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在於都突圍的故事
【方誌於都】陳毅在於都突圍的故事
（供稿：于都縣志辦）
仁風山突圍
紅軍主力長征以後,國民黨反動派集中兵力,更加緊了對我中央根據地的進攻。陳毅同志傷勢剛好一點,就和留下來的紅軍總政治部副主任賀昌等同志一起,率領留下的兵力,轉移到贛南的仁風山地區。萬惡的國民黨匪軍,為了撲滅革命的烈火,又把仁風山地區團團圍住,我軍處境十分困難。
在這種情況下,陳毅同志白天黑夜地盤算著一個問題:如何帶領部隊突圍出去,保存這支軍隊,拖住敵人的後腿,支援主力紅軍長征。他迎著風寒,忍住傷痛,拄著拐杖,艱難地奔波在紅軍指戰員之中,徵求和商討部隊突圍的辦法,最後,決定向西突圍。因為那裡是贛粵邊境的山區,地勢險要,又是老游擊區,群眾基礎比較好,對我軍突圍十分有利。英勇的紅軍指戰員,在陳毅同志指揮下,向敵人發起了衝鋒,一批又一批地衝出了重圍。
這天,最後一批同志要突圍了。陳毅同志和賀昌同志一起,一大早就把指戰員找來商量突圍的辦法。陳毅同志揮動著雙臂,說:
「同志們,今天我們要組織最後一次突圍了。突圍之前,我想講幾句話。」陳毅同志說到這裡,用手指了指前方,接著說:「經過幾天的突圍戰鬥,我們的大部分同志已經突圍出去了。現在,狡猾的敵人,又加強了對我們的包圍。擺在我們面前的形勢是敔強我弱。這就增加了我們突圍的困難。但是,我們是偉大的共產黨領
導的軍隊,有人民群眾的支持,我們一定能夠衝出敵人的包圍圈。為了牽制敵人,支援紅軍北上,我們一定要頑強戰鬥,英勇作戰,堅決突出敵人的包圍圈,迎接新的革命高潮。我相信,只要我們英勇戰鬥,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陳毅同志那鏗鏘有力、充滿勝利信心的動員,給了大家極大的鼓舞和力量。接著陳毅同志向大家布置了突圍的方向、地點和方法,然後,和每個同志握手告別。大家見陳毅同志沒有和大家一道突圍的樣子,都為他的安全擔心,紛紛對他說:「陳毅同志,你打算......」
陳毅同志了解同志們的心情,忙岔開話頭,指著那邊一台又笨又舊的電台說：「你們趕快突圍吧,我還要請那個老傢伙(指舊電台)給中央發個報,把這裡突圍的情況報告中央,好讓中央放心。時間還來得及。」說罷,朝隱蔽在密林里的電台走去,幾個工作人員也跟著走進密林。「嘟嘟,嘟嘟嘟!嘟嘟!」電台開始呼喚了,但是從早上開始直到中午,一直沒有聽到對方的回話。真叫人著急啊!你想,在這敵人重重包圍的仁風山裡,敵人隨時都可能發動搜山和進攻。按照原定計劃,部隊必須在當天天黑以前全部下山,趁天黑的工夫,搶渡於都河,衝過敵人的封鎖線,爭取在第二天天亮以前繞出包圍圈。可是眼下太陽都當頭了,還沒有跟中央聯繫上,怎麼能叫人不著急呢!
陳毅同志同幾個工作人員一起,焦躁地守在電台旁邊。那「嘟嘟嘟」的呼號聲,緊扣著每個人的心弦。時間在一分一秒的移動,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
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得到對方電台的迴音。深秋的贛南山區,天黑得特別早,眼看著暮色布滿了山谷。怎麼辦呢?不聯繫就走嗎?不行。這是同中央的最後一次聯繫了,因為這台又笨又舊的電台,這次突圍是帶不走的,把這裡的情況向中央報告以後,就得把它就地埋起來。想到這裡,陳毅同志十分鎮定地對報務員說:「繼續聯繫,一定要把這裡的情況報告中央。」於是,「嘟嘟嘟」的呼號聲響得更急了。
陳毅同志以極大的毅力等待著黨中央的迴音。等呀等呀,突然,電台里傳來了中央的回電聲。大家高興得跳了起來。陳毅同志走到電台旁邊,把部隊在仁風山突圍的情況,向中央作了詳盡的報告。報告完了,他風趣地對工作人員說:「來,大家動手,就讓『老傢伙』在這裡休息吧!」說著,大家七手八腳,把電台埋了起來。
這時候,陳毅同志好象卸下了千斤重擔,心裡萬分高興。他撩起衣袖,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笑著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走,現在該到紅軍醫院去看看了。」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又下起了大雨。陳毅同志拄著拐杖,忍著腿傷的疼痛,一步一滑地朝隱蔽在另一個山頭密林里的紅軍醫院走去。突然,迎面出現一個人影。一問,才知道是跟著賀昌同志突圍的一個戰士。
他馬上迎上去,急切地問道:「怎麼?你沒有突出去?情況怎麼樣?」那戰士喘著氣向陳毅同志作了彙報。
原來賀昌同志帶著一部分紅軍戰土，趁天黑過了一條河。誰知一上岸,就遇到了敵人。賀昌同志指揮紅軍戰士,勇猛作戰,想衝出敵人的包圍,可是,沒有成功。最後賀昌同志打得只剩下一顆子彈,他寧死不做俘虜,毅然高呼「紅軍萬歲」的口號,用最後一顆子彈,打死了自己,壯烈犧牲了。
陳毅同志聽到這裡,十分悲痛。他摘下軍帽,兩眼飽含淚花,胸中充滿了對烈士無限懷念的感情。
後來,陳毅同志又聽說贛南省委書記阮嘯仙同志也在突圍中犧牲了,更感悲忿,揮筆寫下了一首悲壯的詩。這首詩就是《陳毅詩詞選集》里的《哭阮嘯仙、賀昌同志》。在這首詩里,陳毅同志滿懷對戰友的深厚無產階級感情,寫道：
環顧同志中，
阮賀足稱賢。
阮譽傳嶺表，
賀名播幽燕。
審計嘔心血，
主政見威嚴。
哀哉同突圍，
獨我得生全。
為了傷員
再說陳毅同志帶領幾個工作人員,忍著傷痛,摸著黑,經過幾個小時的艱難跋涉,終於來到隱蔽在密林里的紅軍醫院。
這時候,形勢已經非常危急。醫院的負責同志對他說,你腿傷還沒有好,行軍走路都不方便,還是先走吧,傷員由我們安排。可是陳毅同志說,傷員們都是為革命流血的,我要和你們一起,親手把他們安置好,我要對黨的幹部、戰士負責啊！
陳毅同志一來到醫院,顧不上吃,顧不上歇,就挨個地去看望露宿在野外的傷病員。人們聽說陳毅同志來了,萬分激動,爭先恐後搶著和陳毅同志握手。陳毅同志關心地詢問他們的病情,親自察看他們的傷勢,深情地說：「同志們,中央根據地雖然被敵人佔了,但是,這不等於中國革命失敗了。中國革命一定會成功的。同志
們千萬要珍重,這是珍重革命事業。做勝利的英雄容易,做失敗的英雄不易。同志們要有做失敗的英雄的勇氣。」
傷員們看到負了傷的陳毅同志講得這樣激昂,充滿了勝利的信心,都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位傷員緊拉著陳毅同志的手,大聲說道：「只要中國革命有希望,我們不怕任何困難,就是犧牲了也是光榮的!」另一個傷員說:「我們一切聽從黨的安排!」
英雄的誓言,在深山裡鳴響回蕩。陳毅同志忍著傷痛,連夜緊張地工作。當一些輕傷員跟隨部隊撤退之後,陳毅同志又接著和醫院以及地方黨的同志一起,到老百姓家去挨門挨戶訪問,鼓勵他們堅持鬥爭。革命群眾為了掩護好留下的重傷員,保存革命力量,紛紛爭著把重傷員拾到自己家裡。陳毅同志又吩咐工作人員,把藥品分送給傷員,還給群眾每家送去五斤鹽。因為當時敵人封鎖很嚴,鹽是很珍
貴的啊！
山外,不時傳來敵人的隆隆炮聲,為了傷員,陳毅同志臨危不懼,夜以繼日地工作,終於把傷員全部安置好了。可是,這時候,陳毅同志自己的傷口卻腫得更厲
害了。儘管這樣,他卻感到全身輕鬆!
安置好傷員以後,陳毅同志連夜帶著身邊的工作人員撤離。可是由於撤得太晚,陳毅等同志一連在山上轉了好幾天,也沒有突出去。敵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了,情況萬分危急。這時候,陳毅同志當機立斷,決定化整為零,把集體突圍改成分散突圍,並約定突圍出去以後,在油山地區會合。
陳毅同志決定化裝突圍,並積極打聽通往油山的道路。
上油山
陳毅同志在仁風山上轉來轉去,沒有找到去油山的路。這天早晨,他正在叢林里轉,忽然有個人把他一把拉住,放聲大叫道：「首長!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
陳毅同志丁眼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一個面黃肌瘦,手裡拿著一根打狗棍的叫花子模樣的人,不覺一楞。沒等他問話,那人就大哭道：「首長!你不認識我了吧?我是曾記財呀!」
「曾記財?」陳毅同志一邊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名字，一邊拚命搜索過去的記憶。突然,陳毅同志想起來了,一把摟住那人,笑道：「哦!你不是贛粵邊牛頸區委書記嗎?當初我在你們那裡組織紅二十二軍的時候,你帶著一邦子青年參了軍,是嗎?怎麼?你現在在哪裡?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說著,一把拉住曾記財,在森林裡的地上坐下。曾記財這才開始抑制住激動的情緒，向陳毅同志講述了自已的遭遇：
「自從我隨二十二軍到了中央根據地之後,不久又調回地方工作,在一個縣當縣委書記。後來上邊來檢查工作,說我這也錯了,那也錯了,犯了什麼機會主義錯誤。鬥了我好久,撤了我縣委書記的職務不算,還把我趕出了革命隊伍,不讓我革命了。後來,我聽說首長沒有走,就到處打聽,知道你們已經轉移到仁風山區,我就打扮成討飯的來找你。首長,你說說看,我全家都被反動派殺害了,房子也燒掉了,我跟反動派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讓我革命,不讓我打反動派,我能幹嗎!」
陳毅同志聽完曾記財這段敘述以後,非常激動。這是多麼好的一個同志啊!他對黨、對革命多麼忠誠,對敵人多麼仇恨。可是在王明錯誤路線底下,多少象曾記財這樣的好同志卻遭到了無辜的迫害!
曾記財猛地站起身來,懇切地對陳毅同志說:「首長,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革命隊伍里。」陳毅同志也深情地說:「好同志,我們從頭干吧！」接著,陳毅同志問他對這一帶的路熟不熟。曾記財說：「首長,你儘管放心吧!這一帶我熟透了。」
於是,陳毅同志身穿長袍,頭戴寬禮帽,外加一副墨鏡,看上去真象一個闊商人。曾記財則打扮成僕人模樣在後邊跟著,當天夜裡,他倆從從容容地走下了山。
一個星期之後,敵人把仁風山區里里外外地搜了一遍,沒有發現一個紅軍,於是吹開了牛皮,說什麼紅軍都叫他們給「消滅」了。正在這個時候,陳毅同志在曾記財的帶領下,夾在一群老百姓當中,順利地渡過了敵人封鎖的王母渡。
有天半夜裡,曾記財順著稻穀田邊,摸到一棵柳樹前的獨院小門旁邊,這裡是曾記財丈母娘的家。他側耳朝屋裡聽了聽,就輕輕打起門來：「砰砰,砰砰砰!」
「開門,我是五鈴子。我回來了。」
屋裡老太太一聽,心頭不覺一酸。自從紅軍撤離以後,白狗子可把這一帶給糟害苦了,女兒被殺,家裡被劫,她是多麼盼望紅軍早日回來啊!可是,近來國民黨匪軍夥同偽保長每天夜裡都冒充紅軍來叫門,用這種辦法不知殺害了多少革命群眾。兩天前的半夜裡,國民黨匪軍還冒充她的兒子來叫門,現在又說是五鈴子回來了，誰知是真是假啊1!她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只聽得門外的聲音說:「明天一早,我在後山茅草里等你,有事。」說罷,就走了。老太太這一次聽得非常真切,果真是五鈴子的聲音,她心裡十分高興,巴望著天快亮啊。
第二天一早,曾記財在後山見到了丈母娘,知道了村裡的情況。國民黨反動派殺害了許多革命幹部和群眾,實行了三家聯保,儘管這樣,人民群眾的心是向著革命的。通過老太太的指點,曾記財帶著陳毅同志,一口氣走了八十里路,來到油山的長安圩,找到了一個木匠。這個木匠是地下黨員,通過他找到了油山游擊隊的交通員—一一位看山林的老人家。這樣,在一九三五年四月的一個傍晚,陳毅同志終於風塵僕僕,歷盡千辛萬苦,來到了油山。
（作者：楊尚奎；選自《陳毅在贛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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