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性主義最傑出代表性人物-李小江

這是一篇粉絲表白文，整篇都是我的偏見偏愛。

我心中最具有代表的中國女性主義人物不是可愛先鋒的李銀河老師，也不是王政老師為首的海外婦女研究學術圈，而是不為大眾所知的李小江老師。

李小江，女，1951年生於江西九江。現任陝西師範大學女性研究中心兼職教授，婦女文化博物館榮譽館長。曾為鄭州大學、大連大學教授，加拿大麥吉爾大學人類學系、美國國家自然博物館、美國東北大學歷史系、美國哈佛大學費正清東亞研究中心、日本奈良女子大學文學院訪問學者，日本御茶水大學性別研究所特聘教授。

主編「婦女研究叢書」「性別與中國」「20世紀中國婦女口述史」等。主要著作有《夏娃的探索》《性溝》《女性審美意識壇微》《走向女人》《女性/性別的學術問題》《女人讀書：女性/性別研究導讀》《女人：跨文化對話》等。

我自小在農村長大，對身體力行實踐「到民間去」的知識分子有很大偏愛。因為城市女性和農村女性關注點完全不同，比如城市女性關心的是職場天花板、性騷擾和性別歧視，而對農村女性幫助最大的卻是出嫁女的戶籍和宅基地制度改革。

李銀河老師的性學研究非常有價值，但跟我對這個領域的興趣有限。王政幾位海外學者我也非常喜歡，尤其是王政老師的《越界》。這本書幫我打開了女性研究的大門。

但我讀海外學者的研究成果總是感覺有點隔閡。比如我看一些西方研究女性領導力的書，總覺得裡面舉的案例和建議，都跟國內有很大差異，我們不能直接拿過來用，甚至根本就用不了。但當我看李小江、陳東原、杜芳琴、張念、夏曉虹這些中國學者寫的書，就很親切，也能從中得到很多啟發和力量。

帶著我的粉絲濾鏡，我就把最具有代表人物的獎頒給李小江老師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小江老師不喜歡這個稱號，因為她在很多場合說自己是研究婦女和性別問題的學者，並不是女性（女權）主義者。

我為什麼這麼喜歡李小江老師呢，理由如下：

李小江是最早在發起婦女問題討論的學者。

1983年她在中國社科院旗下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期刊上發表了一篇《人類進步和婦女解放》，質疑如果把男女平等看作是男女都一樣，不僅沒有解放女人，反而讓女人在前所未有的艱難中跋涉。這個雜誌現在也還是中文人文社科類一級核心期刊。

李小江也是在婦女性別研究領域堅守最長的學者。

李老師現在已經65歲光榮退休，但2016年社會文獻出版社出版了李老師的最新著作《女性烏托邦 : 中國女性/性別研究二十講》。這本書是公開講座的基礎上整理的文章，但是經過重新修訂整理，你能從這本書上看到李老師思想的變化和對女性主義觀點的修正。

李老師出版了將近20多部婦女研究的書籍，還主編了第一套《婦女研究叢書》。之後不同機構不同老師也都編寫過婦女性別研究的叢書，但理論高度和影響力都沒有超過李小江老師的書。這套書名家匯聚，有

杜芳琴老師，天津師範大學性別與社會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全國第一所女性史研究機構的創始人

朱楚珠，西安交通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人口學的領軍人物

蔣正華， 第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從深度上來講，李小江對馬克思主義、民族主義、西方女性主義都做了多層次的討論和辯論，很多時候李小江老師都是一個人站在了所有人的對面。

她最早質疑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質疑婦女只要投身於階級和民族解放的洪流就可以獲得自己的解放之路。她認為女人的生育功能讓男女不可能完全一樣。

李小江不僅質疑傳統意識形態，也質疑西方女權主義。她反對伏波娃認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生成"。

李老師也反對中國的女權主義走在西方女權主義後面的論斷，提出「尊重自然的基礎上構建歷史」的本質論女性主義，堅持女人的問題必須要放到歷史上看，因為歷史也對當代女性的生活有影響。

在學術生涯的後階段，李老師又跳出婦女研究這個領域，提倡從更高更宏觀的角度看待女性問題，因為「我們所處的世界並不完全是一個女性的世界，我們面對的問題也不完全是女性的問題；即使面對女性問題，女性主義也不是唯一的認識工具」。

從廣度上講，李小江的婦女研究不僅關心知識婦女，更關心農村婦女和城鎮女工，多年來持續不斷研究記錄歷史中消失和即將消失的女性。

在1984年，李老師到農村、工廠、礦區、法院和居委會訪談。

在1985年成了中國第一個女子家政班，在鄭州大學成立女子學院，成立第一個民間婦女研究學會。

1992年李小江老師發起《20世紀（中國）婦女口述史》項目，在陝西師範大學建立第一個婦女博物館，訪問記錄有成就的女性和女革命家，搶救性的記錄婦女在中國解放戰爭中的歷史，也記錄整理普通女人的生活，包括纏足、說媒、婚姻和生育的資料。通過口述方法和婦女研究結合，重新發現女性，認識女性，讓女性成為歷史中的主角，而不熟註腳。這個項目目前已經出版了一系列叢書，記錄整理每個中國女人的生命歷程。

本土性是是我最喜歡李小江老師的地方。本土性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特別難，因為無論是女權主義、馬克思主義都是外來文化。很多學者終其一生，也無法真正的堅持理論本土化，走在走著就會完全接受外來文化，或者就縮回去找老祖宗的傳統文化。李小江老師經常說一句話「on woman ,for woman 。如果你看她這些年的研究，就會發現她是on Chinese woman, for Chinese woman，研究的是中國女性的現狀和面臨的問題。即使在最近出版的《女性烏托邦》中反思了自己的民族立場，她也強調中國的女性問題不能照搬西方理論，必須放到本土環境中。

當1983年李小江老師在全國頂級學術期刊上挑戰婦女解放理論的時候，李銀河和王小波老師正相伴到美國讀書，還沒正式進入性學研究，王政老師還在上海師範大學當英語老師，也沒去美國近距離接觸女權主義思潮。而1983年的中國，正處在第一次嚴打運動，一個女人因為和10個不同男人發生性關係被判死刑；一個小夥子因為在街上摸了一個女人的胸被判處死刑，遲志強因為跳舞的時候讓舞伴坐在腿上而被判流氓罪，寫下著名的歌曲《鐵窗淚》；

李小江老師是公認的中國婦女研究的領軍人物和奠基人，也被西方一些學者稱為中國的波伏娃。作為一個國內學者，無論國內政治環境和學界風潮如何變化，她都堅持在婦女性別研究的領域，從無到有建立起中國婦女研究的理論體系，影響一批又一批學者，是我心中中國當代女性主義最傑出的代表人物。

80年代，我的婦女研究是從反省「婦女解放」開始的。從質疑「男女都一樣」到反省中國婦女解放的性質，30多年過去了，走的還是這條路：

從質疑「西方女權主義」的普世價值到反省「國際女性主義」的全球化潮流，這是一個漫長的實踐過程，也是理論探索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與中國主流政治有磨合，也有衝突；

與海外學界和女界，有交流合作，也有不少誤解和摩擦。

這期間，要讀書，更要做事；做好自己的事，也要有包容其他人的事和胸懷。只有腳踏實地同時心懷天下，不斷校正認知偏差，才可能走出「民族/國家」、「東/西方」的局限，在全球視野下重新審視我們的歷史和今天的生活。

李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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