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玩藝術，你玩它有啥用
▲從蒙塔諾拉山上眺望的景象 1931 / Hermann Hesse
此前因公結識京城建築師劉延川先生，發現其對書法篆刻有深入研究，遂不時交流。可惜手機崩潰後大量關於此類交流內容皆遺失，無法恢復。後面斷斷續續交流過一些對其他藝術樣式的看法，也事關各自專業，站著不腰疼說的那些話也難免貽笑大方，但畢竟指向具有普遍性的困惑。經同意，斷斷續續整理了一部分。相信我等思考或面臨的問題，可能是更多有相同經歷體會的朋友眼下的局面。
劉延川先生早年畢業於倫敦AA學院（Architectural Association School of Architecture），該校是英國歷史最悠久的建築學院。沒有之一。本是行家裡手，溝通卻十分謙遜，余以為這種處事態度值得學習。
▲冬日1933/ Hermann Hesse
主題：藝術有什麼用以及藝術家的價值
時間：2018年6月24日正午
聊天前提是我當天發了一條狀態，談及用赫爾曼·黑塞解釋愛德華·蒙克
川：我感覺黑塞是個喜歡對立事物的人，因為這個才喜歡他。分裂。
花：我可能感覺蒙克也很複雜。都說不清楚，其實黑塞解釋什麼都可以，只不過是我想到蒙克的畫。我也不是一個很理性的人，其實缺乏這種思考。蒙克比較掙扎吧，一直在面對困境，可能這是吸引人的地方，也是純粹藝術家一生都要面對的問題。
川：我喜歡的藝術家，似乎很多都是跟科學家類似的思維方式的那種。
花：達芬奇？
川：這個當然是了，但是我對古典的藝術家其實不是特別有興趣。我不太理解那種感情極端充沛或者特別壓抑什麼的，那種藝術家。未必是不能理解，只是缺乏理解的角度。
花：梵高那種？
川：差不多吧。但他至少比較陽光。我很難理解達利。蒙克是不是畫那個捂著腦袋很驚恐的那個人？也不太容易理解。
▲ 吶喊1893/ Edvard Munch
花：那是他失戀的作品。後面那兩個人影，就是讓他失戀的人。也有很多具象的作品，比較容易理解的。畢加索我也很喜歡，每個時期差異巨大。但是也很科學啊。
川：可能本質上還是看的少，見識不夠。畢加索原來很不理解，不喜歡，現在好一些了。
花：他那個藍色時期，特別是紅色時期塑造了從來沒有的，特別具備生命力的人物形象，是生殖力，特別原始，我覺得很天才。
▲ 大浴場1921/Pablo Picasso
川：我大概知道這個分期，但沒仔細看過。所以也沒啥感覺。以後得好好看看。西班牙的三個人，是不是有達利，畢加索和米羅？
花：達利我也不是特別喜歡，但是又承認他不同凡響。
川：我最喜歡米羅。不過畢加索說他是假天真。
花：米羅的天真和保羅克利的還不一樣。
川：總的來說，越抽象，我的接受度就越高。達利在我看來不抽象。保羅克利喜歡，但也是研究不夠。我因為寫那篇文章，看了一些資料，發現克萊因也很有意思，也開始喜歡了。
花：我很喜歡克萊因的。我對創造顏色的人都很感冒。
▲ 純碎顏料 展覽 1957 / Yves Klein
川：那個羅斯科呢？我覺得還有點意思，但沒看出門道。
花：我給人上課，講過莫奈和羅斯科的關係，聽得一臉懵逼。
川：原來真的有關係啊，很有趣啊。我挺喜歡莫奈的。
建築和藝術的關係越緊密，建築就越有意思，成就越高。否則的話，建築就很無聊。我對現在社會上強調建築社會意義的觀點很不以為然。
花：莫奈不斷地重複。比如一個草垛，他可以畫不同時間段的十幾張。
川：後期睡蓮也是啊。
花：看起來都差不多，但其實光線變化都在其中。
川：莫奈是有科學精神的。
花：追求時間性，科學表達。
川：所以不能老提達芬奇，哈哈。
花：羅斯科其實是有古典成分的。他在這一點上，用不斷重複組合的方塊，尋求一個主題的統一性。他的作品接近後現代，但是又具備了很強的現代性。
▲ 展覽 / Mark Rothko
花：而莫奈是在印象派初期，過渡了古典主義和現代主義。所以其實都不是應該放在單一的語境里判斷。另外就是有建築感。
川：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花：建築和攝影很像吧。純實用主義的建築和純寫實主義的攝影都被認為是遠離藝術本身，而令人不齒。其實，建築和攝影的外延都大於藝術本身。誰也不該把這兩個學科先入為主地劃歸為藝術領域。
川：那和書法是不是也有點像？純實用主義的寫字，也不是書法。
花：那是書寫吧。書法畢竟還是講求方法，這個需要科學訓練。講到字形結構的時候，筆峰壓力的時候，是很嚴謹的體系，不能光靠感覺吧。
▲ 天上大風 1830 / 良寬
川：對啊。有科學性，呵呵。
花：美術學院其實提供的很大一部分是科學訓練，程式化的訓練，套路。
川：這我不同意。科學是思維方式，很高級的。不能把程式化的套路跟科學對等。在我看來，科學和藝術都是提供了觀察世界的角度。只是在達到這個目的之前，可能都需要一些基礎的訓練而已。
▲ 憂鬱症 1514 / Albrecht Dürer
花：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是說標準化的訓練，是對所謂科學方法的一種提煉和總結，接近成功學的範式。但是他們往往不教授科學思維。自己是有矛盾的。
川：這不是真正的科學。
花：是一種抽象化的實用主義方法。
川：這個我同意。
花：即便是做老師的，又有幾個敢說自己具備了科學思維呢？
川：當然，也許搞科學很多人也不具備科學思維。建築師的出發點不是科學。建築學其實沒什麼根基。都很難說是一門學問。但似乎又不能這麼一棍子打死。
花：這個我非常同意，特別是很多搞基礎教育的老師，如果他們具備科學性，就不會讓大家覺得物理那麼難學了。是什麼不重要，存在即合理。
▲ 維特魯威人 1487 / Piero da Vinci
川：建築師搞的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在技術層面上的，技術跟科學很不同。
花：我們基本只關心藝術層面。
川：但是，到了跟藝術結合的這個層面，要強調創造性，似乎又跟科學思維結合上了。我說的這個，就是我理解的科學=藝術的這個科學。就是說在應用層面，都是技術思維在起作用。實用主義。在真正的創造層面，得有藝術思維科學思維才行。
花：所以建築行業對人要求高嘛，一般人做不好。
川：然後還得想辦法賣出去，銷售。
花：那是另一回事了，建築師的使命又不是為了銷路啊。
川：不銷售出去，就蓋不起來，也沒啥意義。
花：我感覺這是實用層面的事，一下子現實起來了。
川：當然，我這是比較強調實踐了。那種只暢想，畫在紙上的，paper architect肯定不認可我這觀點。
其實最有意思的還是人吧。貢布里希說的，沒有大寫的藝術，只有藝術家。
▲ 建築 by Zaha Hadid
花：但是自然創造的色彩呢，我覺得很多時候人也只是搬運工。
川：自然當然也不錯，可是似乎還是人的思考和表達更有趣吧。
花：那是民族審美和思維高度決定的，在中國，做什麼都不容易，做建築和其他產品也差不多，面對的人群大都是讓你沒脾氣的。
川：有陣子不是流行，說看到美景，如果會背幾句唐詩，你在面對美景的時候就會表達了，不會簡單地說，卧槽真好看這種粗鄙的話了。哈哈。
花：以前我更看重人，現在我更願意關注獨立於人的存在吧，比如畫山水的，畫再好，也無法表達真山水的美感，只不過他用他的方式，截取了精華給普通人看，他是一個提煉者。有提煉能力的人還不是很多，我們群眾基數龐大。
川：是的，我也是這意思。獨立的人的存在，不是泛泛的人。
花：藝術家的價值也在於此吧，創造者的價值。
花：我繼續做飯去了。
▲ 化裝舞會1926/ Hermann Hesse
TAG:鄉村名媛俱樂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