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二戰紀錄片的光與影

每年到了臨近8.15的時候，日本各大電視台就會播出二戰題材紀錄片，今年有兩部令我印象深刻，首先是NHK的《車站流浪兒童的戰鬥——戰爭孤兒獨白》(以下簡稱《戰爭孤兒》)，然後是朝日電視台的《珍珠港事件77周年真相——日美蘇"間諜戰"》(以下簡稱《珍珠港間諜戰》)，兩部紀錄片都是在8月12日周日晚播出，視角獨特，中心思想卻是大相徑庭。

歷時三年完成的紀錄片《戰爭孤兒》將目光聚焦於戰後在日本各大火車站流浪的孤兒，他們都是在美軍轟炸日本本土後失去雙親的孩子，被迫在車站流浪乞討為生，經常幾天吃不上一頓飽飯，死於飢餓者不計其數。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父親在侵略戰爭中「為國捐軀」的孩子們則被邀請至靖國神社參拜父親的靈位，享受國家提供的特別待遇。

現在這些「孩子」多是80多歲的老人，他們在控訴當年日本政府的欺騙行為和置兒童生死於不顧的冷漠態度的同時，告誡年輕人要珍視和平，關愛身邊的人。

NHK《戰爭孤兒》

《珍珠港間諜戰》的中心思想則讓人瞠目結舌：羅斯福早就知道日本要偷襲珍珠港，他放任這種結果的發生只是為了尋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既可以讓美國國內的妥協派閉嘴，又刺激了美國經濟的發展。而且在儘早與日本開戰這一點上，斯大林和羅斯福觀點一致，所以蘇聯極力促成美國與日本開戰，包括承諾大量購入美國軍火作為交換條件。

另外還有昨晚剛剛播出的另一部NHK紀錄片《水手們的戰爭——消失於大海的6萬條生命》，作品沒什麼亮點，說是二戰中日本軍隊徵用大量民用船隻用於運送物資和士兵，所以這些民用船隻上的水手很苦，慘死者超過6萬。

但是和「戰爭孤兒」不同：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這些水手參加了日本的侵略戰爭，是戰爭的幫凶，不是嗎？

其實在這些作品之前，日本電視台於今年5月份播出的紀錄片《南京大屠殺》，以及今年1月NHK播出的《731部隊》，都引起了國內媒體極大的關注。前者針對日本國內否認南京大屠殺的歷史修正主義進行了有力的回擊，後者更是明確指出：731部隊在中國進行人體實驗和實施細菌戰，是在獲得日本政府大量預算後的有組織有預謀的集體行為。

日本電視台畫面

這兩部作品被認為是日本反思戰爭的良心紀錄片，國內媒體也都是褒獎有加。然而以《731部隊》為例， 從我們的角度看，仍有值得商榷的部分。比如強調日本進行人體細菌實驗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防範在中蘇邊境「虎視眈眈」的蘇聯。片中說到，當時蘇聯已經開始研製細菌武器（基於動物實驗），為了取得戰爭的勝利，日本必須迎頭趕上，而人體實驗無疑是捷徑之一。讓觀眾覺得日本是為了「保衛滿州」，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且全片沒有中國人的採訪。

再往前推一點，2016年東京審判開庭70周年之際，NHK推出四集大型歷史紀錄片《東京審判》，8年的製作周期加上國際團隊，不惜血本請來印度著名演員伊爾凡·可汗（Irrfan Khan）扮演法官帕爾——那個主張所有戰犯無罪的印度法官，努力放大東京審判所謂缺陷和不完美的部分。該片透射出的價值觀著實令人不敢苟同。

NHK《東京審判》

日本二戰題材紀錄片製作精良、不惜成本，且往往角度新穎，可看性強，說明至少在主流媒體層面，我們這個鄰居絲毫沒有迴避二戰史，紀錄片生產根本停不下來。我們沒有理由希望或是強迫別人用和我們同樣的腦迴路來審視歷史，只是我們自己也絕對不能停，至少在二戰題材紀錄片上，我們沒理由輸給日本。

日本一直在對戰爭進行反思，儘管不是所有人，儘管反思的方式和角度千差萬別。反思中有偏頗的部分，也許是故意、也許是無知。這些紀錄片和製作這些紀錄片的日本電視導演，以另一種方式提醒著戰爭受害者的我們，懷著敬畏之心更加上專業精神，對歷史的研究和對日本軍國主義的清算，一刻都不要停止。

今天是8.15，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73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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