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依稀恩愛歡，但願長睡不願醒

高中時，語文張老師算是大家閨秀，鄉鎮書記的女兒，但全然沒有官宦子女驕嬌二氣。生得溫婉端莊，氣質如蘭。數學陳老師，高大英俊，才思敏捷，藍球打得尤其好，學校藍球賽上總能引起女生的陣陣尖叫。李老師是我們物理老師，瀟洒時尚，風度翩翩，上課時一手拿粉筆，一手插褲袋，極富個性，更是女生的夢中情人。

三位老師同一年畢業於省內一所重點師範學院，一起分配到我校任教。每人走在校園裡都是一道優美的風景線。讀大學時，陳、李兩位老師都對張心儀不已，同時展開追求。最終，張選擇了陳，畢業不久，喜結連理。

這本是一段佳話，在校園流傳。可在我高二下學期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老師同學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語文老師在婚後又和物理老師偷偷幽會，被陳老師發現。一時間學校鬧得沸沸揚揚。據說，校長都找他們分別談話，考慮到都是學校的教學骨幹，就沒有過多為難他們。

此後，張老師再無住日的神采飛揚。經常是心事重重，笑容牽強。以前上課時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的她，現在變得照本宣科、沉默寡言。在校園走路也是低頭俯首，神情落寞。林間小徑，盡量避免和李老師相遇。即使無意相遇，躲避不及，也是相顧無言，匆匆擦肩而過……

一天上語文課，在講完知識點後，讓我們自習，她自己在教室里低頭沉思。在講台前來回踱步。突然，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句話：咫尺天涯，相見唯有夢！然後久久凝望，竟然潸然淚下。下課鈴聲響起，她黯然神傷地離開教室，當然也忘了擦黑板上的字。全班同學都驚呆了，望著黑板上這句話，都沉默不語，又都若有所思。

感情的事情，在當時我們是懵懵懂懂。雖然不懂三位老師之間的愛恨情仇，但在心裡，都對語文老師心疼不已。現在想來，她情不自禁地在黑板上寫下「咫尺天涯」，內心是何等的傷痛！無從知曉，語文老師心裡到底愛的是誰，婚後她和陳老師感情融洽如否？人們看到的都是表面的雙宿雙飛，看不透的是內心的情意相隨。但在那件事後，明顯感覺到了她的容顏憔悴，她的無奈心碎。

二十年前的小鎮，社會風氣，思想觀念，人們的包容度，和今天都不可同日而語。愛不容易，分更艱難。她處境的尷尬，內心的掙扎，全在這一句「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懷？和一個人是身在咫尺，心在天涯。與另一個人是相距咫尺，卻如遠隔天涯。

咫尺天涯，這是怎樣的一種無奈？想愛不能愛，想留不能留，想見不能見。紅顏空老，寂寞獨守，青絲變白髮。

咫尺天涯，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慨？心痛得無法呼吸，憔悴得薄如蟬翼。人前咽淚裝歡， 人後心事相瞞。

咫尺天涯，相見唯有夢。夢裡依稀恩愛歡，但願長睡不願醒。夢裡多少情人淚，點點滴滴到天明。

文/黃山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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