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湖龍井齊名的九曲紅梅,一度遭遇冷落,這位老茶農卻不曾放棄
馮老的一生,是與「九曲紅梅」分不開的。
馮老本名馮贊玉,是九曲紅梅茶製作技藝的唯一省級代表性傳承人。提起他,便讓人想到他守護了一輩子的紅茶「九曲紅梅」。
何謂「九曲紅梅」?
九曲紅梅,產於杭州錢塘江畔,是擁有百年歷史的中國功夫紅茶典範。在以 「西湖龍井」享譽天下的杭州,這難得的紅茶,便成了「萬綠從中一點紅」,與西湖龍井並稱為 「一綠一紅」、「翡翠(指龍井)瑪瑙(指九曲紅梅)」。
而九曲紅梅的發展,與西湖龍井相比,卻有著如「遺珠格格」一般的曲折經歷。太平天國期間,福建武夷農民部分向浙北遷徙,在靈山(今湖埠)一帶落戶,帶來茶種,開荒種茶。
安定居所後,福建來的茶農和杭城本地的茶農相互學習、切磋、探討製作紅茶的技藝,多年後,最終形成了一種體現杭州本地特色,色香味俱佳的新型茶種——九曲紅梅。這種紅茶受到杭城茶行、茶號的青睞,大量收購。
九曲紅梅在民國時期迎來了最輝煌的時候。上世紀20、30年代,杭州、山東、天津一帶,誰家茶館裡要是購得上好的九曲紅梅,便會引得先生小姐們西裝旗袍華服加身,紛至沓來,只為品上一口「紅湯」。
當代茶聖吳覺農也為之著迷,甚至寫道:「杭州之紅茶,色香味亦極優,惜價值太高。」這杭州紅茶,指的就是九曲紅梅。九曲紅梅在國內外的博覽會上也大放異彩,獲得不少金獎。
然而,如生不逢時的英雄一樣,在30年代末,杭州淪陷,茶園被忙於躲避戰亂的人們荒棄了。解放前夕,九曲紅梅產地到了「人窮地瘦茶園荒,昔日蔥鬱成枯黃」的地步。
60年代後,國家經濟開始恢復。湖埠、張余、馮家、靈山、社井一帶的農民組織起來,引進紅茶新品種,發展新茶園,購置制茶機械,走合作化道路,九曲紅梅茶生產得到了較大的發展。
馮贊玉,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學習製作紅茶的。
1963年初中畢業後,他進入了合作社生產隊,跟隨師傅學習製作九曲紅梅。這個踏實勤奮的農家小伙,跟著師傅一點一滴從萎凋、揉捻、發酵、攤曬學起,不怕苦不怕累,直到全部掌握了制紅茶的全部工藝。一年後,馮贊玉便以過硬的技術,任生產隊植保員。後來,逐漸被提拔為鄉鎮農技員(農藝師)、生產隊長、生產大隊長(村委主任)。
每天制茶,與茶農、茶技師傅打交道,馮贊玉得安心又踏實。不管職位提升,工作環境改變,他仍舊每天堅持做茶,在他心裡,他就是九曲紅梅的守護人,不因環境外力而改變。
多年來,他一直有個樸素的想法:「這個是我們祖宗傳下來的技藝,像寶貝一樣的東西,不能毀在我們一線」。
但有時,上天似乎會跟努力的人開個玩笑。人的努力,有時卻拼不過「大環境」。 當時是計劃經濟時代,九曲紅梅由供銷社獨家收購,故而售價很低,每斤售價才2元。在湖埠、靈山的生產隊大力發展紅茶製作時,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西湖龍井茶聲名鵲起,茶園效益劇增。而九曲紅梅依然存在著茶葉售價低,茶園效益上不去的困境。
引進西湖龍井製作技藝,成了當時解決茶農創收的策略。90年代初,就連九曲紅梅產地所在的周浦鄉在內的相關部門,實施了「以紅改綠」的結構調整,綠茶几乎覆蓋了全杭州,九曲紅梅的知名度和市場競爭力逐漸減弱,幾近湮沒。
這對包括馮贊玉在內的老一代紅茶人是一個極大的震動。迫於現實情況,有人轉方向去做了龍井。
馮贊玉卻什麼也不想,繼續低頭做著九曲紅梅。他相信九曲紅梅這樣的好茶不可能沒有光明的前景。他認為,九曲紅梅的前途不在惴惴不安的猜想中,而在腳踏實地的堅持努力與發揚中。
「你看,九曲紅梅緊細、彎曲、烏潤、帶金毫,外形曲細似魚鉤(其他紅茶是直形的),用手抓一撮九曲紅梅它就像磁鐵一樣可以鉤住手。它內質帶有淡雅的紅梅清香,經過輕發酵後,湯色中黃中帶紅,內含茶黃素,較淡雅,對人體有益,特別適合女性及口味較清淡者飲用。不僅茶種好,工藝也是歷史傳承下來的,不能因為什麼產品火熱便去做什麼,丟了它。」
「我做九曲紅梅,是按照《九曲紅梅紅茶製作規程》來嚴格把關、精細操作和評樣,分級的。這麼多年我都堅持傳統古法。現在,我公司共有四款茶品:特1、特2、1級、2級。都是在「穀雨」前後製作。它主要以產茶時間、青葉品質及製作質量來劃分等級的。」
馮老說起九曲紅梅來,如自己的孩子一樣,滿眼都是愛。不論經歷什麼,都不離不棄。
經過馮老的堅持,挺過生存難關後,2000年,他又為九曲紅梅註冊了商標,積極參展參評(四度獲得國家級金獎),申報市、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工作。
隨著市場經濟的大發展,和人們對健康食品認識的提升,九曲紅梅被重新重視起來。在馮贊玉這樣的帶頭人和光大茶農的努力下,2000年九曲紅梅獲得了註冊商標;2003年取得浙江省無公害農產品產地認證並獲得「浙江綠色農產品」稱號;於2002年、2004年、2008年先後獲中國精品名茶博覽會金獎……
馮老也憑藉純熟的九曲紅梅制茶技藝,被評為這一項目的唯一省級代表性傳承人。
現在,隨著紅茶市場和鄉村旅遊的火熱興起,九曲紅梅也迎來了自己復興的大好時機,越來越多的人通過九曲紅梅認識了認識了馮贊玉,了解了紅茶。在各級黨委的關心支持和茶農的努力下,九曲紅梅產業得到了較快的提升和發展。馮老也在九曲紅梅的發展中融入了自己一生的心血精力。
九曲紅梅的興與衰,是市場與歷史的選擇,而馮贊玉接觸到九曲紅梅後,卻一輩子選擇了它,用一生來護它的發展。這才是一個看似樸素平淡,卻讓人感受到沉甸甸的「以匠心,致好茶」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