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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29歲,生無可戀,所以選擇去死…」

我們都聽說過,有一些重症病人,每日承受著折磨。他們其中一些人,想提前以一種有尊嚴的方式,主動死亡,這叫安樂死。

這種做法,是否應該被接受,一直有爭議。

但今年在荷蘭發生的一例安樂死案例,則更讓人驚異——因為這次選擇主動結束自己生命的姑娘非常年輕,甚至沒有任何身體絕症。

她想死,只是因為她不想再忍受精神疾病的折磨了。

「我今年29歲,自願安樂死,因為我長期受精神疾病的折磨。這令我難以忍受,甚至絕望。對我來說,每一次呼吸都像受刑…」

這個姑娘名叫Aurelia Brouwers。她的祖國荷蘭,是世界上第一個將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

荷蘭法律規定,安樂死只能對12周歲以上的人實施,而且必須符合「合理關懷標準」(Due Care Criteria),即患者「被無法忍受的疼痛所折磨」和「無減緩治癒的希望」兩大要求。否則,將構成刑法中所規定的受囑託自殺罪。

但是,一千個人,有一千種「無法忍受的疼痛」的界限。這種不能量化的標準也能算標準嗎?

所以,Aurelia這樣的精神疾病患者,主動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還獲得了批准,才會引起這麼大的爭議。

人們開始從頭去了解她的故事。

Aurelia12歲的時候,得了抑鬱症,被診斷為邊緣型人格障礙。接著,各種各樣的診斷相繼出現:感情障礙,厭食,慢性抑鬱,焦慮症,妄想症。

從15歲,她開始自殘,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各種傷疤。

肉體的傷害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因為她可以專註傷口的疼痛,而不是頭腦中的折磨。

這個可憐的女孩還長期有自殺傾向。

她還付諸了行動,前後已經自殺過20來次,甚至曾有好幾次真的走到了死亡的邊緣。

每次被搶救回來,大夫都說:真是個奇蹟,她挺過來了。

但是,對Aurelia來說,「挺過來」卻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每每回憶起來,她便說,當依然能聽到自己心肺跳動的聲音,就很絕望。

雖然這些年一直在看病,也在配合醫生治療、服藥,但她的病情並沒有實質性好轉。哪怕有過短暫快樂,沒多久又會陷入更大的自我懷疑和折磨中。

Aurelia渴望真正的解脫,結束這樣生不如死的生活,她想到了申請安樂死。

但她的醫生認為她還年輕,不同意安樂死的診斷。她最後來到了大城市海牙,向「生命終結診所」遞交了申請安樂死所需的材料。

當時,這家診所派出了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全程協助Aurelia。他們都和Aurelia是老熟人了,幾年前就開始了解她的病情。

2017年的最後一天,診所告訴Aurelia了一個「好消息」,她的安樂死請願獲得了批准。

診所負責人說:「Aurelia雖然年輕,但我們認識她已經好幾年了。我們的評估過程是足夠謹慎的。她符合自願安樂死的條件。」

而Aurelia自己也非常開心,她如釋重負,在社交網站上寫道,「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她時常在社交媒體上發布自己的狀態,因此獲得了不少網路關注。她決定,把自己生命最後一個月的時光,每天都發在網上跟大家彙報一下。

在她最愛的城市——荷蘭代芬特爾騎車。

和她最愛的玩具小恐龍看風景。

和她愛的朋友們一起度過最後的時光,他們做遊戲、聚餐、相互道別。

每一張照片旁邊,都有一個倒計時的數字,是她的安樂死倒計時。

距離死亡還有九天時,她去了殯儀館,計劃自己的後事。

工作人員帶她參觀了禮堂,跟她詳細介紹了葬禮的流程。她為自己選好了葬禮的背景音樂,拷在U盤裡,交給工作人員。

音樂聲起,Aurelia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禮堂里,想像著葬禮當天的每一個步驟——她會被靈車送到門口,她的靈柩會先被停放在家庭房,爸爸會在這裡和她告別。隨後她的遺體會被送到大堂,所有親朋好友會在這裡見自己最後一面。

想著想著,淚水就划過了她的臉頰。

她並不是為自己「安樂死」的決定後悔了,也不是留戀帶給她痛苦的今生宿命,而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安樂死的日期在一天天逼近,我已經準備好了。今天早上,我就在想:yes!又近了一天。」

「但是對我爸爸來說,這可能會非常艱難。」

Aurelia的家庭這幾年也遭遇了不幸。她的母親,在去年8月一次心臟手術後突然死亡,而父親現在也重病纏身,無法來到女兒身邊陪伴她經歷死亡。

但女兒的痛苦父親看在眼裡,他知道女兒想做這件事很久了,他接受了女兒的決定。

女兒說:「我聽說,這(失去孩子)是一生最痛苦的經歷之一。去年我們剛剛失去了媽媽,我也要離開了,短時間內失去兩個親人,對爸爸來說太難了。」

倒數計時中,最後的這一天很快就到了。陪伴Aurelia生命最後時刻的,是她的兩個朋友。

29歲的Aurelia在卧室躺下,她懷抱著最喜歡的粉色恐龍玩具,聽著最愛的音樂,喝下了「生命終結診所」醫生帶來的毒藥。

10多分鐘過後,她永遠地「睡過去了」。

好友說,「她讓我躺在她身邊,臉上帶著微笑,然後漸漸入睡,一切都是那麼平靜。」

她和這個世界最後的互動,是當天上午在facebook上的留言:「我已經準備好去『旅行』,感謝大家,只不過,今後我將不再上線。」

Aurelia離世後,荷蘭很多民眾都為這個年輕的生命感到惋惜,認為她還太年輕,她還有被治癒的可能。

畢竟,精神的疾病不同於肉體,人們能夠接受給肉體傷害分層級、下定論,但無法想像精神創傷要到什麼程度,才是「無藥可救」。

荷蘭一所大學的倫理學教授希恩·鮑爾,曾是安樂死合法化最積極的支持者,但最近,他從一家安樂死監管機構辭職了。

他說,從個人而言,他非常同情這個姑娘,很欣慰她死得很體面。

「但從社會文化層面來說,我擔心她會被拿出來宣傳,就好像安樂死是個『多麼勇敢的解決方案』。她在網上的影響力太大了!」

的確,Aurelia生前不僅在社交網路上備受關注,她的故事還被電視台拍成了一部紀錄片,當地報紙拿她做了頭版頭條,裡面還有整整六個版的報道。

所以這位教授擔心,安樂死會變得越來越正常,會降低人們心理承受能力。這對社會發展很不利。

在荷蘭,因為是合法的,安樂死也確實有逐漸「日常化」的趨勢。

今年1月,當地政府公布數據,2017年在荷蘭安樂死人數近6600人。相比2010年的3100多人,這個數字已經翻了一倍。

其中絕大部分人,患有癌症、心血管或者神經系統疾病(例如帕金森)。169人因患有阿爾茲海默症(老年痴呆症),申請安樂死獲得許可。還有83人因嚴重精神疾病獲准安樂死。

後兩種申請者都是患有非肉體創傷性疾病,而這兩類人安樂死的比例,都以較大幅度在逐年增長。

有時候,當一個國家中的安樂死變得越來越「平常」,發現自己存在這種需求的人,也變得多起來。

現在的荷蘭就是這種狀態,人們開始對安樂死習以為常,越來越多的人選擇這一方式,將「無可奈何而死」慢慢變成「有組織地尋死」。

這會讓人們的求生意識降低,心理承受能力變差,當遇到一些覺得難以克服的問題時,可能就會草率地做出主動「求死」的決定。

比如,目前世界上有幾例因酗酒、潔癖而申請安樂死的患者都獲得了批准,他們「如願」死去的時候只有四五十歲。

還有一種更可怕的後果,就是患者在社會趨勢的推動下「安樂死」,他不一定是真的無藥可救,或者他本身無法明確自己的決定。

這就導致安樂死可能會被一些人利用,非法剝奪他人的生命。

比如去年,荷蘭批准了一名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72歲女性的安樂死。可等到執行時,這名女性拚命掙扎,最後家人把她按住,醫生才注射了藥物。這件事是否合法,還在調查中。

現在,荷蘭的一些老年患者對為其治病的醫生也越來越不信任,擔心他們對自己「合法下毒手」。即便是對自己的家屬,患者們也開始產生更多疑慮,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成為「安樂死」的對象。

所以,為逃避這種變相被家屬和醫生「合法促死」的命運,老人和患者開始向周邊國家「逃亡」——移民不接受安樂死的國家。

但與此同時,世界各地每年也有很多人前往荷蘭、瑞士等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去儘早結束自己的痛苦。他們希望,臨終期走得沒有痛苦,最後的日子是有尊嚴的。

每個人的價值觀都是不同的,多數人可能都會覺得,一個人活著的意義,不能以生命長短作為標準,而應該以生命的質量和厚度來衡量,沒有必要為了人性、人道等為理由,付出高昂的代價去換取低質量的生命。

主動結束必然死亡的生命,不僅可以免除患者在死亡前承受的痛苦,同時也減輕了家屬的經濟壓力和精神負擔。

但人都是感情動物,越到生命的最後時刻,可能就會越珍惜在這個世界上的分分秒秒。

更何況,人類科學是不斷進步的,隨著醫學發展,現階段不可治癒的疾病,在將來也可能得到解決。

我們不希望看到活著的人飽受痛苦,但更不希望看到鮮活的生命個體放棄自己的人生。

安樂死,究竟是對還是錯?

人們還是沒有答案。

但在人們繁雜的思辨中,這一年,又有幾千份安樂死申請提交到了醫療機構。

—END—

本文作者

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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