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濕畫的技法表達風景

人們常說「風景如畫」，這說明一幅好的風景繪畫往往能夠超越真實的自然景觀。當水彩與風景相遇，水色交融的偶然性往往可以帶來意料不到的美妙效果，這種偶然性是水彩所獨有的魅力，是一種自然的恩賜。這種魅力可以讓繪畫過程成為驚喜之旅，也可以讓落在紙上的每一筆為你帶來酣暢淋漓的體驗。

從技法上來說，水彩有且只有干畫、濕畫和乾濕結合畫三種，其中濕畫法是水彩的靈魂所在，是水彩這種媒介所獨具的偶然性的靈魂。

一、一幅「正確」的風景畫

在接觸濕畫法之前，我對於「濕畫」與「風景」的認識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說一無所知。所以，在一臉懵逼的心情下，第一節課的作業被我畫成了一幅「不正確」的畫。

圖1：第一次作業，一幅「不正確」的畫.成長是痛苦的，成長也是喜悅的

之所以說這是一幅「不正確」的畫，是因為這幅畫並沒有充分滿足風景畫的基本規律。作為一幅「正確」的風景畫，需要滿足以下的五大規律：

（1）筆觸的疏密：

從遠景到中景到前景（或視覺中心），分為三個層次，從疏到密，依次遞進。

視覺中心的筆觸最密集，所有的顏色對比、物體多寡、筆觸的鬆散等在視覺中心都是最密集的，色塊最豐富，外形輪廓也是最精確的。

中景的層次用於襯托視覺中心，有相對的色塊，但是色塊比較整體，通常而言色塊較大，對比較弱且比較稀疏。

背景的層次是最鬆散的，基本上沒有筆觸。

（2）輪廓線：

輪廓線是「清楚」與「模糊」的關係，同樣分為三個漸進層次，從模糊到清晰依次遞進。

視覺中心處的輪廓線最為清晰、完整，色塊與色塊銜接的時候邊緣可以硬一些，適當使用干畫來進行細節塑造。

中景處的輪廓線相對有點模糊，可以用乾濕結合的方法來刻畫，用濕潤的方法畫大的形體，用干畫的方法對形體的細節之處進行適當點綴（注意是點綴，區別於視覺中心的塑造）。

背景可以採用完全濕畫的方法，沒有輪廓線，讓色塊之間相互滲透，邊緣線非常虛。

（3）對比：

對比的規律也是服務於視覺中心，同樣分為三個層次。

視覺中心的對比強烈。當繪畫的素材沒有交代視覺中心的對比關係時，需要我們自己對視覺中心進行經營，把握「相對的」對比強烈與對比弱的關係，只要做到視覺中心的對比是最強烈的，其他地方的對比弱於視覺中心即可。

靠近視覺中心的中景對比稍弱。

遠景的對比進行主觀處理，將其全部虛化，對比弱化。

（4）明度：

明度分為黑、白、灰，素描上的明度關係有三大面五大調（亮面、灰面、暗面、交界線、反光）。在風景繪畫中要運用微妙的明度變化，除了最基本的「亮、灰、暗」之外，視覺中心的明度比較高，逐漸向遠景過度，明度降低，以突出視覺中心。

（5）色彩飽和度：

在一幅好的畫中，色彩飽和度的分配要做到33%左右的純色配上66%左右的灰色。33%左右的純色盡量集合在視覺中心，如果視覺中心的純色較少，會讓畫面顯得飽滿度不夠。通過少數的純色與多數的灰色的對比，來突出純色的視覺中心。色彩的飽和度需要進行主觀歸納與整理，做到所謂「畫綠不用綠」，比如亮部用黃色，暗部用藍色，中景點綴綠色。從總體原則上遵循前純後灰，純色放在視覺中心，灰色可以用補色、環境色等來代替固有色，放在遠處的背景。

以上的五大規律服務於視覺中心，遵循這些規律所畫出來的畫是絕對「正確」的畫，但是一幅「正確」的畫並不代表是一幅「好」的畫。一幅「好」的畫是在正確的基礎之上把自己的內心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技法只是一個過程，學習技法的目的是利用技法來表達內心。一幅「好」的畫，一定是氣韻生動的畫，在一定技法的基礎上表現出自己的內心，並且與觀畫者產生共鳴。好的畫是會呼吸的，要有「氣」感，畫面感受容易引人共鳴。好的畫還要有「韻」味，這是對畫面整體氣氛的表達。

除了以上的五大規律以外，構成畫面的元素還包括點、線、面。

點：主要作用是裝飾和豐富畫面層次，多用於視覺中心，用來增加對比和矛盾體。

線：畫面中的線的作用為1）暗示畫面的動態；2）分割畫面以豐富畫面的層次或增加畫面的矛盾來打破畫面的單調；3）劃分空間，主體與背景在一起就出現了輪廓線，輪廓線要用空間的思維來好好經營。

面：面主要用於經營畫面整體的氣氛，是畫面氣氛的關鍵。

此外，一幅好的風景畫，與「塑造」同樣重要的是「概括」。所謂「做加法容易，做減法難」，概括的能力比塑造的能力更重要，也更難掌握。初學者往往會陷於面面俱到、死摳細節的誤區中，缺少把控全局的眼界。所謂「概括」，可以用兩個「不」一個「等於」來理解：概括不等於不畫，概括並不僅僅局限於物體的形狀與數量（比如，對色彩、輪廓都可以進行概括），概括等於提煉。

在學習了上述風景畫的基本規律之後，在自己的繪畫中開始養成了一種思考的習慣，可以用學到的知識去分析自己的不足，也能夠更深刻地去欣賞大師的作品，從名畫中吸取精華，從而提升自己的審美。經過幾次課的學習，我可以畫出下面這種基本正確的小色稿。

圖2：遵循風景畫基本規律的小色稿

二、對濕畫技法的一些領悟

從技法上來說，水彩有且只有干畫、濕畫和乾濕結合畫三種，濕畫又分為干紙濕畫與濕紙濕畫兩種，而最讓我著迷的是濕紙濕畫。在接觸濕畫以前，我從沒想過一幅美妙的風景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酣暢淋漓地一蹴而就，也沒有想過刷子在紙面上刷過的感受是那麼美妙，一個新世界的大門在我面前敞開。看到一張張平淡無奇的素材照片在同學們的手中化腐朽為神奇，變成一幅幅各具風格的「美顏」風景，驚訝而又欣喜。

那麼，完成一幅濕畫風景，需要掌握哪些基本的技法呢？

最關鍵的是水分與時間。一幅濕畫的成功與否，水分和時間的把控至關重要，這是水彩入門的兩隻攔路虎。雖然水分和時間的把控主要來自大量練習後所獲得的經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總有一些最基本的規律可以遵循。

濕紙濕畫可分為大水分和小水分兩種畫法。大水分濕紙濕畫是在紙的背面刷水，所使用的顏料含水較多，暈染效果特別好，不容易留下水漬，可以用於營造氣氛，但是不利於塑造。小水分濕紙濕畫是在紙的背面刷水，表面可以輕洒水，所使用的顏料含水較少，顏料厚重，易於塑造。

無論是哪種濕紙濕畫，其最大特點是需要在畫紙的背面刷水，讓紙張背面充分吸收水分，並滲入到紙纖維中。通常需要用羊毛刷飽蘸水分後刷3到4遍，並靜置10分鐘左右，等待紙張充分吸收水分非常柔軟之後才可以開始繪畫。紙張的正面可以刷水也可不刷水，如果正面刷水，需靜置10到20分鐘至紙面啞光才可下筆。

關於筆上的水分同樣需要講究，要做到「一筆比一筆水少」，從遠景到近景，筆上的水分要逐漸減少。畫遠景時，筆上的水分是相對最大的，要在畫紙正面呈啞光時以大水分，用刷子以大筆觸肯定且乾脆地描繪。在描繪中景時，筆上的水分要略少於遠景，顏料多一些。在需要深入刻畫的前景或視覺中心部分，水分偏向干畫，甚至可以直接蘸取顏料而不需要蘸水。

對濕畫技法的掌握更多的來自實踐，紙上談兵千次，不如拿起筆來多畫多感受，多畫小色稿，實踐出真知。

圖3：用大水分濕紙濕畫法完成對素材照片的「美顏」

三、一點點小感悟

當有記者問過畫家陳丹青沒接觸過繪畫的人出於興趣該如何起步時，陳丹青回答：「不要問這些話，這些話都是沒有才能的人問的話。你喜歡你畫就是了嘛，不要聽一個老頭子一個畫家說要怎麼樣怎麼樣。這個和本能一樣，你肚子餓就得吃飯，喜歡就畫畫，不要問任何人，就畫就是了。看樣子你不是喜歡畫畫，喜歡畫畫攔不住的。隨便喜歡什麼，你真喜歡都攔不住的。」

為什麼我會在忙碌的生活與工作之外擠出時間去畫畫，這是因為我需要用喜歡的東西來滋養自己的內心，每個人都需要。關於內心的滋養，美女畫家林曦說的很好：

1.我們的生命是有限的，要珍惜當下的每一刻，每天或每月或每年拿出一些時間來好好對待，好好生活。

2.找到一個柵欄，讓自己與外面的世界暫時分開，在自己的小園地里得到快樂和滋養。

3.能主動地決定自己的人生，有所選擇，然後盡情投入。

4.通過一門技藝，一些有難度的技藝，讓心靈得到調伏，讓自己獲得成長。

這也是我，對於畫畫，對於生活的態度。

2018年8月5日 北京

以上是我在莫雲道水彩學院上風景高研1班的學習階段性小結，感謝蘇野老師和李俊言老師兩位金牌導師的悉心指導與保姆式教學，遇到兩位老師是我一生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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