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錢媛》：楊絳，錢鍾書錢媛，離我遠去好多年了

《我們的錢媛》：楊絳，錢鍾書錢媛，離我遠去好多年了

錢鍾書楊絳的書里，《我們的錢媛》花了我較長時間。讀讀停停讀讀，心思如潮，總算讀完了。這一場集體的懷念里， 「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正直不阿」字句俯拾皆是，常使我誤以為正在看的是張海迪姐姐的一生，為此也常常要翻到封面看看錢媛兒時的圖畫，確認她/他們筆下的錢媛並不完全是那個為事業鞠躬盡瘁的良師益友錢媛，還是那個把爸爸畫得滑稽、靦腆地說「已經有一個人」、穿一隻黃鞋一隻黑鞋上班的錢媛，才能繼續讀。

她的一生在大家筆下是社會主義的一生。俄語、英語、訪問學者、系主任、文體學、教授、項目、奔波、行政、專家、研討會這些關鍵片語成了她集體的一生。她的感情也是集體的，正直、誠實、孝敬、勤奮，這些品質表達的感情在社會主義的陽光下隨時敞開。集體的人們懷念錢媛，懷念是一場集體的整齊的社會主義行為。可是，錢媛呢，那個湊近窗戶偷聽別人家音樂的小女孩、懷春的少女、遭受了第一任丈夫上吊自殺的女人，她在哪。

既然這些都不知道，大概不管怎麼樣，在大家的筆下，錢媛也走完了一生，我不認識她。我的懷念帶著愧疚。我神往過北師大，她已經不在。我遨遊過三里河，她也不在那。她在北京生活了一輩子，她在長安街踩過的土地，我時常臆想是個什麼樣子。但之前，我不知道北京的空氣里有過她的呼吸，也不知道我濺起的灰塵從她腳邊落下過。

錢媛說：「我和爸爸最『哥們』，我們是媽媽的兩個頑童。爸爸還不配做我的哥哥只配做弟弟。」 錢鍾書得意地說：「媽媽有點笨哦！」 。楊絳：「阿瑗長大了，會照顧我，像姐姐；會陪我，像妹妹；會管我像媽媽」。可是人世間沒有永遠，福貴有過一群人和一隻牛，楊絳三里河的家有過親人和往昔，最後都只剩下自己和不多的歲月，一腳一腳等待盡頭。慶幸的是，哪怕大家的懷念或悲痛或機械，總算都證明了錢媛有過一輩子。就沖這一點吧，本書就有價值。

由錢鍾書而認識楊絳，由楊絳而認識錢瑗。對這三口之家喜歡得不得了，錢瑗，前緣這個名字也覺得簡單有意境。看《我們仨》的時候，看圖片也知道，他的妻子並不如想像中的美麗，他們的女兒也很平凡。不過，在看了那些深情淳厚的文字之後，越來越羨慕這個有著共同志趣和淡泊情操的家庭。

一向喜歡三聯書店低調又質感的裝幀，《我們的錢瑗》維持了這樣一貫的風格。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是我非常欣賞和敬佩的，但可能我永遠也做不到象她那樣的「簡單生活」。讓我挂念的物質太多，讓我想不開的事情太多，跟她相比，都是一些雞毛蒜皮你多我少的無聊瑣事。

繼子女那兩篇最令我意外，對錢瑗再婚後的家庭情況所知甚少，完全不知她還做了一雙兒女二十多年的繼母；繼子女對錢瑗的深情。錢瑗不擅家務，也不天天住夫家，但她卻深深贏得了一雙兒女的愛戴、尊敬和感激。這非常了不起。錢家仨的淵博學識會讓我們將他們與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拉開距離，其實不然。繼子楊宏建稱自打錢瑗走進楊家，就是兩個孩子的大朋友。繼女楊敏的回憶深情、哀傷，哥哥的則多了些幽默和溫馨。

「人其實很了不起，天堂就在人的心裡。」這是錢瑗的話。錢瑗的一生是幸福的，因為她的全部心思都用了她所喜愛的做學問上，她的全部心思都是為了讓別人快樂而後自己更快樂。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幸福呢？這才是一個絕頂聰明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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