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面坐著一個異性
如果對面坐著一個異性
——作者墨白
相對而坐,是一種坦誠並且有交談慾望的姿態。如果有陌生人坐到了你的對面,總是會讓人滋生些想法的。但在想法上,男人和女人又不同,有篇研究男女區別的學術文說,生物性別差異會導致本能反應上的差異。假設在一個可自由落座的公共場合,如果男人的對面坐了一個陌生的女人,男人通常會這樣想:她要認識我嗎?我是不是吸引了她?繼而膽大地向前搭話,結果呢,無外乎兩種,遭人白眼或者勾搭成功。普遍來看第一種可能性更大些,在男人自作多情的認為里,女人其實只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座位而不得不坐到一個異性的對面。換作女人,當一個陌生男人坐在自己面前時,她會怎麼想呢?她會想:我認識他嗎?他幹嘛要坐我對面,他有什麼企圖?然後展開鋪天蓋地的想像,想像人家心懷不軌,想像自己其實剛進門時就已經被盯梢,想像之後可能發生的各種危險事件,於是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包,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女人的內心戲總是很豐富,且豐富的情節設定里,自己永遠是弱的受加害的一方。所以,從異性坐於前這事,也可以看出男女在社會生活里不同的角色扮演,告白求婚這種需要主動性的行為,還是男人操作起來更加流暢,因為男人的本能中便帶著進攻和獵取。
我周末有事出門,中午擇一小店吃飯,對面便坐了一個男人。可能叫男孩更合適,他看起來不過剛畢業一兩年的樣子。陌生異性突然坐在對面讓我很不安,我無法像在家裡面對自己的男人,或者工作中面對自己的同事那樣坦然。對面那個男孩的冒然出現像改變了我的身處環境,使我有了種種擔心。在我假想各種情況之前,我先對他坐在我面前的客觀因素進行了一下確認。確認結果是,他並沒有被逼迫到非坐到我對面不可的程度,他旁邊還有一個座位,但是他選擇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旁邊的座位上,而與我形成面對面吃飯的姿勢。
面對面吃飯,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這太尷尬了。我開始在意自己的吃相,會不會嘴張得太大,會不會咀嚼聲音太響?天啊,我點的韭菜雞蛋餡兒餃子,這對於和一個異性一起吃飯簡直就是災難。韭菜粘到牙齒上怎麼辦?不小心打個嗝發出難聞的氣味怎麼辦?雖然我很清楚那個對面的男人並不是同我一處的,我沒有必要做無謂的擔心,可不知為什麼,時時提醒自己吃飯的禮儀和言行。我不自覺地用盡量的美麗討好一個不相干的男人,這很可笑。不用多少時間,他便會從我的眼前消失,他不知道我是誰,甚至出門就忘了坐在他對面的女人,我的長相。對於這樣一種毫無瓜葛的關係,我卻在意到緊張,這大概就是人切換到陌生狀態後會凸顯出來的無所適從與極力配合吧。
我一天的大部分時間會面對兩個異性。在家裡,我坐在自家男人的對面吃飯。坐在自家男人面前我毫不在意形象,不害怕穿了低胸裝暴露平坦的春光,不害怕打一個響嗝,腸胃裡翻騰攪拌後的腐爛氣味剛好鑽進對面張嘴吃飯的那位的口腔里。不害怕把腿翹得很高看起來二流子似的模樣被人捉住。在我心裡已經篤定了,不管我什麼樣子,對面的那位定然會熟視無睹,當然也就不會有批評警告和惡語相向。
我工作的這十幾年,對面始終坐的是異性,因此也就習慣了對面不一樣的存在,混熟以後還會逗嘴扯淡,時間久了更感覺對面的異性和空氣,和水,和周遭熟悉的東西融為一體,慢慢變得透明使我熟視無睹,雖然我還不至於無睹到在他面前剔牙,挖鼻孔,但偶爾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做些形體崩潰的動作卻不在話下。但即便如此,還是會有所不同,即使我已經把那個人當成固定的擺設也好,永存的環境也罷,哪一天對面突然變空了,我的不安感會噌地一下竄出來,我始終希望一成不變的踏實感伴隨自己,擁抱自己。
今天我對面的那個人問我為什麼披著頭髮,我說這樣看起來不是很有女人味嗎?他很不敢苟同地說看起來像大媽,讓我把頭髮紮起來。好吧,驚擾到對面異性的審美我很抱歉,原來我們都需要一成不變的安全感。我把頭髮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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