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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族男人和一個漢族女人的一夜夫妻

(配圖來自網路,與內容無關。)

1

老何祖上是闖關東來到滿洲的難民,如今他學了法律,當了律師,剛剛在街上掛出自己的牌子,正是要大幹一番的時候,妻子卻在這當口病倒了。沒辦法,老何只能一邊忙案子,一邊抽空到醫院照顧。

來了幾天醫院,隔壁病房的一對鄉下小夫妻引起了老何的關注。

聽護士說,他們是剛成婚的小兩口,頭天晚上進的洞房,第二天新娘就病倒了。一查,新娘患的竟是一種不治之症,醫生說最多只能活六個月。也就是說,這對小夫妻註定只能做一晚上的夫妻了。

這天,老何照顧完妻子出來,剛好看見隔壁那位倒霉的新郎坐在走廊上,他長得挺憨厚,雙手捂著臉,頭髮亂蓬蓬的,一副沮喪透頂的模樣。

老何在他旁邊坐下,跟他套起話來。一來二去,兩人就算認識了。

2

新郎是滿洲人,瓜爾佳氏,農村小名叫石頭,祖上曾隨龍入關進北京。乾隆年間,響應政府號召回遷滿洲,跑馬佔地,安置下來。解放後,土地被收為集體所有。娶的是鄰村的二妞,二妞是改革開放後,從南方跑到這裡打工的南方人。屬於外來人口。

石頭家的家境在他們村算是好的,家裡到縣城做了點小買賣,靠誠實信用,掙了辛苦錢,但在農村來說,算是富裕戶了。為辦這門親事花了兩三萬,沒想到剛度過了一個洞房花燭夜,老婆就得了這絕症,醫藥費又花了兩三萬,幾乎把辛苦掙的點錢都掏空了。

老何安慰了石頭幾句後,習慣性地用法律思維沉思了片刻,心中一動,問道:「你們登記了嗎?」

「登記?」石頭搖搖頭說,「還沒有,我們那裡都是先拜堂,登記以後再說。」

「有解救!」老何眼睛一亮,一拍大腿,「你們還沒登記,在法律上仍不是合法夫妻。也就是說,在法律上,你完全可以不承擔這個責任和義務!」

3

石頭聽著,猶豫問:「真的?」接著眼神又黯淡下來,嘆息道,「可我們到底拜過堂了呀。在鄉下,拜了祖宗,入了洞房,那就是兩口子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老何微微一笑:「小夥子,你還是不理解呀!你那是習俗,咱講的是法律。」接著,他耐心地給石頭上了一堂普法課。石頭聽了半晌,臉色變得猶豫起來。

石頭說,我們滿洲人憑的是良心辦事,不管官方是否承認。就如我們滿洲人,民國的時候,受迫害,不敢說自己是滿洲人。現在民族政策好了,但改民族成分很難,已經改不了。但我們大家族裡,有報的滿族,有的報漢族。不論官方給登記什麼族,我們只知道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我們是滿洲人。我們會一代代傳下去,不在意官方給登記什麼族。所有我們結婚也一樣,我們按民族風俗辦了結婚,我們就認,大家都認,不在乎官方是否認。

老何又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問道:「小夥子,你有沒有想過,你老婆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才跟你結婚的?這裡有貓膩嗎?」

這話一說,石頭立刻驚呆了,茫然地搖搖頭。

老何就給他分析:石頭家家境在當地算不錯的,二妞家雖外來的,他們可有花花腸子,但知道你們滿洲人實在,二妞家屬於貧困家庭,而且他們只見了一次面,女方就一直催著他趕快選日子成親,這足以證明女方家是有預謀的。

石頭聽著聽著,臉色變得鐵青。他猛地站起來,大步走進病房,氣憤難平地責問妻子:「你老實告訴我,咱們成親前,你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得病了?你們家是不是故意來坑我的?」

妻子二妞的臉頓時慘白如紙,她驚恐地望著石頭,說不出話來。石頭狠狠地一跺腳:「你說呀!到底是不是?有你們這麼坑人的嗎?」

二妞移開眼光,望著別處,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好半天才哽咽著說:「石頭,我對不起你……這是媒婆出的主意……我和我爹雖不是你們滿洲人,也覺得不能害人,但我爹實在沒錢給我治病,我也不知道,我這病原來治不好的。要是曉得治不好,說什麼我也不能害你啊!」

石頭聽罷,憤怒地吼了一句:「我打死這個老媒婆!」

二妞擦了擦淚水,平靜下來,說:「石頭,你回去吧,別管我了,就當咱們沒成過親。我不會怨你,真的!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你吧……」

石頭沒有說話,只是胸脯激烈地一起一伏,他咬了咬牙,扭頭走了出去。

老何拉著石頭,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說:「你瞧,我猜得一點兒沒錯吧?」接著,他給石頭出主意:他這樁婚事,在法律上有詐騙的嫌疑,幸好對石頭最有利的一點是,他們還沒有登記,不是合法夫妻,石頭非但不用承擔做丈夫的責任和義務,還可以向女方家追回彩禮和醫藥費,甚至可以要求他們賠償自己的精神損失。

石頭聽罷,抱著腦袋想了半天,喃喃道:「這樣不太好吧?怎麼說,我們也是拜過堂的,而且、而且,也真做了一晚夫妻……」

老何一聽,簡直感到石頭有些不可理喻了,他不禁提高了聲音:「你們就是太實在,聽那袁世凱騙子話,把江山都丟了。而且那些人說話算數嗎?過幾年就把清室優待條件撕毀了,把你們皇帝都趕出紫禁城。人民也沒因為皇帝讓位過上好日子,而是天天軍閥混戰,接著就日本兵打進來,人民就沒過上好日子。我雖是闖關東來的,但了解你們滿洲人的苦,勸你們不要太實在。你怎麼老想著拜堂?這根本是兩碼事!我可以用腦袋擔保,你這個官司百分之百可以打贏!」說罷,摸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石頭接過一瞧,驚訝地說:「原來您是律師?」

老何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說:「記住,千萬不能意氣用事,要一步一步按照法律程序走。如果有需要,隨時找我。」說完就走了。

回到律師事務所,老何顯得很興奮。他是個半道出家的律師,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剛開張,正是迫切需要在這個城市打響名頭的時候。石頭這樁案子太特殊了,他只要接下來,然後請幾家媒體,炒上一炒,他也就算成名了。

4

第二天一早,老何來到醫院時,卻發現石頭不見了。老何忍不住問床上的二妞:「請問,你愛人呢?」

一問,二妞立時淚如雨下,扭過臉輕輕說了句:「他回去了……」

老何不禁皺起了眉,他擔心石頭跑回去找女方興師問罪,萬一他們雙方悄悄地私了,那還用他這個律師幹什麼?

到了傍晚,老何再去醫院時,卻聽見護士那裡炸開了鍋,原來二妞也不見了。

老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二妞這身子骨,一個人跑去外面,能活幾天?二妞一死,這個案子的轟動性恐怕就大打折扣了。

正在這時,只見石頭急匆匆地回來了。老何忙一把拉住他:「你老婆跑到外面去了,快把她找回來!」

石頭大吃一驚,飛快地衝進病房一看,果然見床上空空的。他急壞了,轉身就跑了出去。

5

過了一晚,老何又來到醫院,發現二妞被找回來了,看上去面無血色、奄奄一息的樣子。石頭正手忙腳亂地給她梳洗,一邊忙乎,一邊喋喋不休地罵她:「你跑什麼呀?我又沒說不管你,你以為我就這樣扔下你嗎?」二妞怔怔地聽著,只知道流淚。

老何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等石頭出來了,就拉他坐下,責備道:「你跑回家是不是找媒婆算賬去了?哎呀,我告訴過你,一步步都得按法律程序走,你這樣於事無補!」

石頭疲憊不堪地嘆了口氣,說:「我哪有時間去找媒婆算賬?我這趟回家是去拿錢的。」

老何一聽,感到很意外,接著問他準備怎麼解決這件事。

石頭煩悶地撓著頭皮,說:「我現在腦子亂得很,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何律師,你讓我好好想想吧。」

老何提醒道:「你要抓緊,因為你老婆的病說不準,隨時都有可能……人一走,事情就麻煩得多。」石頭默默地點點頭。

6

又過了幾天,老何看見石頭仍舊像過去那樣,跑前跑後地細心照顧著二妞。他天天提醒石頭,要趁早拿定主意。可石頭依然猶豫不決,除了唉聲嘆氣,什麼話也不說。

這天,老何又來到醫院,發現二妞的病床空空的,兩人都不知去向。老何大吃一驚,跑去一問護士,原來他們昨天下午出院了。

老何又喜又憂,心想:石頭應該是想通了,他讓老婆出院,估計是要送回娘家去。但不知道這個石頭會不會照他說的話做,會不會記得找他。事情到了這步,老何只能耐心地盼著石頭打電話給他了。

過了兩天,石頭還沒有打電話來,老何不禁著急起來。想來想去,他往醫院打了個電話,試著問問醫院有沒有石頭的地址。

7

結果讓老何很意外,院方說,早上石頭把二妞送回醫院了。於是,老何立刻風風火火地趕到醫院,找到二妞的病房一看,果然見她好好地躺在床上。

才兩天不見,二妞的病彷彿一下好了許多,她穿著紅艷艷的衣服褲子,頭髮梳得很漂亮,原本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竟然也有了些紅暈,眼睛裡閃著活潑動人的光澤。

老何怔了怔,沒看見石頭,就笑著問二妞:「你看起來好多了,你愛人呢?」

二妞一聽,有些嗔怪地說:「他呀,出去買東西了,我不讓他買,用舊的就行了,他非要買……滿洲人的心腸就是好。」她臉上帶著笑,眼裡卻默默地流下幸福的淚水來。

8

老何暗暗稱奇,坐在走廊里等石頭。過了一會兒,只見石頭提著個大袋子,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

老何喊住他,迫切地問:「小夥子,你是不是找過女方家了?談得怎麼樣?」

石頭笑了笑,說是陪老婆回了趟娘家,但什麼也沒談,因為鄉下有個習俗,新娘子婚後兩天要回娘家住,他們已經遲了。

「是這樣呀,」老何沉吟一下,問,「你……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石頭淡淡地說:「我知道,花再多的錢也是治不好的,但總不能丟在家裡等死吧?怎麼說,我們也是拜了堂的,到底做過一夜夫妻,她已經是我們滿洲人家的媳婦了,錢花了就花了吧,以後再掙。

老何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張口的嘴都合不上了,心裡失望透了。他苦苦等待著這個機會,想不到這傻小子竟死鑽牛角尖轉不過來,看樣子,註定要當這冤大頭了。

這麼一想,他氣憤地說:「小夥子,你這樣做的確有情有義,但我作為一個法律工作者,並不支持你這樣做,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在今天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應該根據法律得到自己應得的權利……你們怎麼不長記性呀?他們騙的你們江山都沒了,現在是又來騙你們錢。」

9

石頭低著頭,聽老何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陣,忽然生氣地打斷他的話:「法律法律,什麼都講法律!法律重要,難道良心就不重要嗎?」說著,回頭一指病房,眼睛立刻濕了,「我是滿洲人,跟你們不同,我們就是憑良心辦事。當時隆裕太后決定讓位,也是憑不願意打仗,想讓人民過好日子的良心。至於後來他們說話不算數,那是他們的事情。別人道德敗壞,但我們不能跟著學呀。她也就幾個月的命了,還有什麼值得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的?何況她還是我老婆,她是滿洲人家的老婆,自然也算是滿洲人了,我說了,不在乎官方登記什麼族。我就想讓她高高興興過完剩下的日子,也不枉我們做過一夜的夫妻!讓她做為滿洲人的老婆進入天堂。」說完,從懷裡摸出兩本紅彤彤的本子。

老何接過來一看,一下子愣住了,這兩個紅本子竟是他們的結婚證!

石頭把結婚證拿回去,「啪嗒」,結婚證上滴上了一滴眼淚。他小心翼翼地抹了抹,塞回懷裡,抬頭說道:「何律師,說起來也要感謝你,謝謝你提醒了我,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了!」說罷,頭也不回地邁進了妻子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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