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沽湖二日游
最討厭遊客的導遊
我在麗江報了一個瀘沽湖二日游的團，導遊是一個摩梭青年。從麗江去瀘沽湖單程大約四五小時的車程，從出發站到目的地，全車四十幾個人就生生聽了他一路的訓誡和對全車漢族人民的嫌棄。
導遊是從麗江古城出發接人的，等全車人坐定後，他就開始了對大家的訓話。先說人們的不禮貌，說頭一天晚上發簡訊給大家，有些人連簡訊都沒回復。又說上車裝行李箱時，司機師傅給大家幫忙裝行李，連聲謝謝也不知道說，好像人家就該幫你忙似的。他說如果是美國人，還給個小費，並且是美金，你們呢？憑什麼別人就該幫你裝行李呀。
以上這些話單從內容上講也沒有特大的毛病，雖然嫌惡的語氣讓人不舒服。最開始我以為他也就是隨便抱怨一下而已，沒想到自他話匣子打開後，批判就再也沒有停止過。即使我們什麼也沒做，他也會反覆舉各種例子來教育我們。他很驕傲自己的民族身份，因為他總會說「我們少數民族」，似乎所有的少數民族在他那裡都是好的，沒有任何問題的。提起漢族人，他卻總諷刺地說「你們大漢民族」。
在他的眼裡，漢族人特別「精明」，特別看重錢，會算計，會耍陰謀詭計，而且百無禁忌，有時缺少底線，可能因沒什麼信仰。接著他開始吐槽麗江古城，他說古城裡現在根本沒什麼當地人（指當地少數民族），全是外來人（主要指我們大漢民族），建了很多客棧，每年客棧和店鋪的租金都在瘋長。有的人做不下生意了，就把自己的老鄉或朋友騙來，再把客棧轉租給對方。客棧經過一輪輪轉租，從而導致租金越來越貴，以至店主越來越難賺到錢，就只好想別的辦法補這個漏洞。他說：「在麗江，老鄉見老鄉，不是兩眼淚汪汪，是背後開一槍。在麗江，千萬別相信什麼艷遇，很多人只是想掏空你們的錢包而已」。他特意舉例說前幾年一個富二代因為這樣的事情被當地幫派給打死在街頭。
所以導遊再三告誡我們千萬不要在外面瞎認老鄉。「你以為他鄉遇故知，誰知道人家會不會朝你背後開一槍？」他說以前他帶團就碰見過這樣的事情。一行人在旅行車上跟一個人認了老鄉，嘰嘰呱呱地聊了一路，他禁止了他們好幾次都停不下來。結果到達目的地的第二天，那一行人身邊的包包都丟了，再去找他們所謂的老鄉時，那人早已經杳無音信。去旅行社查都查不到，說用的是假身份信息。
在告誡我們各種事項後，他又給全車人上了一堂尊老愛幼課。他說現在城市人太把小孩當回事，家裡一旦有了孩子，孩子就成了全家人的核心。而在他們那裡卻不是，尤其是他們摩梭家庭，老人永遠是最尊貴的。有什麼好吃的，肯定先給家裡的最長者，然後再按年齡輩分來分配。他說有一次，他帶的團里有一個女的對自己的父母特別不敬，他實在看不下去還吐了對方口水。後來自己被投訴，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最後他說別以為你們交了錢就有什麼權利支使他做什麼。他就是帶我們出行而已，沒有義務當我們的保姆。他說包括他在車上說這些話他也是想說就說，不想說也可以不說。所以他講話時，作為一種禮貌和尊重，我們不該低著頭或睡覺，而是應該抬頭看他等等。總之他訓了大家一路，至於風俗民情的講解反倒成了附屬品。只是在指責大漢民族的斑斑劣跡時，順帶驕傲地炫耀了一下他們摩梭人的優良傳統和優秀品質。
瀘沽湖
瀘沽湖一直是我嚮往的地方。看過別人在網上曬的照片，覺得這裡就像人間仙境。而且瀘沽湖畔的摩梭人至今保留著母系氏族社會的一些生活傳統，讓人很覺神秘和好奇。所以懷著很期待的心情前往這個地方，結果一路好心情被這個全世界最討厭遊客的導遊封印了。但你說能和他怎樣計較、爭辯？他說的也沒有多錯，只是太偏激了。少數民族自然因為生活環境和民族信仰等有區別於漢族的鮮明特點，但也避免不了他們同樣是人，同樣會犯錯，同樣有人性中的各種劣根性，並不能說哪個民族就一定優於其他民族。這樣的認識豈不就是種族主義的體現嗎？但你要跟他怎麼爭辯呢？
（遠處的山巒就是格姆女神山）
好在瀘沽湖真的很美，一路略略鬱悶的心情到了目的地便一掃而光。當車子一進入環繞瀘沽湖的盤山路，山谷中、藍天白雲下，那一汪如煙似夢的澄澈湖面就立即吸引住了我，讓我真正領略到了什麼叫做「山光雲影共徘徊」，它純凈的美讓我驚嘆。
瀘沽湖只有手動划槳的船（當地人稱作豬槽船），應該是出於對湖水的保護，所以不允許那種需要釋放燃料的船。瀘沽湖的水真的特別清澈，可以一眼望到水底的綠植。瀘沽湖裡有一種白色小花是從水底長出的，摩梭人稱它為「水性楊花」，哈哈。（可惜我沒有拍到）
船頭給我們划槳的是兩位摩梭帥哥，他們划起船來整個身體都在俯仰。船尾則是一位摩梭女子，她負責用槳控制方向，他們說瀘沽湖的水特別乾淨。我順著兩位摩梭漢子的划槳方向撥拉水，把手再放到鼻尖聞，一點點水的其他味道都沒有。而且我們真的在一處有泉眼的地方灌了一瓶瀘沽湖水，直接喝到嘴裡也沒有任何不適，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甘甜的感覺。我們一行人坐在船上觀賞四周，瀘沽湖的純凈讓人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因為天氣比較晴明，我們還清晰地望見了遠處的格姆女神山，這座山在當地人心中是座神山。
瀘沽湖畔的女兒國
摩梭人，主要生活在雲南省西北，四川、雲南交界處風光秀麗的麗江市瀘沽湖畔，大約有四萬餘人。他們有自己的民族語言，但沒有文字。由於種種原因，摩梭人沒被列作中國的少數民族之一，他們主要歸在納西族或者蒙古族之下，他們只能稱作摩梭人，不能說是摩梭族。摩梭人至今還保留著他們古老的走婚傳統，摩梭人說這叫男不婚、女不嫁。因為無論男女，即便他們成了實際上的夫婦，平日里仍然住在各自的大家族裡，只有夜晚會相守在摩梭女子的花樓，兩人生下的孩子都跟隨母親一起生活。女性是一家之主，年長的女性地位更是尊貴。全家最神聖的房屋就是祖母房，是家裡待客、議事、飲食、祭祀等所有重大活動所在的地方。
到瀘沽湖的第二天，我們參觀了一個摩梭家庭。接待我們的摩梭姑娘叫狄爾卓瑪依香，她的漢話講的特別好，而且特別能說會道。她說他的夫君是武漢人，現已入鄉隨俗調到當地政府部門工作，從她身上能十分鮮明地感受到摩挲女子的潑辣和直爽。她跟我們介紹摩梭人文化時特別驕傲。她說她們過著非常健康自然的生活。一年四季很少有人生病，整個村子根本沒有衛生所。女人生孩子都不去醫院，她自己就是由母親和祖母接生的。雖然當初先生極力反對，但她最終還是在祖母屋裡生下了孩子。
她說她們這裡的人生活都是坦蕩蕩的。比如對於愛情來講，雙方只看相愛不相愛，完全不會牽涉到金錢利益等的企圖和計算。因為是走婚，婚後男女雙方白日里也是在各自原生家庭生活勞動。假如某天不相愛了，分開就是，也不會因為孩子和金錢糾纏不清。他們各自的家庭關係都很純粹，以母親為核心的孩子在摩梭人家庭里永遠不會有千古難解的婆媳問題，，因為她們根本不住在一起。
可畢竟他們已不再世外桃源了，智能手機和網路讓她們與外界有了相當頻繁和密切的聯繫。對家族傳統和信仰，老一輩依舊非常重視，可年輕人已有了越來越多的想法。就比如帶領我們團隊的實習副導遊，他說他就很想走出大山。我很好奇他們當地人對楊二車娜姆的認識，提到她時，他說老年人都不認可楊二，但年輕人反而很崇拜她。我問為什麼，他說，因為她是第一個走出去的人，而且一走還走出了國門。原來他們已不再安於偏居一隅，過著與世不同的生活。
（左一就是摩梭青年）
TAG:萱草的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