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復仇，我出租了子宮

代孕因涉及法律、倫理和社會問題，一直存在很大爭議。

本文是一個「代孕」母親的來稿，本想用懷孕報復前婆婆的歧視，卻被初為人母的血緣牽絆煩惱。懷胎十月，轉瞬離別，她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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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歲那年，在昆明宜良縣一所小學當教師的我出嫁了，老公是公務員。婚後的日子平靜、溫馨且甜蜜。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煩惱與悲傷俱來。

婚後一年多，我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婆婆以為我們不想要孩子，常常抱著別家的孩子到家裡來玩，我懂婆婆的心思，但我也很無奈，因為我和老公並沒有採取任何避孕措施，可不知為什麼，就是懷不上。私下裡，我和老公多次懷疑對方的生育能力，可每次懷疑的結果都讓我心裡發慌，因為丈夫堅信自己沒有問題。

好幾次，我都想帶著丈夫去醫院檢查，可面對丈夫自信的言語和健壯的身體，我膽怯了，萬一是自己不能生育怎麼辦！

又過半年，我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婆婆急了，一天夜裡，見老公加班，她帶著怨氣說：「不愁吃不愁穿的，你們幹嗎不要孩子？」見婆婆如此直接，我也直接相告：「不是我不想要孩子，而是根本就沒有懷孕。」一聽這話，婆婆愣住了，隨即說：「你不會是有病，不能生吧？」

這之後，我成了家裡的怪物，在沒有進行任何身體檢查的情況下，婆婆武斷地認為我不能生育。一開始時，她只是悄悄地告訴親戚，到後來，她逢人就倒苦水：「俺家來了個不下蛋的雞。」

一時間，我不能生育的消息傳開了。同事、鄰居、朋友，甚至我父母都投來疑惑的目光，尤其讓我無法面對的就是那些江湖醫生，他們似乎摸清了我的情況，那些治療不孕症的小廣告像雪片一樣飛來，巴掌大的小縣城，我成了「名人」。

眾口鑠金，我自己都相信了我不能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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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在婆婆的歧視，丈夫的譏罵聲中，離婚成了唯一的選項。離婚那天，家人沒有來接我，我一個人找了一輛三輪車把陪嫁的物品運回家。都說家是遮風擋雨的港灣，可父母的臉色讓我知道，這家是不能留了，我想了好幾夜，給父母留了一張字條，然後來到了南京。

在同鄉的幫助下，我成為一家教育培訓機構的文員，工資不高，扣除房租所剩無幾，經濟的拮据困擾著我，為多掙點錢，在朋友的介紹下，我做起了夜晚陪護保姆。

僱主是一名醫生，她的母親70多歲，慢性病多。因為夫婦工作忙，母親又不願意和她們住在一起，所以就希望有個清爽、心善的女子能在晚上陪母親居住。我和奶奶相處的很親密，奶奶很喜歡我，醫生夫婦也非常滿意，我喊他們夫婦叔叔阿姨，常常在一起聊聊，漸漸地，他們得知了我離婚且獨身的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2017年4月的一天，阿姨說：「你看我們相處得像一家人一樣，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我說：「阿姨，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阿姨把我帶到陽台，說：「我有個朋友一直沒有懷上孩子，她想請人『代孕』，費用3萬，你願意嗎？」

「代孕？！」一頭霧水的我傻傻地望著她，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詞。阿姨解釋說：「代孕，就是代那些不能生孩子的女子懷孕，說白了，就是借用你的子宮。」之後，阿姨又詳細說明了代孕的具體過程。

我來自小縣城，真是孤陋寡聞。我相信阿姨的真誠，也如實把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告訴了她。阿姨很驚訝，得知我沒有做過任何檢查之後，說：「我幫你檢查。」不能生育，一直是我的心病，既然阿姨免費為我檢查，我當然樂意。

一個星期後，阿姨笑著對我說：「你根本就沒有問題。」聽罷，我欣喜得流下了淚水。

當天夜裡，我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發獃，到底在想什麼，我也不清楚，就是想哭，太多的委屈與酸楚成了傷心的理由。幾乎一夜未眠的我，做出決定：我要生個孩子，不為別的，就是要讓家鄉的人看看，我沒有病，我是個正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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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對阿姨說：「我願意。但我有個要求，要為我保密。」阿姨說：「你放心，這事肯定會保密，就是你不提出，對方也會提出的，不過你要考慮清楚，不能賭氣，因為這事要對人負責的。」我肯定地點點頭：「我願意，我不後悔。」

找我代孕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看到我的模樣，他們非常樂意，主動提出若真懷孕了，就住到家中來。半個月後，當醫生把採集來的精子植入我體內的時候，一種怪怪的感覺爬上我的心。說不清是幸福還是悲傷，我除了一絲心慌之外，沒有絲毫的激動。我發誓，要是懷上孩子之後，一定要回到家鄉去，讓人看看我的肚子。

確定懷孕之後，我每天都被他們請來的保姆伺候著。女主人對外稱要保胎回到老家去了。望著我的肚皮一天天膨脹，一種幸福的感覺涌滿了我的心，母愛讓我變得異常溫柔。每次看到別的孩子蹣跚學步，我都幸福地想像著自己肚裡孩子可愛的樣子。但一想到這孩子是別人的，一絲遺憾也撞擊著我的心。

7個月過去，隆起的肚皮讓我回家的念頭越發強烈。一天中午，我對男主人說：「叔叔，我離開家都兩年了，想回去看看。」他一聽，堅決反對，「不行，絕對不行，這孩子是我們的，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

躺在床上的我急得沒有辦法。想著離家時的凄涼和家鄉那些人的目光，一種恥辱和怨恨讓我難以平靜，不行，就是一分錢不要，我也要回家去。

當天晚上，我跪在男主人的面前：「叔叔，你就讓我回家看看吧。」說完，我哭著把自己的過往告訴了他。或許是可憐我的傷情往事，更多的是擔心我肚裡的寶寶。男主人最終同意了，且讓保姆與我一起回家，時間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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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出現在媽媽面前的時候，望著我隆起的肚子，媽媽驚呆了：「你，你……」我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沒有病，我能生孩子。」隨即號啕大哭，一邊的保姆急忙拉著我說：「姐姐，你不能這樣，要是出什麼問題，我怎麼辦。」

周圍鄰居好奇的眼光讓我漸漸恢復了平靜，我有意識地站起身來讓他們看我隆起的肚子，然後洋洋得意地對母親說：「我結婚了，丈夫是南京人，這是我們的孩子。」母親非常興奮，忙前忙後地伺候著我。

在家中的三天里，周圍鄰居常過來聊天，看著她們驚訝和羨慕的眼神，我的心裡滿足極了。可我就是沒有見到我過去的婆婆，眼看著就要回南京了，一種惡作劇般的心態，讓我走出了家門，十分堅決地來到了以往黯然離開的「家」。

當我出現在婆婆面前時，面對她驚恐的眼神，我得意洋洋地說：「你看看我的肚子，再去問問你那沒用的兒子吧。」

望著婆婆難堪、羞辱的表情，我哈哈大笑。

這一刻，我覺得我佔領了整個縣城。

0 5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起，做母親的幸福讓我忘卻了疼痛，內心暢快極了。

「男孩！是個男孩！」我聽到護士興奮的言語，此時此刻，幸福的淚水盈滿我的眼眶。

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後，我和「寶寶」回到了家中。每天，望著我枕邊的「寶寶」，心裡那個愛啊，恨不得他馬上就能喊我聲媽媽。起初的幾天里，我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極度溫柔地呵護著這個小生命，寶寶的每一聲啼哭都會牽動我憐愛的神經。

沒多久，女主人搬來了一個嬰兒床，這一舉動驚住了我，讓我從母愛的幸福回到了現實中，我知道，這個小生命是不能屬於我了。

我開始獨自躺在床上，寶寶隨著嬰兒車離開了我。女主的家中陸續有道喜的人上門，女主則裝模作樣地躺在床上，微笑著和親朋好友談論著從我肚中孕育而出的寶寶，而每一次，寶寶的哭聲都揪著我的心。一旦客人離開了，女主人就急忙抱起寶寶送到我的房間里讓我餵奶，每一次，我都急不可待地接過寶寶攬在懷裡讓他吮吸。

我開始憎恨那些上門道喜的人，是他們破壞了我和寶寶的溫存，於是我開始用不吃不喝來抗拒。或許是我的舉動引起了夫婦的不滿，一天夜裡，他們來到我的房間對我說：「從道義上講，我們感謝你，也理解你的心情，但從血緣關係上來說，這孩子是我們的，我們給你付了錢，你已經完成了任務。」

聽完這些話，我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幾乎是全身顫抖地對他們說：「我知道，可我真的捨不得孩子。」

在我的央求下，夫婦既是從寶寶的成長需要出發，也顧及了我的感情，答應每晚讓寶寶和我睡，從那一天開始，我每天都企盼著黑夜的來臨，讓我的體溫溫暖寶寶小小的身軀。

按照協定，我在一個半月後必須離開家。那天，望著搖籃里的小寶寶，一種割肉般的痛煎熬著我的心，我親了又親小寶寶，欲留難言，因為我知道，此次的離開，就意味著再也不能和自己肚子里孕育了十個月的小生命相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我沒有哭，就是雙手抖得厲害，腦袋裡空空的，渾身冷汗。

走出家門的時候，我回過頭來問道：「我以後能來看看他嗎？」夫婦無情地搖了搖頭，並說：「你要消失，永遠地消失。」下樓梯的時候，一陣眩暈讓我跌倒在地，男主人急忙衝下來扶著我將我送到車站，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衝動的我脫口而出：「叔叔，求你了，讓我來看看他吧。」一聽這話，男主人塞了一把錢給我後就離開了。

這一刻，我的心在滴血。

離開後，我沒有回阿姨家，寶寶的模樣一直縈繞在我的眼前，我給阿姨打電話，哭訴我思念的心情，懇請阿姨說服夫婦讓我能見寶寶一面。阿姨拒絕了，對我說：「你要為別人想想，誰都不想讓人知道有你的存在。其實你就是個影子。」

是的，我是影子，我出租了我的子宮。

我用做「代母」的錢，重新租了一間小屋，母愛如此的蒼白與短暫，我的母愛無處包裹，我思念寶寶，我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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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家族》中的經典片段：「生下孩子就自然成為母親了嗎？」「可是不生小孩又怎麼做母親？」女主2分鐘的獨白，道出家庭、親情和責任的厚重。

希望文中的代孕母親、孩子和代孕家庭，最終都能幸福。

你周圍有「代孕」的人嗎？你對「代孕」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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