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童年之捉螃蟹
文 | 龍仙艷 製作丨春梅依 總編丨寶惹誇尤
螃蟹一年四季皆可見，但由於它成年威風凜凜地舞弄著大蟹足，故而一般孩子對其敬而遠之：在清清的河水裡搬弄石頭翻捉河魚時，不時有氣宇軒昂的螃蟹威風橫行，膽小一點的孩子趕緊躲開；魯莽一點的用力去抓，稍不小心會被蟹夾夾住，明白的知道只需將螃蟹重新放進水裡，它一定不計前嫌溜之大吉。只怕非要死力捉拿的，急紅了眼的螃蟹必然會玩命抵抗。最為恐怖的紅螃蟹，即便蟹夾從蟹身脫離，蟹夾亦不解氣地死死夾住，生拉硬拽一陣子，一定留下或隱或現的血印子。其實被螃蟹夾住遠沒有被草葉割傷疼痛，但攝於它兩隻前足的威武，敢於空手捉蟹，實在是需要勇氣。
孩童常見捉拿螃蟹的方法有二：一是釣，用蚯蚓或是螞蚱做誘餌，觀察臨近河面石縫旮旯處，螃蟹隱匿的石縫淤泥較少且有或深或淺的蟹腳印，只需將誘餌塞進這些螃蟹經常出沒的石縫裡，螃蟹貪婪美食，多被傻乎乎地被拉出水面；二是翻，在河邊淺水處翻動石頭，為了防止螃蟹在渾水逃走，口中輕輕地念叨：
Ub nob shangt doul mongl，髒水急急去，Ub cenb ngueul lol deub。清水快快來。
掌握捉拿技巧，這兩種方法皆可輕易地捉住螃蟹。如果一不小心，必然會忍受螃蟹鉗架之苦。設如每次都需要這樣的冒險，捉螃蟹的體驗便不為苗鄉的每個孩子所擁有。在河裡淺水處通過搬弄石頭捉螃蟹，那是又費力又冒險，故而需靜候天時以逸待勞。
中秋前後，蟹肥味美。捉螃蟹必需趕在拂曉前出發。每個孩子檢查自己出發前的裝備：在路上照明用的火把、用來裝螃蟹的竹簍、一把電池充足的手電筒。
天還朦朦亮，浮在河面上絲絲縷縷的霧氣多情而清冽。螃蟹靜卧在河邊的石塊上酣睡或悠閑吐著唾沫，只需將手電筒光束直直地照在螃蟹身上，它便受了驚嚇似的一動不動，較之白日的飛揚跋扈，簡直判如兩人。故而準確說來，不能稱為捉螃蟹而是撿螃蟹，只需彎腰撿起，螃蟹便毫無抵抗地被丟進了竹簍。
天邊逐漸出現魚肚白後，螃蟹傾巢而出向河邊淺水區爬去，趁著拂曉魚蝦出來覓食之時伺機獵捕，不想轉瞬之間自己成為孩子的獵物。一雙雙敏捷的小手將其牢牢按住再果斷地將其一把抓起，稍微猶豫螃蟹便會反而攻之,睡睡眼惺忪之時便糊裡糊塗地被扔進竹簍。
太陽越過重重疊疊的高山，將陽光傾瀉在河面之時，竹簍掛在腰間已覺沉甸甸。天亮之後，螃蟹恢復一如既往的敏捷與專橫，紛紛爬進河裡的石縫之間，再貪心捕捉，不免遭受蟹夾之苦，故而遊戲轉換成在河邊打水漂、撿鵝卵石……
有時還未動身回家已發覺飢腸轆轆，必然有孩子提議燒螃蟹充饑。河邊的干樹枝隨手可撿，兩岸山崖柴源豐富，故而不需三分鐘，熊熊大火燃起，只需勇敢地將手伸進竹簍里，自然可以摸出三五隻怒氣沖沖的螃蟹。已成瓮中之鱉的螃蟹即便被它夾住也無關緊要，只需在火焰上一晃，螃蟹便乖乖地掉進火堆里。兩三分鐘從火堆里扒拉出來，螃蟹金黃一片，將其蟹殼剝開，從蟹黃、蟹身到蟹足，對於嘴饞的孩子來說，莫不是甜蜜的記憶。
如若趕在母親早飯之前到家，讓母親將麵粉放在木盆里攪拌成糊狀，將螃蟹稍微清洗後，一股腦地倒進麵粉團里，再將菜油燒熱，最後連麵粉帶螃蟹倒進熱鍋中。驚慌失措地螃蟹紛紛向外攀爬，無奈漏洞形的鐵鍋加上鍋灶內的熊熊大火，哪裡還有逃生機會。螃蟹帶動麵糰有如印象派畫作，形成了苗鄉特有的粉炸螃蟹，蟹身自然令人垂涎，甚至蟹殼都鬆脆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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