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靜 月兒明
我三年幼兒園的時間,連同前前後後的日子,幾乎可以說,我的童年都是在姥姥家度過的。也可以說,姥姥就是我人生的啟蒙老師。
姥姥年輕的時候是那種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的姑娘,放在現在應該也是美女一枚。只是在我小時候,姥姥就已經老了。她總是微微彎著腰,腿腳也不好,頭髮斑白,眼睛卻很有神。
小時候我覺得我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姥姥是第二好。每天早上起床,姥姥總會從外面進來,一邊說些什麼,一邊笑著給我穿衣服。那時候姥姥的臉上就已有很多皺紋,笑容慈祥而燦爛。
姥姥每天給我五毛錢,送我去幼兒園,叮囑我不要買垃圾食品,吃了會拉肚子。幼兒園是村裡一個阿姨開的,離姥姥家大概五六條衚衕的距離。我小時候膽子很小,儘管很近還是得要姥姥每天接送。姥姥一開始把我送到老師家,後來就送我到衚衕口,或是就在衚衕口等我,我就自己穿過衚衕跑到幼兒園。
有一年冬天下了大雪,放學的時候我到衚衕口卻沒看到姥姥的身影。於是我自己玩著雪走回了家。到了家發現姥姥趴在床上,我才知道姥姥去接我的路上摔倒,摔到了腰,很長時間都沒有恢復好。從那以後我才開始自己去上學了。
晚上我會和姥姥一起看電視劇,先看她想看的,再看我喜歡的。有時候晚上我會去院子里拉粑粑,一邊拉一邊一邊用個小棍在地上寫寫畫畫,然後姥跟我媽說我能拉一集。然後姥姥給我唱搖籃曲:風兒靜,月兒明,樹葉遮窗欞。
姥姥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仍上完了小學。姥姥的字很好看,畫畫很好看,唱歌很好聽,每天都要讀報紙,每天都會讀書。雖然沒有那些什麼文化幹部水平高,但仍讓幼年的我敬仰。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有些傳統的現代人,而這份傳統,大概就來自於姥姥對我的教育。吃飯不能浪費,對動物要有愛心,做人要謙虛,知恩要圖報。姥姥對我身體力行潛移默化的教育,就是我的根。
後來我長大了,姥姥更老了,姥姥有時候會做一些讓大家不能理解的事。和姥爺大吵大鬧兩地分居,背後說兒女的壞話。每當這時候,全家人都會在私下抱怨姥姥。這時候我心裡總是猶豫,到底是姥姥不對,還是我們都誤會。
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去姥姥家看她,看到一些客人在她家,而她竟在說我媽的壞話,甚至只是她的主觀臆測。我不知道姥姥為什麼這樣,這讓我感到難以平復的難過。我無法去厭惡一個我如此愛的人,卻又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今天是姥姥的生日,我想了很久終於還是在下午撥通了她的電話,希望和她說一聲生日快樂,可電話一直在嘟,她沒有接到。我就在這裡,祝福姥姥吧。
風兒靜,月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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