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多苓：了卻心中的俄羅斯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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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森林

採訪_胡少傑

漫藝術=M:我們這期專題叫做「冷卻」，主要是指現在階段的中國當代藝術應該進入到一個整飭與釐清的狀態，應該是一個重新回歸客觀，靠近藝術本質的時機。那麼何老師您幾十年來一直按照個人的藝術規律，清醒的，詩性的進行創作，面對一波又一波的藝術潮流以及觀念革新，您卻一直不為所動，始終如一的在自己建立的藝術系統中逐漸完善個人的藝術語言。這種堅定與從容是如何做到的？

何多苓=H:也談不上堅定和從容，畫畫本身就是自己的事情，我始終堅持畫畫的初衷肯定是緣於對於藝術的熱愛。簡單來說還是因為喜歡，畫畫的動力來自自己的內心，和外界無關。

M:您在之前公開提到過，您無心與宏大的命題，您只是一個很個人化的畫家。那麼外界對您的一些歸納類的美術史角度的定義，在您看來是一種誤讀？

H:畫家所謂的流派和標籤都是看畫的人包括批評界給他歸納的，但是也包括評論家個人的角度的介入。對於畫家自身來說，主要是按照自己內心的需求來畫畫，所以也可以說每個畫家都是個人化的。對於外界對我的一些歸類，我即不贊同，也不去否認，我覺得這是別人的權力。

M:談談您近期《俄羅斯森林系列》的創作。這應該是您自86年創作《帶閣樓的房子》之後三十年，又在創作上重新和俄羅斯產生聯繫。

H:我是前年年底去了俄羅斯，這也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去俄羅斯。雖然我原來當知青的時候看了很多俄羅斯的文學作品，後來又接觸到俄羅斯的繪畫，在大學的時侯也是學的蘇派的技法，雖然後來也沒怎麼用到。但是對俄羅斯文學，藝術，包括音樂的喜愛一直貫穿到現在。直到去年，我才開始重新對俄羅斯的這個題材加以思考。因為我去了俄羅斯後有了我自己的觀察和思考，才開始畫一系列俄羅斯題材的畫，也算是對這麼多年心裡俄羅斯情節的一個了卻吧。我把心目中的俄羅斯和我看到的現實中的俄羅斯，以及我理解中的俄羅斯在畫中結合起來。

俄羅斯森林寫生02

50cm×80cm

布面油畫

2014 深秋

俄羅斯森林寫生03

60cm×80cm

布面油畫

2014 深秋

俄羅斯森林寫生04

100cm×80cm

布面油畫

2014 深秋

M:這次去俄羅斯您還在當地畫了不少風景寫生，這種現場性的創作應該是最能接近這片土地隱秘氣質的方式。

H:這次去本來就準備好了要畫俄羅斯的風景。因為俄羅斯的風景也是俄羅斯文學藝術的源泉，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看法，這次去也證實了我的看法。所以就準備一定要畫幾幅風景寫生來留作紀念。這次寫生也很成功，包括地點選的特別好，現場畫的也很順利。雖然天氣特別冷，但是一定要到這種冷的臨界點才能畫出我心目中俄羅斯的氣氛。這次這個氣氛完全畫出來了，我非常滿意，運氣很好。回來後再看這些寫生的畫，和根據照片畫出來的畫區別還是很大的。那種現場的氣氛，是畫照片完全不能替代的。

M:俄羅斯的文化藝術對中國的一代人產生過巨大的影響，但是近幾年來逐漸淡化。當下更多的人更熱衷於歐美的流行文化。但是您好像無心於此，您對流行的藝術以及觀念，是一種有意的迴避？

H:其實這麼多年，從美院畢業畫《春風已經蘇醒》以來到現在，我中間就有一套連環畫《帶閣樓的房子》是使用蘇派的方法畫的，以後從來沒有用蘇派的方法畫過畫。其實我對歐美的文化也很感興趣，也包括一些流行文化，這些東西我也關心，也接觸的挺多。但是它是不是一定要進入到我的繪畫裡邊，就是另外的問題了。這也不是有意的迴避，我只是覺得我需要它進入的時候它就可以進入，我不需的時候它就和我的畫無關了。

俄羅斯森林寫生01

80cm×100cm

布面油畫

2014 深秋

俄羅斯森林寫生02

80cm×100cm

布面油畫

2014 深秋

M:您的很多作品中都帶有文學的情結，包括這次您的俄羅斯森林系列。請談談在您創作中文學和繪畫的關係。

H:對，我的畫裡邊始終有種文學性在裡邊，我對這個並不迴避，雖然文學性在某種程度上被認為是和繪畫語言相衝突的。但是在我看來並不存在衝突，我作品中的文學性更多的是我用繪畫的語言表現出的某種詩意，因為我覺得詩歌跟繪畫有很多共通之處，比如它語義的不確定性，包括象徵和符號化的因素，這些和繪畫很接近，特別是當代繪畫。所以我認為這並不矛盾，我堅持在繪畫中一直帶有這種文學性。

俄羅斯森林寫生

40cm×50cm

布面油畫

2014 深秋

M:這麼多年來您一直執著與繪畫，那麼繪畫對於您來說意味著什麼？面對層出不窮的新型藝術媒介的衝擊，您對繪畫的未來持什麼態度？

H:各種藝術媒介的出現肯定對繪畫形成了某種衝擊，我也有很多朋友開始使用其它媒介，那是因為他們覺得繪畫已經不能滿足他們表達的需求了。但對我來說，到目前為止繪畫還完全能滿足我表達的需求，那麼我就沒有必要去從事別的媒介的藝術，並且我覺得別的領域我也做不好。我能做好的就是畫畫。至於繪畫的未來，我並關心這個問題，哪怕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畫畫，只要我還需要，我依然會畫下去。其實我覺得繪畫它應該是始終會被需求的，因為繪畫是人類文明之前最早的創作衝動，它應該比音樂、文學更早。所以我覺得它是和人的本能有關的，我感覺人類應該會一直沿用下去。但這是我自己的看法，看錯了也沒關係，反正我自己會一直畫下去的。

M:能否分享一部對您有影響的文學作品，或者您印象深刻的一部電影？

H:這個需要想一下，因為有太多的文學作品對我產生過影響。像很早之前的契訶夫的小說。包括一些現代派的詩歌，比如史蒂文斯的《觀察黑鳥的十三種方式》。電影的話也有很多，像《美國往事》，應該算是影響比較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