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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歲男子瞞著家人約人燒炭自殺,父親為找兒子自殺原因卧底自殺群

兒子用兩年時間計劃、鑽研自殺途徑,並「成功」自殺,成為網路上一群立志自殺的年輕人的「典範」。這深深地刺痛了孩子的父親。此前他對孩子所做的事一無所知,此後他一直面對著「孩子為何離去」以及「我的責任是什麼」的拷問。為此,他進入兒子生前所在的網路自殺群,成為了一名「勸生者」。

文 溫麗虹

編輯 李凡

胡靖籌劃自殺已經兩年了。

他就像一輛悄然脫軌的列車,沉默,緩慢又堅定地滑向死亡,沒向親人透露半點端倪——至少父親胡建民沒有任何覺察。

今年5月,22歲的胡靖瞞著家人,隻身由河北廊坊市固安縣南下,到一千多公里外的湖北武漢市自殺。

那裡有兩位素昧平生的男青年等著他。他們通過一個網上的約死群認識,並說好一同赴死。三個年輕人在一間出租屋內聯名簽署了一份遺書:「我是自願的,和任何人無關,任何人不用承擔責任。」隨後封上房間內所有可能透氣的地方——門縫用紙巾毛巾堵死,窗戶邊貼上貼紙,連衛生間的地漏都封上了,點燃兩大盆木炭,燒炭自殺。

三個年輕人聯名簽署的遺書

胡靖「成功」了。

從那之後,震驚,困惑和深深的自責一直纏繞著胡建民。

8月初,火星試驗室來到河北固安縣,在胡家居住的小區附近見到了胡建民。他身材微胖,30度的高溫下仍將自己裹在一身黑衣黑褲里,腳踏一雙黑鞋。在肯德基門口一張尚未收拾,堆滿殘羹剩飯的餐桌旁,胡建民來回滑動手機屏幕,急切地展示他一個多月來,和QQ約死群成員的聊天內容——這是胡靖生前最後留下公開印記的地方。他在這個群里討論如何死亡,展示自己搜集的各種「確定無疑」的死亡方法,並最終找到了赴死的同伴。

胡建民與群里50多名成員互加了好友,希望通過與這些在死亡邊緣徘徊的年輕人交談,弄明白自己的孩子為何尋死。在他的死亡中,身為父親的錯誤是什麼?

1

在胡建民的記憶里,大兒子胡靖特別愛乾淨。房間總是整整齊齊,衣服自己洗,被子也自己洗。平日里穿衣雖然不講究品牌,但拾掇得整潔妥帖,是胡建民喜歡的白白凈凈的模樣。胡靖在家的最後一個月,有一天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胡建民聞到香氣揶揄他:「把自己搞這麼香。」

胡靖一笑:「哪裡香?」

這是胡建民對兒子最後的溫暖印象。

胡建民

5月22日中午,胡靖出門了。胡建民正在為家人準備午餐,隨口問「去哪裡?」置身嘈雜的廚房中,他沒有聽清兒子的回答。半小時後,飯熟了,胡建民發微信叫胡靖回家吃飯,胡靖回信,上北京見一個朋友,28日前回家。

胡建民猜測,兒子此行是與女友約在北京見面。男孩身上沒錢丟面,他知道胡靖身上有3000塊錢,怕不夠,24號又給他轉了1000塊錢。胡靖的爺爺得知孫子幾日未歸,發微信囑咐出門在外別受騙,胡靖回答老人:「不會的」。

2018年5月28日晚上——胡靖離家的第6天,胡靖的女友通過共享密碼登錄胡靖QQ,發現胡靖與網友約死的聊天記錄。她告訴了胡靖的弟弟。通過小兒子的轉述,胡建民才第一次聽說了這個陌生的詞:「約死」。

從胡建民以往的人生經驗來看,一個人尋死是需要一些特定理由的。比如貧窮,比如病痛,而這些極端的痛苦和自己的兒子都不沾邊。「我們家不窮,他(胡靖)身體不好也說不上。我感覺沒有問題,他沒有尋死的理由。」胡建民對火星試驗室回憶。他的判斷也得到了朋友們的贊同。

得知胡靖可能與人「約死」當天,胡建民去妹夫家商量這事兒,還找了朋友喝酒聊天,所有人都勸慰他「別在意」,「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是說著好玩。」

儘管不安在逐漸積累,但胡建民仍然願意相信自己和朋友們根據人生經驗的判斷——「約死」只是年輕人無聊幼稚的一個玩笑,孩子會在幾天後平安回家。

直到6月3日,胡靖離家第12天。QQ失聯,微信也不再回信息,連微信運動的步數也為零,胡建民意識到事態嚴重,終於報警。

胡建民展示兒子胡靖在QQ群里的聊天記錄

在警察的幫助下,胡建民得知孩子22日離開家後,到北京搭高鐵前往武漢。武漢一處網吧的視頻監控顯示:胡靖與另一名年輕人在網吧通宵上網,5月23日從網吧出來進入酒店,24日從酒店離開,自此下落不明。

持續的尋找於6月7日結束,胡靖被發現在武漢市黃陂區一處居民樓內,已死亡十幾天。第二天趕到現場的胡建民看到一具散發著腐爛臭味的毫無生氣的身體,他沒來由地想起兒子年少時的一幕。

那時胡靖15歲,在家裡的服裝店用「熱得快」燒水。水開了,胡靖去拿的一瞬間,水瓶爆炸,熱水噴到了他的臉上。「他瘋狂地跑過來,撕心裂肺地喊著:『爸!!!』」胡建民對火星試驗室回憶。他立刻把哭喊的孩子拖進店裡的衛生間,用冷水沖洗他的頭,隨後趕緊送到醫院。

令胡建民感到幸運的是,那次意外沒有讓胡靖毀容,一條疤痕都沒留。但他百思不得其解,胡靖15歲時展現的強大求生欲去哪了?為何走到22歲時,那個曾聲嘶力竭哭喊著找爸爸救命的孩子,會選擇悄無聲息地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

2

「約死嗎?」

從武漢回到固安家中,胡建民用手機登錄了兒子的QQ,彈出的信息讓胡建民不寒而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胡建民無法想像約死群真實存在,且組織嚴密。

約死群的群主叫「瘋癲狂人」,自稱今年17歲,說自己計劃在18歲那天自殺,但不接受任何人的約死邀請。與群里其他人相比,「瘋癲狂人」顯得理智且狡猾,他在群內發言謹慎,有若干個小號。由於約死群不時因極端言論被查封,「瘋癲狂人」建立了一個名為「彼岸花」的通知群。一旦舊群被封,「瘋癲狂人」便建好新群,再將信息發布到「彼岸花」,原來的群成員便迅速集結到新群。「彼岸花」群內一律禁言,僅有管理員可發言,以保證這個聯絡站不會因群成員的言論被封禁。

「彼岸花」的通知群截圖

在與「瘋癲狂人」有限的接觸中,胡建民認為他是一個家庭生活不幸的年輕人,對父母充滿仇恨,在他的口中,父母是惡魔,是狗屎,是最邪惡的事物。

孩子怎麼看待父母?父母和孩子的關係?一直是孩子死後胡建民的心病。胡靖兩年前就有自殺的打算,自己卻一無所知,胡建民因此充滿愧疚,將自己形容為「一個對孩子不負責的父親」。

他進入約死群,與成員加好友私聊。他對這些年輕人解釋自己的出現:「我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想知道大家為什麼想自殺?我想從中獲得關於我孩子的解釋,了解我孩子生前到底遭遇了什麼。」

一位名叫「璽悅」的約死群成員與胡建民交流頗多。「璽悅」告訴胡建民,胡靖生前在約死群中,曾就提高燒炭自殺成功率提出過若干條建議,並聲稱按他的方法,死去時應該毫無痛苦。當胡靖自殺「成功」的消息傳來後,他在群內被奉為「典範」。有人熟記他生前分享的燒炭步驟,也有人尋找與他自殺時相似的房型——胡靖的死亡好像是一個證明:他的方法有效且毫無痛苦。

「謝謝您的孩子。」「璽悅」對胡建民說。

儘管一直努力剋制情緒,聽聞這話後胡建民依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成為別人眼中的自殺專家,將更多人引向死亡,更不能接受孩子已沉浸在死亡的陰霾中並鑽研頗深,他卻一無所知。

胡靖在「自殺群」中與群友的聊天記錄截圖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顯得這麼專業。」胡建民對火星試驗室喃喃說道。約死群群友描述的胡靖,令他感到陌生。胡靖被約死群奉為「典範」,是胡建民在約死群內混跡一個月時間裡最被刺痛的部分:「我孩子都沒了,還被說是什麼典範。我孩子的思想是沒有問題的。」他為兒子辯解,聽起來也像在安慰自己:「他只是抄襲別人的言論而已。」

說到胡靖可能的死因,「璽悅」應胡建民的請求做了一番分析:「您的孩子可能因為賭博欠了錢,加上家庭不富裕,他不想拖累您。也可能平時父子關係就不好,所以他才確定走。」「璽悅」跟胡靖並不熟識,對胡靖的解主要來自已有的新聞報道。這番死因分析,與其說是針對胡靖的,倒不如說是按他在群內的見聞所得。

胡建民立刻反駁:「孩子跟我關係不錯,我家境不富裕,也不差錢,我家都住的大房子。」

這番話意外地激怒了「璽悅」。「您跟您孩子的關係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聊天框那頭的「璽悅」回過來一個頗帶嘲諷的笑容:「是啊,不差錢!呵呵!」

「是不是覺得如果沒有這種群,您的孩子依舊在世?您有沒有想過您孩子內心的世界已經崩塌了?」「璽悅」接著詰問。胡建民無力反駁,甚至也無法回答。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他一直致力給孩子一個物質條件越來越好的真實世界,卻很少觸及孩子所謂的內心世界。

3

胡建民打開胡靖的QQ空間,將手機遞給火星試驗室記者,讓記者翻閱胡靖生前寫的說說。沒一會兒,他嫌翻動太快,拿回手機慢滑屏幕,逐條讀給記者聽。

這些狀態大多無人回復,都是自言自語。但讀這些說說時,卻是胡建民如今最接近兒子內心世界的時刻。

胡建民提起兒子的自殺失聲痛哭

大部分狀態都和女孩子有關。

「每一天我要找她,要麼回一句話都不見人了,是不是沒有話可聊啊。」讀罷這條,胡建民自言自語怪兒子傻,「人家女孩子還在上學,你這11點多發的,人家女孩子是不是睡覺了啊……你這還會影響人家學習。」

他繼續往下讀:「再苦再累,我也要堅持,因為我一個男人,我要給我的女人一輩子幸福。」胡建民抬頭皺眉問記者:「你感覺他壓力大不大?」

胡建民夫婦做餐飲出身。早些年,夫妻倆在湖北武漢老家的一家酒店承包了後廚管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後來他與妻子聽說北京服裝生意好做,便北上做起了服裝生意。一年後,由於在老家的胡靖學習狀況不好,夫妻倆又回到武漢做起老本行,投資開酒店,前後在餐飲業幹了11年。

胡靖15歲讀完初中便決定輟學。為了勸胡靖重新回學校讀書,胡建民三番五次讓胡靖爺爺去說服孩子,但胡靖鐵了心要出社會闖蕩。

在胡建民看來,兒子闖蕩社會的經歷既算不上成功,也不能說慘淡。「只是沒掙到錢,但人是無憂無慮的,一直賺多少花多少,到22歲,每年回家身無分文,存不下錢來。」 為了敦促孩子養成良好的理財習慣,夫妻倆總對孩子念叨,一個男人要自己掙錢、自己買房、自己娶媳婦。但實際上,夫婦倆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要為孩子的成家立業負責——先幫他結婚,再幫他創業。

現在胡建民陷入對自己父親角色的全面懷疑。「我在想對他的教育是不是以金錢開道?本身一個很好的教育機會,卻用最簡單粗暴的金錢去解決,任何一個機會都錯過了。」胡建民對火星試驗室說。他甚至追溯到胡靖的童年時期:「孩子不高興了、哭了,就給錢讓他買點糖吃,我們有這種懶惰的思想。有的東西就是不能買,寧可讓他去哭。」

但最讓他後悔的,還是沒督促孩子讀好書。胡靖輟學前,正是他和妻子回武漢開酒店的時候。「開酒店,要經營管理,早晨起得太早,晚上回去太晚,往往孩子早都入睡了,沒有時間(陪伴他),沒對他學習有太多幫助。」胡建民回溯以往,覺得當年鮮少有機會督促孩子做作業,以至於孩子年少放棄學業,最終導致生活失意。「當年沒時間檢查孩子作業做沒做,所以這孩子就耽誤了。」按照胡建民的理解,「書讀好了不會有後來那些想法。」

4

在那個擁有475名成員的約死群里,大多都是沒讀過多少書的孩子。90後和00後的比例最高,佔60%,其次是80後。近70%的成員都是男孩子。大多對自己來自哪裡,住在什麼地方諱莫如深,絕大多數群員的居住地區一欄都是空白。但他們在群內發言活躍,消息「噠噠噠」地不停刷屏。如何接近死亡是這裡最熱烈的的話題,就像一個殘酷,幼稚卻又真實的玩笑,被這些年輕人用各種方式展示著。

約死群成員構成

胡建民知道那種瘋狂又消極的氣氛的帶動力。「一般人對尋死還是覺得有點恐懼,心裡還是怕的。但是幾個人在一起的話,實施的成功率就非常高。」胡建民對火星試驗室說。

他從手機里調出武漢網吧內監控到胡靖最後兩天和約死同伴上網的視頻照片,讓記者翻看其中幾張連拍:胡靖和同伴準備離開,面對面對視。

同伴伸手往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胡靖伸手往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欸!你看!」胡建民突然抬高語調,指著照片中伸懶腰打呵欠的胡靖:「他也會學同樣的動作,這就是一種感染的作用。當某一個人想幹什麼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也會想。」

他進「約死群」,原本只是想了解兒子的死因,但面對這些在死亡的懸崖邊上癲狂起舞的年輕人,他無法只做一個旁觀者。他認為這些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問題,他們都需要幫助。有一個叫「木然」的群員兩次燒炭自殺,一次在湖南郴州,另一次在廣東韶關,都被胡建民報警後,由警方解救了。他成為了群內的「勸生者」。

胡建民至今難忘第一次在群里看到「木然」燒炭直播時的情景:燒得火紅的炭火、少年漠然的神情,群里的成員有的在祝福,有的做現場技術指導,鏡頭一轉,是「木然」看著鏡頭冷漠的臉——熱烈又詭異的氛圍令這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忍不住發抖。

一名年輕人在約死群里直播燒炭自殺,後被救下

這個孩子遺書中的話讓胡建民心疼。他對火星試驗室回憶,「他寫道:『爸爸媽媽不要牽掛我,我走了,我是個不孝子……我從小就是不爭氣的東西,你們不要傷心。我銀行卡還有600元,你們留著用。』這些話,誰看著不動容呢?」

「我感覺那些孩子多少都有問題。疾病問題、精神問題、賭博問題、情感問題,抑鬱等等。社會上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像有的人,賭博,把能賣的房、車都賣了,能借的借了,人脈關係都消耗掉了,銀行不停地催債。這樣的人,沒法救他。但這些孩子,很多只是小問題。比如群里有人因為信用卡欠了3萬,就想要自殺。他把錢還上不就行了嗎?」

對這些面對小挫折就不知所措的年輕人,胡建民一般會勸他們,跟家裡人坦白,尋求家裡人經濟支援,渡過難關。群里來了胡建民後,一些輕生者知道胡建民接受過媒體採訪,希望通過胡建民聯繫媒體,將自身遭遇的困難「曝光」以得到社會幫助。胡建民會不定期將這些需求轉發給記者們,希望幫助這部分年輕人找到生路。

「我通過和這些年輕人的交流,在找我的錯誤。我以往做錯了什麼,錯誤在哪裡,我想從他們的故事之中找到自己的安慰。我每勸一個人得到成功,我感覺也是靈魂上得到一點救贖。」胡建民說。他甚至幻想,如果更多人關注、報道這些在網路上相約赴死的年輕人,如果他曾看到過這些新聞,或許可以在胡靖走上不歸路前將他帶離死亡的軌道。

5

堅持了一個多月後,胡建民決定離開約死群。

這些年輕人並不歡迎他。在他之前,群內沒有「勸生」者。他的出現,是對群內癔症一般的死亡狂熱的破壞。胡建民因胡靖自殺一事接受媒體採訪,孩子們看了新聞,在群里直呼他的名字,有時還加上「王八蛋」的後綴。

胡建民也察覺到進入這些孩子的心理世界很困難,更不要說勸服他們放棄自殺的想法。和他交流最多的群友「璽悅」,雖然應胡建民要求聊了不少關於他兒子的話題,但一涉及到自己的生死,「璽悅」總是禮貌地回絕胡建民勸生的建議,並一度從好友名單上刪除了胡建民。胡建民多次重新申請好友,重新加回時,發現「璽悅」正在為自殺物色理想房型——他追尋死亡的步伐似乎一刻都沒有停頓過。

胡建民最後一次看到他出現在群里,是「璽悅」的約死同伴爽約了,他因此焦躁不安。胡建民想邀約他見面詳談,「璽悅」的回復是:」您是不是想見我?可以!我買把刀,我當著您的面割喉。」嚇得胡建民不敢再提見面。此後,「璽悅」便從網路世界消失了,胡建民半個月內給他發去數條信息,再無人回復。

更多的孩子並不在意跟胡建民的語言交流,而是找他「要錢」。胡建民剛入群時,為了找話題和活絡氣氛,在群里發了紅包,慢慢地有群員主動加他。但大多很簡單,「一兩句話之後,就說給我轉點錢吧。」

短短一個月,胡建民已經在群里發掉幾千塊紅包。「有的孩子會進行道德綁架,說『我沒飯吃了,你是不是想看著我餓死?』你不轉錢,他就說你是在嘲笑他,是在看他笑話,這讓我心裡很難受。」

「勸生」的無力感和死亡的陰影時刻籠罩著胡建民的生活。他深感,加入這些群後,人會不自覺地去翻看群中的信息。而成日浸在這些約死的人群中,人的負面情緒會循環疊加,找不到出口,最終眼中解決問題的方法只剩死亡。他苦口婆心叮囑火星試驗室記者,如果決定卧底這些約死群,報道結束後記得儘早退出,免生意外。

自從胡靖死亡後,胡建民與妻子至今習慣晚上亮著燈睡覺。黑暗讓他感到害怕,總讓他眼前閃回見胡靖最後一面時的情景。他並沒有找到「孩子為何離去」以及「我的責任是什麼」的答案,但他覺得,當下更該做的是整頓好自己的家庭,將兒子放棄的生活繼續下去。

整理遺物時,胡建民只留了胡靖生前的一塊手錶,作為對胡靖的紀念。還有一小疊書,胡靖離家前一個月網購了它們,兒子只草草翻看了其中一本關於健身的書,其他的還沒有拆封。

胡靖生前網購書籍

小兒子還不知道哥哥離世的消息。他還在念高中,和哥哥感情很好。胡靖生前一筆很大的花費,就是用近8000元給弟弟買了一台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夫妻倆尚未告訴他武漢尋人的結果,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有時候,胡建民會燒一個胡靖喜歡吃的菜,在飯桌上故意自言自語,「如果胡靖在的話,他喜歡吃這個。」然後暗自觀察小兒子的反應。更多的時候,他和妻子盡量不提胡靖。大兒子的離開,就像這個家庭里「房間的大象」,無法驅趕,也無法處理。

胡靖的爺爺奶奶也不知道。胡建民給老人展示了在網吧拍下的監控錄像照片,安慰道:「他在外面瀟洒的很,在網吧里玩遊戲,吃肯德基,喝著可樂。」為了不讓老人起疑心,他佯裝生氣地說:「你這麼擔心他,他擔心你嗎。」

8月,天氣日漸灼熱,爺爺奶奶更頻繁地向問起「出門在外」的胡靖:這麼熱,孩子在外面住哪裡呀?胡建民感覺自己快要招架不住這些提問了。

他想起失聯航班MH370。曾經聽過一種說法,這趟航班乘客可能飛到美麗的天堂去了。胡建民覺得,這是尋找無果後,人們一個美好的想像。「如果哪天飛機真的找到了,對家屬的傷痛是很慘的。讓他們去面對的時候,是最痛苦的,那代表著親人真的消失了。」

胡建民決定告訴不斷詢問孩子下落的老人們,孩子失聯了,只是失聯了。他希望也給家人留下類似的幻想和希望,讓沒辦法回來的胡靖始終保持一種失聯狀態。「這樣一來大家說不定心裡還能接受,」胡建民說,「畢竟還有希望。」

(應採訪者要求,文中胡建民,木然,璽悅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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