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
蘇子詞:「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 一壺酒,一溪雲。」描畫清夜之月,恰到好處。
賞月,是人間清趣。獨一人,看一月,擺一盞。茶湯晶瑩,滿月清輝。聽一聲夜蟲低鳴,看一輪陰晴圓缺,嘆一句悲歡離合。縱使旁無佳客,亦尚存「對影成三人」之歡。
《詩經·陳風·月出》有云:「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自古以來,月下姻緣便是浩如煙海。
《西廂記》從唐到元的流變中,「月」始終是鶯鶯與張生的「第三者」。「待月西廂下,近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張生赴約,是二月初四,鶯鶯回訪,是二月初八。彼時「斜月晶瑩,幽輝半床。張生飄飄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謂從人間至矣」。
月色橫空,花陰滿庭。痴男怨女,或相思,或傳情,或幽會,或合歡,皆離不開「月」的相伴。想來,那夏目漱石的「今夜月色真美」,大概也是如此吧。
而張愛玲筆下的月亮,像銅線,像臉譜,「像朵雲軒信箋上落的一滴淚珠」,它象徵著老房子里的老故事,陳舊模糊,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凄涼。
遙想古人之雅興:「四旁修竹百竿,以招清風;南面長松一株,可掛明月」,只一「掛」字,則盡顯主人性情之淡盪。形不牽於一器一事,而能以物外之心玩月,誠懷雅之人也。出塵忘機,雅賞真境!
但中國人的月亮情結,悲嘆中似總存余哀。月色百態,人世千回。除夕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中秋有「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但若數月之悲憫,當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最為道盡無常。
海上明月,潮水連平。「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一春、一人、一花、一江、一月,涌動的是塵夢,流走的是時間。人心的卑微脆弱,又如何敵得過世間的天長日久。
阮籍有言:「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如今中秋已近。人在月下,月在空中,空在人心。你道今夜月色真美。我說應如是。
只是,「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賞月之貴,怕是「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文/小呆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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