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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順豎碑村裡的「薩爾滸往事」(一)

原標題:撫順豎碑村裡的「薩爾滸往事」(一)


撫順豎碑村裡的「薩爾滸往事」(一)


大戰前奏 女真雄主橫空出世


前言:


近些年,位於今撫順縣上馬鎮豎碑村域內的清代碑亭遺址被頻頻盜挖,此碑亭乃乾隆皇帝敕建,碑文由其親自撰寫,據傳,亭下可能埋有大量的金銀財寶,故而才三番五次地招來這些「不速之客」。盜挖者自然無功而返,碑亭遺址卻被挖得一片狼藉,而由此引發的對這碑亭、碑文及那場導致明亡清興的薩爾滸大戰的外界關注,則持續升溫。因為,明年(2019年),距這場改變了17世紀中國歷史走向的曠世大戰,整整400周年!薩爾滸之戰,留下太多的神秘與傳奇,留給後人太多的疑問與感嘆,還有太多深刻的歷史教訓,亟待我們梳理與反思。

正文:


1619年陰曆二月的一個夜晚,61歲的努爾哈赤盤腿坐在赫圖阿拉城汗王寢宮的萬字炕上,半眯著眼、右手端著一根銅製旱煙管若有所思,此時,十幾萬討伐明軍正兵分四路,燃起如星辰落野的火把向他洶湧殺來,他創建的後金國風雨飄搖,寢宮外,萬千將士正焦急地等待著他的最後決斷。


赫圖阿拉城外山野沉睡,清冽的空氣中時而傳來几絲犬吠馬嘶聲,冰封雪蓋下的蘇子河的潺潺水流聲透入人的夢鄉,這是一塊他再熟悉不過的土地了。他在這裡拾過山果、採過蘑菇、射殺過猛虎,他在這裡娶妻、生子、開拓疆土,距老城不遠處形如卧龍的「啟運山」下葬著他過世的六位先祖,青年時代寄人籬下的辛酸漂泊與晚年「黃衣稱朕」的一世榮耀,他所有的悲與苦、歡與樂、所有的期待與夢想似乎都與這塊神奇的山水有著千絲萬縷的默契暗合。他吃這塊土地的米面才感覺香甜,哪怕在大兵壓境的危急時刻,他也要忙裡偷閒,抽上一鍋赫圖阿拉向陽坡地出產的噴香黃煙……


一袋煙工夫過後,他微睜雙目、輕輕吐出了一句被後世學者認定為改變了17世紀中國歷史走向的雷人豪語:「憑他幾路來,我自一路去!」然後,吹燈、落帳、入寢,這是他雷打不動的規矩:事定了,就去干,天塌下來,也睡得著!幾天後,便爆發了中國戰爭史上具有傳奇色彩的薩爾滸之戰,龐大的明帝國自此由攻轉守,並在努爾哈赤及其後世子孫的迅猛攻擊下,逐漸退出了華夏文明的歷史版圖。



清太祖努爾哈赤(資料片)


1


大清奠基人 身世一團麻


身為後金的開國之君及大清帝國的奠基人,清太祖努爾哈赤的身世竟謎團重重。


據《清太祖武皇帝實錄》記載,努爾哈赤「十歲時喪母,繼母妬妒之,父惑於繼母言,遂分居,年已十九矣,家私止給些須」。言下之意是說,努爾哈赤是因繼母逼迫,才無奈離開赫圖阿拉的。但據學者考證,女真人素有「長子析居,幼子守戶」的習俗制度,這是一種肇始於原始漁獵經濟的家庭制度,其社會功能在於最大限度地控制家庭人口,以適應漁獵採集過程中分散經營、流動生產、輾轉遷徙以及居舍狹小的需要。努爾哈赤十九歲已屬成人,無論有否繼母的原因,他與其父分居都是必然的。

有說法稱,努爾哈赤愛讀《三國演義》和《水滸傳》,「奴酋稍長,讀書識字,好看三國、水滸二傳,自謂有謀略……」但查找此說出處,卻發現不過是明末學者黃道周的想像之論。歷史中真實的努爾哈赤漢語水平不高,未有讀過私塾的史料記載,後做大稱汗,連他聘請的漢人師傅龔正陸都文理不通,試想,整日奔波、廝殺疆場的努爾哈赤會捧本書,看「三國」、閱「水滸」嗎?恐為無稽之談。



後金國都赫圖阿拉城下的努爾哈赤雕像(張松攝)


在今遼寧的阜新、北鎮、遼陽燈塔市西馬峰鎮等地,到處流傳著「喜花救罕王」的傳說。喜花姓李,是遼東總兵李成梁的小妾,為了努爾哈赤免遭李成梁迫害,不惜犧牲自己,偷偷放走他,《清史稿》載「成梁妻奇其貌,陰縱之」。據說,努爾哈赤稱王后,為報答李夫人的救命之恩,下令奉李夫人為「佛托媽媽」,每年秋季,滿族人都要插柳條祭祀李夫人,因她死時一絲不掛,祭祀時,滿族人家掩戶熄燈跪拜上香,為「背燈祭」。由此線索,還引申出「黃犬救主」、「烏鴉救主」等傳奇故事。不過,這樣一條被史書載錄的努爾哈赤事迹,若細加研究也禁不起推敲,發跡之前的努爾哈赤可能當過李成梁的家丁,但涉及到李夫人、黃犬、烏鴉等事,或許與努爾哈赤喜讀「三國」、「水滸」之說類似,多為清朝遺老們采自民間野史的說法,不足為信。


不僅努爾哈赤本人的歷史殘缺不整,他身邊重要人物的事迹也模糊不清,如他的結髮妻子佟佳·哈哈那扎青的死因,便是清史一謎。


佟佳·哈哈那扎青是努爾哈赤的原配夫人,是其創業之初的左膀右臂。努爾哈赤是佟家的贅婿,對此,他本人也不諱言,當時明朝政府稱其為「佟努爾哈赤」。佟佳氏一生為努爾哈赤生養二子一女,其女東果格格是努爾哈赤八個女兒中唯一的固倫公主,其長子褚英曾被努爾哈赤視作「儲君」培養,次子代善則是清初大名鼎鼎的禮親王。佟佳·哈哈那扎青身為一代國母,地位如此尊貴,在《清史稿》中卻只有寥寥一語:「佟佳氏元妃,歸太祖最早。生子褚英、代善。女東果,下嫁何和禮。」 佟佳氏死於哪年?葬於何地?均無記載。她的兒孫在大清皇室地位顯赫,其後人對她的死因卻諱莫如深,甚至連追封的念頭都不曾暗動分毫……外界猜測,佟佳氏的死因可能非同尋常。


2


十三副甲胄起兵 一部統一女真的創業史


努爾哈赤生於建州女真的貴族之家,但到了他這輩,其家族已經沒落了。尤為不幸的是,他的祖父覺昌安、父親塔克世、外公王杲、舅舅阿台皆為明軍所殺,特別是覺昌安、塔克世,本來是為征剿阿台的明軍當嚮導的,卻被明軍誤殺於亂軍之中。投靠明朝的尼堪外蘭等女真首領又對努爾哈赤處處排擠打壓,努爾哈赤身負血海深仇,卻勢單力薄,四面楚歌。


雖然境況艱難,但努爾哈赤豈是久居人下之人?他用祖父、父親留下的十三副甲胄起兵,以報父祖之仇為由,開始了他統一建州女真各部的戰爭。他先後平滅了輝發、哈達、烏拉等部,收降了蘇完部、董鄂部、雅爾古部等三部軍民。萬曆十六年(1588年),努爾哈赤攻克完顏(王甲)城,消滅了建州女真的最後一個對手完顏部,歷經五年征戰,努爾哈赤相繼征服建州五部。

在努爾哈赤統一女真的戰爭進程中,古勒山之戰是關鍵一戰。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九月,正當努爾哈赤率兵東向,征討長白山各部的時候,海西女真葉赫部首領布寨聯合烏拉、輝發、哈達及蒙古科爾沁等九部向建州發動進攻,雙方戰於古勒山。努爾哈赤集中兵力,攻其主力,大敗九部聯軍,陣斬布寨,生擒烏拉部首領布占泰,為其統一戰爭奠定了基礎。



努爾哈赤使用的寶劍(張松攝)


這之後,他又揮兵攻擊海西女真最強大的葉赫部,若非明軍出兵相救,葉赫部的地盤便被努爾哈赤收入囊中了。此時的努爾哈赤羽翼已豐,早不是起兵之初的兵微將寡了,其麾下猛將如雲,出手便是數萬大軍,而其未來的敵人大明王朝,對努爾哈赤的迅速坐大及日甚一日的潛在威脅卻缺乏足夠的警惕,仍舊夢想按照「以夷制夷」的老套路限制努爾哈赤的發展,怎奈時過境遷,努爾哈赤已今非昔比了。


3


創建八旗 締造女真國家雛形


萬曆二十九年(1601年),努爾哈赤改編牛錄,將所聚之眾每三百人立一牛錄額真管屬。接著,大約在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又草創了一項重大軍政制度——四旗制度,每一旗以不同顏色的旗幟標示:努爾哈赤統領黃旗、其弟舒爾哈齊領藍旗(青旗)、其長子褚英領白旗、次子代善領紅旗。乙卯年(萬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努爾哈赤在四旗的基礎上,又對旗制進行了重大更定,創建八旗,八旗制度的確立,是後金國家建立前夜努爾哈赤先行確立的一項重大「國策」。《清太祖武皇帝實錄》稱:太祖削平各處,於是每三百人立一牛祿厄真,五牛祿立一紮攔厄真,五紮攔立一固山厄真,固山厄真左右,立美凌厄真。原旗有黃白藍紅四色,將此四旗鑲之為八色,成八固山 。


清史學者肖景全表示,努爾哈赤建立的八旗制度並不是對猛安謀克和穆昆塔坦制度的簡單繼承,而是針對新形勢下女真政治、軍事和社會現狀而做出的一項關乎女真亦可以說是愛新覺羅家族命運和走向的制度創新。


《滿文老檔》在記錄了乙卯年努爾哈赤編定三百人為一牛錄的制度時所說的「為國之道,在於族眾勢盛者不得越分,懦弱孤寡者不受欺侮,一切道統皆使確立。」這句話,道出了努爾哈赤創建旗制的真諦——在於族眾勢盛者不得越分。


聯繫到在確立八旗制度之前不久,努爾哈赤胞弟舒爾哈奇尾大不掉,幾與其分庭抗禮的情況,以及許多來投部族,其酋長領戶幾十或幾百,人多勢眾,形成各個山頭的現狀,如何掌控局面,鞏固和保證努爾哈赤家族中樞權力永不旁落,保證在戰爭環境下,新興的女真國家眾志成城,無堅不摧,沿著正確的道路順利前進,是新形勢下努爾哈赤必須統籌確定的大政方針,於是適應女真社會發展的新制度——八旗制度應運而生了。

在《八旗牛錄建制與滿洲之民族整合》一文中,張佳生先生對八旗的編建原則和作用做了精當概括。第一,既打破了各部落部族原來的宗法社會結構,又割斷了原部落之間的內部聯繫,從而使被分散於八旗之中的各部落和各部族之人,失去了重新聯合的條件;第二,與此同時,同血緣的屯寨族黨之人,多被編為同一佐領,家族的穩定也就成了八旗穩定的基礎;最後,八旗制度重新構建了女真(滿族)民族關係,逐漸使八旗中的女真(滿族)人融為一體,「八旗滿洲」,便成為了各部女真(滿族)人新的社會角色和民族身份,滿洲和八旗也由此走上了崛起的道路。


總之,滿族和八旗在形成發展中,八旗制度對滿洲的重新整合,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正是這種制度的實行,八旗中的各部落各部族之人,才逐漸捨棄了原本世代生存的故土,以及他們經歷久遠才形成的精神、文化與觀念,完成了女真向滿洲的轉化,並形成統一穩定的民族整體,從而對中國民族關係和中國局勢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


4


建國稱汗 女真歷史的全新一頁


萬曆四十四年正月初一(公元1616年2月17日),在冰天雪地的遼東邊外的赫圖阿拉,建州人迎來了他們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一天,他們的淑勒昆都侖汗努爾哈赤要舉行正式建國稱汗儀式,建州的歷史將揭開全新一頁。


其實,建州早就自稱為國,努爾哈赤也早就有汗的頭銜了。如蒙古使節尊努爾哈赤為「昆都侖汗」(即華言恭敬之意)」 ;建州人稱自己的領袖為「淑勒昆都侖汗」。但這些尊號滿足不了志向遠大的努爾哈赤的胃口,在擁有十幾萬八旗軍民後,今非昔比的努爾哈赤虎視遼左,他要建立一個新的國家(大金國),要拋棄過去的一切自稱或他稱的各種頭銜,他要堂堂正正地舉行告天儀式,了斷與大明的從屬關係,成為與萬曆皇帝平起平坐的「天命養育列國英明汗」!


努爾哈赤以「天命汗」自居,這個稱號意欲表明,努爾哈赤是上天任命的或者是上天降給女真人的英明大汗,一言以蔽之——君權神授。從其登基之日起,歷時65年的明清戰爭(1618年—1683年)便大幕拉開、硝煙瀰漫,一場改朝換代的浩大戰爭,自此慘烈開篇。

下期預告:七大恨告天 努爾哈赤挑戰明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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