失去味道了。這泡茶的過程令我想起人生，青澀的年少，香醇的青春，沉重的中年，回香的壯年，以及愈走愈淡、逐漸失去人生之味的老年。」

樸實的句子，卻蘊含深意，品茶就像是品人生。一杯茶，入喉時苦澀濃烈，喝下去便甘甜、清香，使人回味無窮。人生，亦是先嘗苦，後享甜。

秋雨落，潑茶香，沒有比這更美妙的搭配了。窗外雨聲滴答，杯中茶葉浮沉，心境亦是悠然。雨是自然界中的尋常雨，茶葉亦不是名貴之茶，品出的意境卻是一樣的。

我對茶不挑剔，只選擇恰當的季節和環境。秋雨落，冬雪飄時，我獨獨愛喝茶，一來溫暖身心，二來提神醒腦，三來濾去浮躁，修心自省。別看那只是幾片茶葉，經沸水沖泡，所有的禪意都在裡面了。

幼年時，我常見父親喝茶。下地勞作，母親會為父親泡好一杯茶帶著。收工回家，父親也會泡一杯茶慢慢喝著。那時的我誤以往茶是非常好喝的飲料，肯定特別甜，因為父親每次喝完都神清氣爽。

有一日，父親泡好茶便去屋後給蔬菜澆水，我經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偷偷喝了一口父親泡的茶，立即眼睛眉毛快皺到一起去，嘴裡苦澀極了。從此，父親再喝茶時，我就把頭扭向一邊去。

如今想來，那時我尚且年幼，不懂茶的好處和妙處。從前，父親喜歡喝濃茶，農家人沒有閒情逸緻去品茶，父親喝茶多半是提神解乏。現在，父親喜歡喝淡茶，去年我給父親買了一盒鐵觀音，他誇讚好茶喝起來就是不一樣。平日他不捨得喝，家裡來客人了，才拿出來招待，客人誇茶好，他則滿臉笑意，臉上的皺紋同茶水裡的葉子一般舒展開。

我是因一杯竹葉青而愛上茶的。那次去朋友家做客，她給我泡了一杯茶，只見透明杯里的茶葉外形扁條，兩頭尖細，形似竹葉，一半漂浮在上，一半沉浮在下，好看極了。我問朋友這茶叫什麼名，她說是竹葉青。這名字亦好，簡單，純粹。喝一口茶，也滿是香醇。

秋日細雨，桌前看書，茶香撲鼻。往日種種皆在心裡沉澱，人來人往聚散有時，正如泡茶濃淡有時。

書，需一頁頁看。茶，需一口口喝。人生的路，需一步步走。我與茶，亦師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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