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名煙、黃金——四場拍賣會背後的官場送禮那點事
今年6月，湖南廣播電視台原副台長羅毅因犯貪污罪、受賄罪，一審獲刑5年半，貪污金額168萬元。
檢方公開的起訴書披露，羅毅利用職務便利，收受他人價值9萬餘元的江詩丹頓女士手錶；為某公司謀取利益，收受價值人民幣1萬元的購物卡和2萬元現金。
羅毅在調離之前，還安排司機將公款17萬餘元購買的24瓶15年年份的貴州茅台酒運回家中佔為己有。「女幹部也愛茅台酒」，一度成為網路熱評。
湖南多年前就已要求黨政工作人員上繳收受的禮品，進行公開拍賣。顯然，羅毅並未在案發之前上交涉案禮品。
近年來，多地推出禮品上繳管理辦法，但如何處理收繳的東西，仍讓各地黨政機關頭疼。為了處理這些收繳的物品，2016年11月至2017年12月，單是武漢市，就舉辦了4場「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上繳物品拍賣會」（以下簡稱上繳物品拍賣會）。
公務員系統裡面常見的禮品有哪些？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庫記者為此採訪了多位公務員。
「交上去的所有東西都被拿來拍賣了」
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武漢市共舉行了4場上繳物品拍賣會。
拍品包括名煙名酒，金銀首飾、電子產品、書畫藝術品和購物卡券等，累計所得450萬餘元。根據相關規定，拍賣或兌現所得將繳入同級國家金庫。
從4次拍賣會的拍賣清單來看，拍品不光有LV、GUCCI、歐米茄等大牌奢侈品，還不乏無底價起拍的書畫工藝品。其中，數量最多的5類拍品是購物卡、書法作品、服裝、金銀製品和手錶。在第一次的拍賣中，拍出了原價約515萬元的購物卡。
所拍物品都是從2014年起，武漢市各市直單位人員上繳的禮品。據武漢市財政局相關人士介紹，拍賣會涉及市直機關、事業單位和市屬國有企業近30家。
根據規定，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不得違規收送禮品。因各種原因未能拒收的禮品，應當自收受之日起一個月內主動上繳並登記。2015年，武漢市出台《武漢市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禮品、有價證券和支付憑證登記上繳管理辦法（試行）》，規範了上繳禮品的登記、保管、處置等措施。
「很多同志對工作中收受的物品進行了主動上繳，原來大家也不知道怎麼進行處置，就把這些物品都堆到庫房裡，造成了一定的浪費。」武漢市紀委的工作人員接受媒體採訪時透露，拍賣上繳物品，不僅做到了處置程序的「公開透明」，而且「避免了資源的浪費」。
作為湖北首家獲得國家AAA級資質的拍賣公司，湖北誠信拍賣有限公司承辦過多次公務拍賣，但上繳禮品的大規模拍賣，還是首次。
第一場上繳物品拍賣會上茅台酒等按市場價3折起拍。（網頁截圖）
湖北誠信拍賣有限公司總經理夏利娟對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庫記者介紹，公司當時是通過公開招標的方式進入了武漢市財政部門的拍賣公司候選名單，以搖號的方式獲得了承辦資格。
「選取我們公司以後，我們就按照正常的拍賣會來組織拍賣。」夏利娟解釋，和尋常拍賣相比，上繳物品的拍賣還是有些許不同。其中最明顯的，便是對拍賣價格的追求。
「這些東西都是人家上繳的，注重的是處置程序合法，讓它透明、公開。價格當然還是會考慮，讓它產生最大的保值和增值，但是不是像其他的拍賣那樣那麼地去追求（價格）。」據她透露，交上去的所有東西都被拿來拍賣了，整個過程中並未經過篩選。而由於各單位情況不同，有的物品甚至已經在倉庫積壓了二三十年。
「因為都不是專業的倉庫，保管條件可能還是有些問題。包括一些大牌的奢侈品，保管條件也會影響成色。但這些我們對外不會說是奢侈品，因為我們也沒法確認（真假）。」
「煙是硬通貨，酒是必須品，
黃金含蓄」
上述4場拍賣會拍品的情況，從某種程度上概括了公務員系統常見的禮品。
在他看來，武漢市4次拍賣會中數量排名前5的拍品，基本上就是公務員系統裡面常見的禮品。文物則屬於正廳以上的「大級別領導」。
林凱舉了個例子：武漢市有個官員被認定了受賄三百多萬，都是用煙換來的。一條黃鶴樓1916的正常售價在1000塊錢左右，拿到小商店可以賣800塊錢。「收煙左不過是個違紀的事情。但他一次性收了很多煙，那就不一樣了，而且還把煙換成了錢。」
據林凱介紹，收受禮物，不論價值如何都屬於違紀行為。但在一般情況下，收煙不會採取「留置」措施，也不會被認定為受賄。而這種通過賣煙變現的做法，實際就是「化整為零的搞法」。
林凱曾經還辦過一個案子。某縣縣長每天到下面鄉鎮去，每次別人都給兩三條煙。這樣算下來，每個月單是收煙、賣煙的錢，可以賣到上萬塊。
在湖北，1000塊錢一條的黃鶴樓1916是官場上常見的禮品。而在湖南常德，官場上流行的則是當地生產的芙蓉王。
除了黃鶴樓1916，茅台酒是湖北官場的另一個「寵兒」。在武漢市舉行的公務禮品拍賣會中，酒類拍品中，茅台的數量是最多的。《中國紀檢監察報》曾刊發評論文章，曆數了官員「裝高雅」的8種套路，其一就是喝年份茅台。
細究落馬貪官的共同之處，茅台酒出現的頻率依然極高。上海市檢察院原檢察長陳旭在懺悔書中表示，喝酒不光要喝茅台的，還要「喝得出年份」；重慶市武隆區政協原主席張曉江被爆出「喝酒只喝茅台」；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張德友除了收受巨額財物，收受的年份茅台酒就多達幾十箱，價值上百萬元……
在常德市公務員系統工作了31年的於建（化名）看來，茅台在官場「暢通」的原因很簡單：值錢。「有的人不喝酒，但你送茅台他也不會拒絕。它就是財富的載體。」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於建參加工作之初，每個月的工資不過三十餘元，而一瓶茅台的售價卻有十多塊，「佔了工資的三分之一」。如今，三十餘年過去，普通公務員的工資和茅台售價之間的比例，依然不變。
金銀是武漢上繳物品拍賣會中的常見拍品。（拍賣公司網站圖）
除茅台外，另一個「一以貫之」的禮物，就是黃金了。
說起送黃金的講究，林凱講得頭頭是道：「在中國的行賄文化裡面，（官員）對黃金是比較情有獨鐘的。相比現金擺在那裡赤裸裸的，對那種比較愛面子的人來說，他肯定喜歡黃金。」
2016年11月9日，安徽省淮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池州市委原副書記王強涉嫌受賄案。在庭審中，王強陳述，自己任桐城市委書記時，覺得收受現金很沒面子，就在4年間收取金條3000克，銀元50塊，黃金手鐲等財物。
責任編輯：聶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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