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搗毀一家虐貓俱樂部

我告訴唐芸這個可能性,她更加坐立不安, 「腿腿要是被人偷了養著,我心裡還好受些,要是被一些變態虐待,那等於是在虐我。」

全民故事計劃的第287個故事

唐芸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準備睡覺。話筒里傳來她沮喪無助的哽咽聲,她很可能是和雷志傑吵架了。

「天底下哪有不鬧彆扭的情侶啊?」我一邊寬慰她,一邊牙齒咬得痒痒的。

「我們沒事,」唐芸吸了下鼻子,深深地嘆了口氣,「是腿腿,它被我弄丟了。」

腿腿是唐芸養的英短貓,頭大臉圓,濃而密的煙色絨毛,一雙炯炯有神的淡黃色眼睛,是個很討人喜歡的萌物。

那時候,我們倆剛畢業,在這座城市找工作屢屢受挫,唐芸想養只貓,找找生活樂趣。

當時的腿腿剛生下來沒多久,被寵物店老闆放在了促銷優惠區。唐芸問老闆,「這麼可愛的貓,為什麼要打折賣?」老闆把腿腿放在地上,讓它走起來。原來,腿腿有先天殘疾,其中一條後肢明顯無法受力,走起路來,使不上勁,得懸空拖著。

唐芸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跟老闆說就要這隻貓。

腿腿到了新家後,很粘唐芸,唐芸對腿腿也悉心照料。即便後來和雷志傑談起了戀愛,也絲毫沒有減少對腿腿的關心。

「怎麼丟的?」我問道。

「吃完晚飯,我在家洗碗。小志帶腿腿下樓散步,他沒看好,腿腿一眨眼就不見了。我們一直找到十點多,還沒找到。」說著說著唐芸又哭起來。

翌日,我們去了物業,唐芸央求保安大叔調一下監控。保安大叔端著茶杯,冷笑地說,「見過找小孩找老人找小偷的,沒見過找貓的,稀奇得很。」

雷志傑急了,看不慣保安愛搭不理的樣子,怒氣沖沖地說,「你給不給看?不給,我投訴你!」

「小夥子,火氣那麼大,你是這兒業主嗎?你有房本嗎?你們只是個租房子的。」

我忙著從錢包里掏出一百塊錢,塞給保安,「叔叔,這貓是這女孩子的命根子,養了好久了,丟了怪傷心的。我們為這事,昨天一夜沒睡,麻煩您就給我們看看監控吧。」

保安大叔鬆了口,「那行,你們看一會兒,就一會兒啊,別影響我工作。」

我們把監控視頻的時間條拖到昨天傍晚,反反覆復看了好多遍,未能發現腿腿的蹤跡。我問道,「就這幾個攝像頭嗎?」

保安大叔抽著煙,已經很不耐煩了,說道,「這是老小區,設施哪跟得上新樓,就這幾個,其他沒了,你們看完了,趕緊走吧。」

剛邁出保安室,就聽見大叔在背後哼唧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自己都養不活,還養什麼貓啊狗的。」

我們接著去找派出所,想看一看小區周邊街道的監控錄像,被工作人員以「不是犯罪事件」為由拒絕了。我們又去相鄰的幾個公園、廣場、天橋底下,一遍遍地找,天色漸漸暗下來,還是一無所獲。

唐芸累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像是一位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當我們已經準備放棄的時候,有個好友告訴我,「是不是被人虐死了。」我問她是什麼意思,她說她有個朋友,也是在附近丟了貓,後來查到是被人抓走了,有些人喜歡虐貓。

我告訴唐芸這個可能性,她更加坐立不安, 「腿腿要是被人偷了養著,我心裡還好受些,要是被一些變態虐待,那等於是在虐我。」

我和雷志傑要查一查這個可能性,腿腿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丟了。

經我那個好友介紹,我認識了那位被虐死的貓的主人。他告訴我,本地有個專門交流虐貓心得的QQ群。

我註冊了一個小號,申請加群。管理員拒絕了我的申請,在驗證消息里告訴我:必須先加候選群,獲得資格後才能進大群。

候選群不到10人,看頭像和資料,男女都有,最小的15歲。管理員在我進群的一剎那,風馳電掣般@了我,先是表示歡迎,然後向我解釋加入俱樂部(大群)的規則和流程。

按照他的要求,我必須在24小時內,發布一條原創「愛貓」視頻,才有資格加入萌貓大群。

「愛貓」視頻?我一時間覺得入錯了群。莫非這是一個正常的寵物群。

群里,幾個活躍的網友正在聊天。起先是聊一些貓的品種和價格,後來有個候選人發了一條視頻,我點開看了三秒,就看不下去。

視頻中,一隻棕色折耳貓在衛生間里呻吟著,小小的臉龐布滿血污,原本鬆軟的絨毛被一堆血凝固住了,右眼腫脹並且緊閉著,明顯是有人故意踢踹的。

折耳貓渾身發抖,蜷縮在馬桶邊的角落裡,無助地輕聲叫喚著。拍攝者還展示了折耳貓的幾顆牙,像是被鉗子之類的工具活生生地拔下來的。我這才頓悟了,所謂的「愛貓」視頻,就是虐貓視頻。

他們認為,這些虐待手段是另一種寵愛貓的方式。

這時,群里的聊天話題漸漸轉到了虐貓這件事上:什麼貓玩起來比較有征服感;什麼貓的眼睛好看,適合繡花針扎;什麼貓的絨毛美觀柔軟,適合打火機一片一片地燒掉;什麼貓的牙齒銳利,讓人忍不住想要拔掉。

對話框里的文字看得我觸目驚心。忽然,管理員@我,問道,「新人喜歡怎麼愛貓?」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唐芸在一旁看得渾身發抖,她奪過我的手機,啪啪啪地打了幾個字,發過去。我叫道,「你幹什麼啊?你想不想救腿腿?」

唐芸在群里罵了一句「你們不得好死」,群友瞬間炸開了鍋。

「探子來了」。

「大管家快把新人踢走,他是卧底。」有人也跟著罵過來,「你跟貓一樣,可愛『死』了」。

幾十秒後,我被管理員踢出群了。

我們隱隱覺得腿腿已經慘遭不測,一陣悲痛後,不想再繼續查找下去。也許腿腿跟我們的緣分,註定只有短短14個月。

我們三人各回各的工作崗位,朝九晚五地上下班。過了幾天,我在電話里聽雷志傑說,唐芸有點抑鬱,工作心不在焉,被老闆罵了好幾次,下班到家就把自己關在卧室里。

我知道唐芸在焦慮什麼,打電話問她,「你是不是在擔心那個群里的貓?」

唐芸「哇」的一下,又哭起來,彷彿壓抑很久的狀態一下子決堤了。唐芸說,「太可憐了,怎麼會有這種人!」

經過一番商議,我和雷志傑決定要端掉這個所謂的「俱樂部」。

鑒於在候選群中被踢出群的教訓,我們得事先準備一條「愛貓」視頻。雷志傑提議,翻牆去網上找一找。

就是這麼一找,我們的世界觀崩塌了。網路上有種方法叫盆景貓,把剛剛出生的小貓,放在造型獨特的玻璃瓶里,留出呼吸口和排泄口,只給小貓吃一種軟化骨骼的藥物,等到小貓逐漸長大撐滿瓶子,形體就變成了玻璃瓶的形狀。這只是其中一招一式,很多專門的網站以此盈利。

我們心裡憋得難受,速戰速決選了一個網站,充會員下視頻。

在候選群發了視頻後,我的第二個小號成功潛入「萌貓天下」。觀察了半天,我們大致摸清了群組織的情況。

為首的萌貓皇后是一個17歲左右的女孩子,目前在城南一家中學念書。萌貓皇后每月中旬組織一次線下聚會,固定規模3個人,每人攜帶一隻貓,聚會的目的就是交流彼此「虐貓」的感受和經驗,甚至會一起實施對貓的虐待。

「帶自己的貓?」我在群里問了一句,怕又被踢出去,緊跟一句,「我是新人,剛進圈,求群主帶帶。」

「你自己有那麼多貓嗎?當然是找一些流浪貓走失貓呀。不過你要是土豪的話,倒是可以花錢買。」一個人回我說。

「我昨天又玩了一隻,」群主說話了,她對我置之不理,「你們想看視頻嗎?」

「想看。」

「群主出手,必是精品。」

「上次看群主視頻,真的學了好多招兒。」

......

「多少錢呀,群主。」

看到最後一個人回了這句,我立即明白了。萌貓皇后不單單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惡趣味」,她還一直在賣視頻種子賺錢。正因為有利益驅動,這個20人左右的虐貓俱樂部才得以持續。

「一部10塊,很便宜啦,」萌貓皇后接著說,「這個月聚會,小嬸和阿仔出來吧,我們先去吃飯,你們倆付錢哦。」

萌貓皇后發來一個咧嘴笑的表情,唐芸和雷志傑坐在一旁,悶聲不吭,若有所思地在想著什麼。

那段時間,我們一直在觀察他們在群里聊天,舉手無措,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某天,群里有個人私聊我,問我是不是影子,我問他啥是影子。他說,「那你這麼問,肯定是影子了。」

「影子就是卧底,純粹過來看稀奇的。我看你老不冒泡,就覺得你是,你那入群資格視頻是假的吧?」

我心頭一驚,想著肯定是釣魚執法,怕又被踢走,索性不回他。他許久見我不回,又跟我說,「你別怕,我跟你是一夥的,我家小課本被他們弄死了。」

「你的貓?」我問道。

「跟了我半年,是一隻田園貓,叫小課本。」

「群主有幾個這樣的群?」我接著問。

「據我了解,就這一個。群里還有幾個影子,真正虐貓的大約就十個人左右,心理變態的畢竟是少數。你的貓也丟了?」

「我們的貓叫腿腿,一隻灰色貓,有條腿微瘸,你在群里見過它的視頻嗎?」

「沒見過瘸腿的貓,群主他們對殘疾貓不感興趣。」他說。

跟我私聊的人叫阿武,群昵稱是阿仔,他是一個技術員,平時喜歡養養貓,看看書。小課本丟了後,阿武再也沒養過貓。

到了月底,我們請他到唐芸家裡來吃飯,席間他問我們有什麼計劃,我們紛紛搖頭。

阿武說,「萌貓皇后邀請他參加本月聚會,你們偷偷跟著來。」

唐芸問道,「我們跟去,能做什麼?」

「這個虐貓群是她建的,我們要做的就是逼迫她把群解散掉,能救一隻就救一隻吧。」阿武放下了碗,氣憤地說。

「打她一頓么?她畢竟是女孩子。」雷志傑有點擔憂地說。

「不打。打了她,跟她打貓有什麼區別?我有辦法。你們跟著來,群里兩個影子也會來。」

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阿武沉默了好久,拿出一根煙,吧嗒吧嗒地抽起來,許久說道,「小課本被人活活地用單車壓死了。視頻里,那車子來回一下兩下的,感覺是在扎我的心。 」

萌貓皇后把聚會地點定在了A公園,時間是晚上十點。

阿武說,從公園位置和時間來看,這次聚會少不了要虐貓。我們一行四五個人提前趕到了公園裡,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躲著,而阿武則帶著自己剛買的寵物貓,在廣場等群主。

不一會兒,有個踩著高跟鞋的女生過來了,懷裡抱著一隻黃褐色小貓,喵喵喵地叫著。我們幾個正商量著要不要上,又有個女孩子朝著阿武疾步走了過來,後面跟著一隻白貓,她用繩子牽著它,貓跑累了,實在走不動,女孩子也不停歇,硬生生地拖著貓走。

「開始吧。」後來的女孩一碰面,問候語都沒有,斬釘截鐵地說。

「後來的是群主!」雷志傑大喊一聲,火箭一樣躥出去,衝到群主面前,就是一拳頭。群主發出一聲尖叫,像一棵被風刮斷的樹重重地栽倒在地。

第一個女孩子搞不清狀況,獃獃地杵在原地。阿武趁機把她懷裡的貓搶過來,又奪過群主手裡的繩子,把兩隻貓交給唐芸,讓她先打車回家。

「武哥,現在怎麼辦?」雷志傑問。

「你給我蹲下!」阿武沖群主吼道。

「手機給我!」阿武打開了群主的QQ,翻了幾下,確認她只有一個號,並且只有一個虐貓群。

「你給我把群解散!」阿武命令群主。

「你自己點解散不就得了。」群主冷冷地說。

「我要你自己點,這群是你建的,你是始作俑者。」阿武說。

「我就不點。你們把我打傷了,我要去報警。」

「正好我們也要去報警,要不一起吧?你賣低俗視頻賺錢,早就違法了,你逃不了要被拘留。」我氣勢洶洶地說,可是具體我也不清楚,畢竟女孩看起來還是未成年。

阿武掏出自己的手機,把攝像頭開啟了。我問他,「你要幹什麼?」只見阿武沖著群主,怒吼著,「你解不解散群?」那聲音把我也嚇了一跳。

「我不解!」群主哭著說。

阿武揚起手臂,恐嚇著說,「你不聽話,我們就一人給你一個耳光。」

「好,好,我解,我解,你們放過我,我害怕。」群主終於慫了。

阿武接著說,「你跟我的攝像頭說幾句話,你就把你害了多少貓,怎麼害的,又是怎麼賺錢的,給我們說清楚。」

群主一邊哭,一邊說。

阿武拍完了,跟她說道,我們以後要是發現你再幹這種事,肯定不會輕饒你,立馬報警抓你。這個視頻就是證據。

群主連忙點頭,懇求著,「好,好,我不敢了。」

那天晚上,「萌貓天下」QQ群就此解散。阿武拿群主手機那會,不止在看,還隨手舉報了她幾個好友空間。

後來,我跟任何一個愛養寵物的朋友聊天,總會不由自主地說起這件事。每每聊起來,我的耳邊似乎總有一兩聲輕輕的、軟軟的聲音。

喵,喵。

好像是腿腿在感謝我們。

作者曹荊棘,廣告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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