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打春了,天氣漸暖了,可更冷的人心呢?
8月14日,世界「慰安婦」紀念日,電影《大寒》復映了。
在年初賀歲檔,《大寒》票房慘淡,無奈下線。如今,暑期檔重新上映,坦白說,我對其票房依舊悲觀。
往小了說是,人們對這部影片是否會有興趣,是否願意為此付出時間;而往大了說,這可以涉及消費時代如何消解這類沉重的歷史題材。
1
「我恨鬼子,更恨村子裡的人」
其實,單從影片本身來看,有些差強人意。畢竟,抗戰題材的影視劇中,慰安婦這一群體已經「被觀看」了太多,她們的「苦難歷史」不應該被反覆「消費」。
這並不是對影片的否定和質疑,而是對表達方式和視角的一種商榷。
「慰安婦」存在的歷史真實性已經不容置疑,客觀、真實記錄她們的遭遇是對歷史的尊重。但是,影像呈現上,不應僅僅滿足於講述她們令人痛徹心扉的「故事」,更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面對她們:我們的態度、我們的反思、我們應有的作為。
影片一開始,上世紀90年代的山西農村,村裡的後生提親,因為是「慰安婦」的「閨女」,覺得名聲不好,以後會抬不起頭來,拒絕了這門親事。
曾經飽受摧殘,幸運地活下來了,等待她的卻是村裡人更長久的偏見、輕視、鄙夷和被疏離,這種村裡人的「嫌棄」,不是更讓人心寒嗎?
就像一位老人所言:我恨日本鬼子,這不假;可我更恨的是我們村裡的人。
影片最後,主角大妮說「打春了」。
的確,依照節氣,打春之後,天氣漸暖,可更冷的人心呢?
2
「一個更廣泛的社會問題」
其實早在1940年代,作家丁玲創作的短篇小說《我在霞村的時候》就已經關注到這一問題。
丁玲說,作品提出的是「一個更廣泛的社會問題」,甚至有研究者認為,這是丁玲最好的作品。
小說以一位女性作家的視角討論了一位在飽受日軍凌辱,逃離慰安所返鄉的鄉村女子貞貞的遭遇,鄉鄰的蔑視、不屑和冷漠,讓貞貞在肉體創傷之外,更多了一層因「不光彩」生髮的心靈屈辱感。小說對這一「社會問題」的探索更多納入到一種革命敘事和女性解放的言說中。
而隨著1990年代,「慰安婦」問題重回公眾視野,這一「社會問題」又有了新的討論價值。2002年,小說《我在霞村的時候》也被改編為電影《貞貞》。
2016年初,圍繞上海一座慰安所是否拆除的爭論或許是一個更現實的註腳。
在學者們看來,它的去與留要慎重考量,可正是它曾經的身世,讓更多人質疑保留的必要。
有人認為慰安婦就是妓女,有人認為慰安婦事件不是正能量的事件。受採訪的高中生甚至覺得「慰安婦」三個字說不出口,不光彩,還是少了解為好。
一座慰安所的去與留,關乎歷史和現在,背後仍是我們當下對這一群體似是而非、躲躲閃閃的認知和評價。
長久以來,我們更多抱持一種「雪恥型民族主義」情緒來看待「慰安婦」問題,極少關切到那些倖存者的個體遭遇和生活命運,她們生活悲慘,無依無靠,背負屈辱的記憶「苟且偷生」,一如魯迅所言,「只要平心一想,便覺不像人間應有的事情」。
《大寒》的結尾,一排排帶框的名字,127位,她們都走了。
面對她們的苦難,我們是應該有負疚的,這是生存論意義上的負疚,而並非心理學意義上的負疚。
3
無辜負疚
旅美華裔作家哈金飽受爭議的作品《南京安魂曲》,在小說結尾寫出了一個更為複雜難解的問題。
小說主人公安玲,作為日軍罪行的證人出席東京審判,當她正要走進法庭的時候,一位穿和服的三十歲上下的女子,帶著一個男孩走到她身旁,向她鞠躬,說:
「母親,這是您的孫子。」
然後對孩子說:「叫奶奶」。
「奶奶」,男孩有些訥訥的說。
這原本是多麼溫情的一幕,可就當安玲感受到親情的瞬間,她突然意識到她們不能相認。作為被摧殘的中國婦女的代表,她不能讓人知道她有一位日本兒媳,這是令人羞愧的事情。
這可能是一個更宏大的命題:無辜負疚。
Ps:當然,如果暫時拋開歷史、戰爭糾葛,站在同一人性的角度,站在對女性命運的關註上,日本導演熊井啟在上世紀70年代拍攝的《望鄉》值得一提。
影片改編自山崎朋子《山打根八號娼館》,昭和初期,日本大批窮苦人家的女孩子被販賣到南洋當妓女,被稱為「南洋姐」,命運坎坷,受盡屈辱,有人客死異鄉,有人僥倖回到故鄉,卻要承受世俗鄙夷的目光。
今日日簽
2018年8月
15
星期三
輸
十年後,我們該怎樣回憶2018年的這個夏天呢?於我,應該是這樣的:悶熱的空氣中夾雜著透骨的寒意,在火冰交融之間孕育著勃勃生機,潮起潮湧,大地蒼翠。
優雅刺蝟
封閉自己在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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