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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大教中文,爭取到開」紐西蘭華人「這門課

前 言

國立台灣大學(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在進行一項全球性的對海外公共知識分子的研究項目, 被研究對象是從事同中國研究相關的高級學者。這是一個口述歷史項目,被形容為「中國知識的人類學(Anthropology of China Knowledge)」。惠靈頓大學歷史學家Pauline Keating教授分管該項目在紐西蘭的進行,這個項目在紐西蘭被稱為COMPARATIVE INTELLECTUAL HISTORY OF CHINA STUDIES IN NZ。我作為記者、葉宋曼瑛博士(Dr. Manying Ip) 的學生,承擔了對曼瑛博士的採訪任務。

葉宋曼瑛博士上世紀70年代中期從香港移民紐西蘭,是紐西蘭皇家學院首位華人女院士、奧克蘭大學亞洲研究學院教授。曼瑛博士是紐西蘭華人歷史研究的先驅,她的開拓性研究填補了這方面的空白。 曼瑛博士也擔任許多社會職務,是備受尊重的華人學者。

毛傳媒發表的對曼瑛博士的訪談系列,比原有的學術性訪談在內容上更為豐富,表述也更生活化。訪談錄希望從一個高級學者的視點,展示紐西蘭社會一百多年來的進程和華人移民在其中的命運起伏;同時也展示曼瑛博士從事研究的心路歷程和對個人身份定位的探索。

- 毛 芃


葉宋曼瑛博士訪談(6)

請問您是哪年從奧克蘭大學畢業的?畢業後一直在奧克蘭大學任教嗎?

曼瑛:我是1983年從奧大獲得歷史專業博士學位的。這個時間很容易記,因為那一年是奧克蘭大學成立100周年。不過我並沒有參加博士生畢業典禮。

我那時有兩個孩子,以我在香港的經驗,畢業典禮是很隆重的事情,是不能帶孩子去的。我不知道參加奧大畢業典禮是可以帶小孩,爸爸、媽媽上台領領取畢業證書,小孩子在台下高興地觀看。後來有同學問我怎麼沒參加畢業典禮,說是很盛大的典禮,因為奧大成立100周年,很多國際知名學者從世界各地來參加各種校慶活動。可我居然以為不能帶孩子參加畢業典禮就沒去,那時真是笨的要命。

畢業當年我就進奧克蘭大學教書,在中文部教對外漢語。 那時中文部所在的系叫亞洲語言和文學系(Asian Languages & Literatures Department),系裡正好缺人。

那您運氣還真不錯呢,就是說您在奧大的教書工作是從教中文開始的?

曼瑛:是的,我那時的工作合約是一年一年簽。當時沒有什麼海外華人文學,我主要是做漢語教學和研究,這是個從零開始的工作,因為那時教科書很老舊,我記得是美國漢學家約翰?德范克(John DeFrances,1911 -2009)編寫的,雖然是很有名的教材,但是內容陳舊,書里插圖的人物都是穿長袍馬褂,教學方法也不是很新。

那時學生不多,一年級學生大概有二、三十人,都是紐西蘭Kiwi還有幾個亞裔學生。後來才知道這些亞裔學生是紐西蘭華人,可當時並不知道。

這些華人學生都是本地出生長大的,是早年來紐西蘭的華人後代,完全不懂中文。

80年代教中文,那時候情況同現在一定很不同吧?

曼瑛:你看看這些舊教材,舊時的試卷, 就知道我們起初是怎麼教中文的。這是1984年的考試卷,考卷上面這些字都是我寫的。 因為那陣子沒有中文電腦,考試要考3個小時,考卷上的考題都是一筆一畫寫出來的。

古漢語是用繁體字教授的,所以考卷上也必須是繁體字。

那時候什麼都是自己做,因為我做博士生研究時去過商務印書館,知道文革之後他們出版過對外漢語教學的書籍,知道北大也有,我就去這些地方找資料,把他們的基礎漢語 教學引進到奧大。總之,就是很用心地去做這些事情。

商務印書館出的中文教材

當時系裡說,你教最新實用漢語, 可是沒有錄音帶啊。我於是就找一個名叫張曉雷的學生一起錄音。曉雷是北京人,理科生,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我一直以為她的名字是小蕾,小花蕾的意思。後來才知道是曉雷,拂曉的雷,很男子氣的名字。

我請曉雷做助教,記得一個暑假都沒有休息,就是坐在錄音室錄音,「你看得到嗎? 我看不到。」 「你看得懂嗎? 我看不懂。」就是這種一問一答、很枯燥的口語替換練習。

張曉雷普通話講得很好,我的普通話沒那麼標準,但當時也沒有別的人可以請,就自己做。也沒有覺得怕,沒有更多的思量,學生需要的我就做。不但考試題是自己出,平常要學生做的練習,都是一筆一筆寫出來的。當時沒有教材,真是比較困難。

您教中文教了多少年呢?

曼瑛:我一直都在教,從1984年開始,直到我當了教授,一直都在教一年級的基礎中文(Language Acquisition)。後來教科書換了,我們編了自己的教科書,使用起來比較理想一點。有人以為我做了教授,不會去教最基礎的課程,但其實不是這樣。

就教學而言,如果是學校需要的課程,我一定會去教的,不會擺資格,說自己是什麼什麼,從來不會這樣。中國歷史我也教,基礎語文我也教。教中文入門的課程,是很辛苦的。

我們開對外漢語這門課的時候,信念就是小組教學,不是大班教,每個班不超過30人。全盛的時候,一年級有200多學生,老師們每周都有一整天要上五節課,從上午9點開始一直到下午3點。其他時間還要上其他課。

我教得很起勁,因為能看到學生在進步。在紐西蘭,沒有誰比我們的中文教學做得更好了。像《漢語橋》這樣的國際性競賽,我們的學生有拿過冠軍。不是說人家做的不好,是我們的團隊更有精神頭吧。總之,中文教學工作還是挺讓人愉快的。

不過,對外漢語教學畢竟不是我的研究方向,因為我不是語言學家,是從頭學起,那時真的是不怕辛苦。

1997年,在奧克蘭大學舉行的第一屆中文演講比賽上,奧大學生Haewyn Ho獲得大學組演講比賽第一名,她的演講題目是《我是個香蕉嗎?》

這幾張照片看起來很有意思, 您能解釋一下都是幹什麼的嗎?

曼瑛:第一張是奧大對外開放日,很多校外人士來參觀,我們的學生就表演一些與學中文有關的小節目。這一張是表現在飯館用中文點餐、就餐的場景

下面這張包餃子照片是學生們在舉行課外聯誼活動。

中間的是葉宋曼瑛博士

這兩張跳舞的照片很漂亮,左邊是您的女兒吧?

曼瑛:是的,是我女兒葉慧,她那時也在學中文,你知道她從小跳芭蕾舞,這是她帶著其他學中文的學生們跳中國民族舞。

除了中文,您在奧大還教過什麼課呢?

曼瑛:我也教Chinese Thought (中國思想),這門課是從周代以前的孔孟哲學一直講到毛澤東思想。

這門課原本來是叫Chinese Philosophy (中國哲學),但哲學系的人不喜歡,他們認為中國的思想算不上高深的哲學,所以我們把這門課改為Chinese Thoughts。

另外,我還給二年級的學生上中國文學課,學習《孔乙己》什麼的。

1984年奧大中文專業二年級學生考卷

您還教過Chinese New Zealanders(紐西蘭華人)這門課,我當年讀研究生的時候,還跟您學這門課,學了一整年呢。

曼瑛:對,我其實也給本科生開Ethnic Chinese Abroad(海外華人)這門課,是1991年開始開的。在這之前我向文學院提出開課申請,文學院不同意。

到了1990年,看到確實有很多華人進入紐西蘭,學校才覺得研究海外華人很重要,值得開課。文學院就說好吧,同意我開這門課。

記得第一次提申請是1989年,我那時在香港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做研究,意識到研究海外華人的重要性。結果申請了兩年獲得批准。

我的書Home Away From Home, Life Stories of Chinese Women in New Zealand《也是家鄉》,正好是1990年出版。當然我不是要用自己的書做教科書,我從未用自己的書當過教科書,帶研究生時也沒有。但是我知道海外華人研究的重要性,像華人為什麼要到海外去,他們有什麼經歷等,這些都值得研究。

楊絳先生為《也是家鄉》題寫了書名

1990年代初進入紐西蘭的華人,大都是以香港和台灣為主吧?我記得紐西蘭1987年實施新的打分移民政策,這才開始有新一波的華人移民潮。

曼瑛: 是這樣的。 1991年我給一年級的學生開Ethnic Chinese Abroad (海外華人)。後來,給三年級學生開Chinese New Zealanders(紐西蘭華人)。很多其他系的學生知道後感興趣,就來詢問,包括學醫的學生也來詢問,因為亞裔人口的增加會同他們的學科有關聯,例如要了解亞裔的衛生健康狀況等。

那時候,奧大社會學的和政治學的教學內容也都有同海外華人、同紐西蘭華人有關的,但是他們的學生並沒有這方面的基礎知識,我想那我不如就開門這方面的課。

後來媒體知道了也來問,總之那時候很多人需要海外華人的研究資料,大家意識到華人已經成為紐西蘭多元文化社會的一分子。

我就說,你們誰想念這方面的研究生也都來念吧。

其實,教學和研究都是同當時的社會發展密切相關的。為什麼那麼多學生來讀我開的Chinese New Zealanders (紐西蘭華人)這門課, 包括你也來讀,就是因為有許多新移民進來。大家對這個現象有興趣,想知道這對紐西蘭的影響。

就是說,您當年除了教「對外漢語」、「中國思想」,還教「紐西蘭華人」,那 工作量還是蠻大的。

曼瑛:我還為研究生班的學生上「研究方法論」(Research Methodology)」,這是整個亞洲研究院研究生們的必修課,不論你研究什麼,都要學這門課。

這門課也教學生如何在網上查找資料、怎麼用關鍵詞找科目,教學生掌握做研究員必須具備的最起碼的、正統的研究方法。

例如在歷史系,有「歷史論證」,就是教學生用一種嚴肅的研究方法和理論做歷史研究。

請問這張照片上的幾個人都是您的學生嗎?

曼瑛:是的,右邊的是何悅和她先生,他們倆都是讀我教的研究生課程。記得何悅前些年還參加過奧克蘭區議會的選舉,他先生Peilin Yang 在AUT開創了中文課程。

照片左數第三位是宮宏宇,他在Unitec開創了中文課程。中間這個穿白上衣的女生叫Julia,她那時已經在英國牛津工作,這是她從英國回來看我們大家。

葉宋曼瑛博士(左一)同她的學生們

您的學生畢業後大都從事什麼職業?他們懂中文,這是個優勢。

曼瑛:學生畢業後做什麼都有,像剛才說的Peilin Yang 和宮宏宇是教中文的,有在政府部門工作的,有做外交官的,還有做學術研究的。

實際上,奧大中文專業的畢業生在華語國家做英文教師的也不少。

你看下面這張照片,這是1988年我和我的學生Rebecca Needhan 一起到中國曲阜孔廟參觀時拍的。那時她已經從奧大畢業,到上海外語學院深造。我去中國的時候到上外去看她,然後一起去山東旅行。

你再看下面這張照片,這是1997年在惠靈頓總督府拍攝的,Rebecca那時已經是政府外交部亞洲事務部的外交官員了。

左起: 葉慧、葉宋曼瑛博士、Rebecca Needhan

上面第一張最左邊是您的女兒吧? 記得她也做過外交官呢。

曼瑛:是的,左邊是我女兒葉慧,她2000 - 2003年在香港做副總領事。

做學術研究的畢業生表現如何呢?

曼瑛:做學術研究知名度比較高的就是Anne-Marie Brady, 她是坎特伯雷大學教授。 她是在奧克蘭大學拿的學士和碩士學位,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拿的博士學位。

哦,就是去年到今年寫了好幾篇評論中國對紐西蘭影響力文章的那位學者啊,原來她也是您的學生。這麼說,她很懂中文,是嗎?

曼瑛: 那當然。Anne-Marie Brady的中文水平非常好,念大學時就能看懂奧克蘭本地的中文報紙。

學中文的學生因為對中文感興趣、對中國文化感興趣最後做同中國有關的研究,這很常見。

您能說下這些照片嗎?這一張不是曹玉堂曹先生嗎?他是奧克蘭華人餐飲協會會長。我同他蠻熟的呢,這張照片看起來好年輕啊!

曹玉堂先生

曼瑛:這是1987年我們紐西蘭中文教育基金進行籌款拍賣活動時拍的。曹玉堂先生是金馬飯店的老闆,一個非常熱心的人。為了支持我們的籌款拍賣活動,他送來一隻乳豬參加拍賣,還幫助主持拍賣,因為我們也不懂得怎樣拍賣。

這幾張照片都是那天籌款活動時拍的。這一張是華人小提琴家陳炳霖(Binglin Chen) 和太太安娜、兒子查爾斯和另外一個女孩子一起在籌款活動上演出。陳炳霖原來是上海交響樂團的,那時他是紐西蘭交響樂團唯一的華人。

我們的籌款活動是在奧克蘭大學的前總督府進行,來了很多人,很熱鬧。

小提琴家陳炳霖(右二)

籌款拍賣活動現場

最後這兩張照片好有歷史感呢。我給您帶來一張我拍的照片,是2005年在奧大舉辦的中文演講比賽現場拍的。您還記得那次活動吧?

曼瑛: 記得,記得,這張照片確實還沒有看到過呢!

2005年,奧大舉辦第9屆中文演講比賽

中間為葉宋曼瑛 (毛芃攝影)

你看,我四周是穿紅衣服的人,他們都是從Rotorua 一個毛利部落來的參賽者。我左手邊的兩個是帶隊的老師,前面的小孩子是初級班的孩子。

這些毛利孩子的中文發音很不錯的。就在那次演講比賽前不久,我還特意同一位中文老師到Rororua 去看在那裡教毛利孩子中文的老師。那位老師很能幹,教的毛利孩子參加中文演講比賽經常獲獎。

(除署名外,本文所有圖片由葉宋曼瑛博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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