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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書法人的九十年

胡其偉

我是安徽省徽州績溪縣人,漢族,一九二九年出生。幼時約六歲即在外祖父程修茲指導下每日描紅習字,開始書法啟蒙。

左:襁褓

右: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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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我與外公

2、我與外婆

3、我與母親

4、母親與兄弟姐妹

5、我與兄弟

6、我與小夥伴

修茲公為前清秀才,因不滿於清政府腐敗專制,傾心中山先生領導的革命,一九〇〇年前後任教於歙縣英國教會創辦的「崇一學堂」,教授國文與修身。學生中有陶行知、洪範五、姚文采、汪采白、汪岳年、朱家治等十餘人,後均為教育界藝術界知名人士,陶行知於崇一學堂畢業後,升入金陵大學,復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深造,一九一七年學成歸國,任南京東南大學教授兼教務長。一九二一年天津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請陶推薦一位國文教員,陶介紹我外祖父前往,任南開大學國文教授,外祖善書法,以書寫甲骨文、隸書及行草書著稱。

兒時記憶,老宅安徽屯溪珠里村家中四壁懸掛熊希齡、許世英、劉春霖、楊仲子、徐悲鴻的書法作品,以及邑人許承堯、黃賓虹、汪采白的書畫,幼年的我朝夕相對,耳濡目染,種下了對書畫藝術的興趣和愛好的種子。上小學後,開始臨習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等名家法帖,到了初中高中時,才由依樣畫葫蘆逐漸懂得從點畫、結構之中理解氣韻、意趣的況味。高中時期,我在祖父晉接公創辦於民國初的徽州中學(今為皖省百名校休寧中學)就讀,不少同學都有午餐後抽時間臨寫碑帖的習慣,其中有刻苦認真堅持不懈的,也有逢場作戲以為消遣的。我當屬認真練習之列的。此時我對二王父子,尤其是《蘭亭序》產生了興趣,臨帖已成為一種享受、一種追求。

我的青年時代

大學上的是南京金陵大學。由於那時接觸了進步學生運動,加上學習課程增加,常坐圖書館,難得有臨摹書法的機會了。南京解放,學生中掀起參軍高潮,一九四九年六月,我報名參軍,在二野軍大訓練學習,同年十月隨二野大軍南下解放大西南,分配到瀘縣川南行署農林廳工作,一九五一年底四川合省,我又分配到成都四川農林廳、林業廳工作。一九五七年因反對過度伐木、主張保護水土,致錯劃右派。一九六二年教養結束,戴帽投靠在青海西寧當中學教師的妻子處生活。於是,我的「書法」用途基本上成了居委會小腳老太主任辦里弄牆報的專用筆桿。總算一技之長有了個去處,或許也是一種人盡其才吧,倒也隨遇而安樂此不疲。

我與妻子

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錯劃得以改正,恢復幹部身份。一九八三年離休。苦盡甘來,已是暮年歲月,但我復又以極大的熱情投入了對書法的苦戀。執著地臨池練字,訂閱了《書法》雜誌,並且參加了青海省書法家協會,成為一名會員,我始終將自己定位在書法愛好者的位置上。多年來,先後在青海省、西寧市及省外各項書法展覽或賽事中獲得獎勵:曾於全省老年電視書法大賽獲得兩次一等獎,青海江河源藝術節獲書法二等獎,入選毛澤東百年誕辰百米書畫長卷,入選楊虎城百年誕辰千古功臣書法展,「運酒杯」黃山全國書畫大賽優秀獎。書法作品還為青海省政協、青海省博物館及省圖書館、香港石景宜文化藝術館和日本甲府市柳蛙書道館收藏,均頒發收藏證書。應杭州中美友誼民間紀念館潘傑之請,作書法一幅贈基辛格博士,由潘傑攜去美國,懸於其宅中,並獲贈收藏證。

出版物

二〇〇五年由大中華文化出版社出版的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六十周年《中華名家翰墨精品集》刊載我的書法(第六一九頁)系七十七歲時作,迄今已過去十三年,但每當翻閱該篇作品,仍為當時創作的激昂氛圍而滿懷豪情,衷心期望自己能在抗戰勝利八十周年時再創作一幅在政治上藝術上再上一個平台的書法作品!

我與家人

我的書法作品基本上是不賣錢的,這要歸功於祖父晉接公與外祖父修茲公對我的影響。兩位前輩生前都是徽州地區知名的書法家,但作品多作贈送朋友、同好的禮物與紀念品之用。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懸掛於宅第里的琳琅滿目的字畫,如大名頭的黃賓虹、徐悲鴻、楊仲子、汪采白、熊希齡、許世英、許際唐等都是我外公與舅父們求來的真跡,至於名次一等的地方小名家黃澍、汪勛予、黃少牧、程雪影等人作品更都是贈送的,沒有花錢。民國時期社會上有條不成文的規則,只有靠書畫收入為生或已成字畫文物的作品才賣錢。受此潛移默化,拙作也一般不要錢,只是收藏者回贈兩盆小花小草或筆墨紙張者不在此限。當然也有少數大款老闆要了拙作後,給我放下三千兩千潤筆的,可為數甚少。

因此當聽到有的「書法家」憑藉手中的權力,一張條幅開價就是一二十萬甚至更高的天價,我在惶愕之餘,聯想到民國時期書畫界的行規,不禁油然而生今昔世殊之感。基於「向錢看」的風起雲湧,以書法斂財,從筆墨中聚財逐漸形成共識,書法家或是只能算書法愛好者也就費盡心機,苦下功夫去琢磨用書法撈錢的門道,不僅有以舌頭作書、以長發作書、以腳作書(殘疾人不在此列)和奇奇怪怪、醜態百出的「書法表演」,而且更有大言不慚自稱泰斗與王羲之齊名者。

去年第一期《書法》雜誌《惡俗卻有逢迎的偽書法——江湖書法亂象及成因之芻論》一文有照為證,教人簡直像吞了一把蒼蠅般的噁心。看來當今書藝界與考古界已毋須再為王羲之書法真跡下落去苦苦求索尋覓,更不必糾結究竟是否需要挖開唐太宗的陵墓了。

我今年虛度九十,叨手不顫抖眼尚可見之光,除有特殊原因外,每天臨帖習字兩小時左右,一為日課,二系練筆,王右軍的法書如《蘭亭序》、行草書諸帖、《懷仁集王聖教序》、唐摹《萬歲通天帖》、宋拓《十七帖》等,都是我百臨不厭的範本,故我自認對王字稍有體悟,以王字(含獻之)結構之剛勁、筆法之秀逸、法度之嚴謹、氣韻之瀟洒,確確實實有凡人難以效法之境界,除了天賦的書法藝術基因外,勤學苦練亦為重要因素,據說王羲之練字後濯筆於池,池水盡黑,稱為「墨池」,可見王之成為自晉迄今千餘年世人推崇、書界公認的書聖其來有自,斷乎不是「乳臭之子」掛條橫幅大書「與王羲之齊名」便可實現的。

拉雜寫了許多,我只能以書法愛好者身份表示,練習書法確能修身養性,特別是老年人一條重要的養生之道,筆者年屆九十而健康狀態尚佳是一佐證。另外凡書者挑剔別人作品不足之處比較容易,自己提筆落墨,即知眼高手低,敗筆、肥瘦失控等極難掌控,不服不行。而習字訣竅在於多練多寫,所謂熟能生巧是也。總之,書法之道無他,貴在有恆,貴在刻苦,而絕不是自我吹噓「與×××齊名」可成的。點滴之見,尚乞方家不吝指教。

原文刊載於《書法》雜誌2018年第7期

原標題為《從髫齔到耄耋:我的書法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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