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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公寓:中國電影史上的第一部「詐騙片」

2004年冬,一部描述大學生活的喜劇電影《我的太陽》在上海交通大學的閔行校區的菁菁堂公映,現場座無虛席,笑聲不斷。與其說這是一部電影,其實只是幾個交大的在校學生「一起玩兒」出來的一部校園DV。

導演,叫韋正,讀大四;製片人是汪遠,讀大二。

《愛情公寓2》開機儀式上的汪遠與韋正

韋正後來也承認,回頭看這部處女作,其實很粗糙,但正是萌生在校園裡的這次電影夢,促成了一對黃金搭檔:韋正與汪遠。他倆一定想不到,兩個人將在未來攜手開闢一個網劇的新時代。

不久,韋正畢業,加入了上海東方電影頻道,成為一枚編導。汪遠則繼續交大學業,並在大四期間前往上海國際藝術節組委會實習。

值得一提的是,相比教師世家出身的韋正,汪遠距離「藝術」要近得多,是一個標準的「影三代」。

外祖父徐桑楚是上海電影製片廠的老廠長,拍攝了很多我們父輩耳熟能詳的電影,《城南舊事》、《芙蓉鎮》、《廬山戀》……當之無愧的「中國電影億元票房之父」;

父親汪雲天既是上海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還是中國作家協會成員,他的編劇著作《開天闢地》還曾獲得金雞獎最佳編劇獎。之後曾任上海教育電視台副台長,2001年,擔任上海電影集團有限公司副總裁,享受國務院特殊專家津貼,目前為上海電影家協會副主席、上影藝委會副主任。

2005年12月,汪遠本科畢業不到半年,便成立了一家公司,「高格文化」,主要業務是承辦明星演唱會。用汪遠在接受採訪時的話說,「因為在上海國際藝術節實習期間,積累了一些人脈,與一名長輩開了一家公司」。汪遠的高格文化,很快就賺到了第一桶金,靠的是承辦的三場演唱會,分別是五月天、王力宏、張學友

一個本科應屆畢業生,能夠在短短實習中獲得如此資源創立公司,又在成立之初便拿下了當時最紅的明星演唱會,總會有人猜測他的「影三代」標籤應該幫了不少忙。

但顯然,汪遠的野心更大。

很快,他放棄了演唱會承辦,轉而將「高格文化」改名為「高格影視製作公司」,而這次轉變來自於汪遠對於未來的反思:

」與其賭別人,不如賭自己「。

接著,汪遠找來了老學長、老搭檔韋正入伙。在看到了上海市內,世界500強企業資源豐富的商機,他們在公司定位上增加了一條「廣告製作」,於是,高格影視成為了一家以影視製作形式來推出廣告的公司。

2008年,在廣告拍得風生水起時,一家台灣交友網站找到汪遠,提出用100萬拍廣告,1000萬做宣傳。

對於當時的汪遠、韋正來說,這無異於天文數字,這麼多錢花出去,僅僅是一條廣告,「太浪費了!」汪遠提出,能否把錢給他們用來做電視劇,「宣傳效果一定超出預期!」最後,這家名為「愛情公寓」的社交網站,接受了汪遠的提議,拍電視劇!

現在的「愛情公寓」社交網站早已經倒閉,主頁只剩下了一段陳赫與婁藝瀟的廣告片

於是,被譽為中國網路第一神劇的《愛情公寓》誕生了。

這一年,導演韋正27歲,編劇汪遠25歲,8個主演,婁藝瀟20歲,李佳航21歲,金世佳22歲,陳赫和李金銘23歲,鄧家佳、王傳君、孫藝洲25歲。

與《Friends(老友記)》的開播驚人的相似,《愛情公寓》同樣火得一塌糊塗。

那是一個互聯網興起的草莽時代,沒有微信公眾號,沒有抖音短視頻,網上流傳最廣的還是各種嬉笑怒罵的段子,而編劇汪遠也說:

"互聯網像海灘,笑話像貝殼,《愛情公寓》做的就是把貝殼收起來,打磨後串成項鏈送給大家"。

而這些貝殼裡,不僅僅是中國互聯網初期的原創段子,還有已經陪伴了美國人民十年的《老友記》。

從2009年《愛情公寓》第一季播出,再到陸續的2、3、4,《愛情公寓》已經成為了很多80、90後們的成長記憶,想到《愛情公寓》,就會想起那些青蔥的少年時光,包括韋正、汪遠,以及各個主演,也通過這部劇集建立了自己的事業。

但伴隨而來的,是《愛情公寓》的抄襲標籤。

媒體不止一次採訪汪遠時,提到了《愛情公寓》的抄襲問題。

在第一季播出之後,記者就問汪遠,大家都把《愛情公寓》叫做中國版《老友記》,您怎麼看?

汪遠則畢恭畢敬地回應:「要這麼打比方,我們真比不了」。

第三季播出後,關於抄襲的質疑更甚了,甚至很多《愛情公寓》的鐵粉也後知後覺,發現原來他們粉了這麼多年的劇,竟然有這麼多抄襲的梗。

而這時,當年連聲說「比不了」的汪遠,顯然有了回應的底氣。

他大方承認劇里確實有一些梗是來自於國外的影視劇,但強調是在「模仿的基礎上創造」,他說:「我們不敢稱大師,只能算是門徒,邊寫邊進步。這些情節經過我們再加工、再創作,融入了劇中,它其實已經是劇中橋段。一二季的時候就有這些聲音,但實話說,這三季中,第三季的原創力是最強的。」

到了第四季播出時,汪遠似乎已經深諳採訪的太極之道,別扯什麼抄襲,關鍵是做好自己:

「沒有什麼抄襲。我的確會受一些美劇的影響,但《愛情公寓》永遠不可能替代美劇,美劇也不可能替代《愛情公寓》,最重要的是我們做好自己。」

是模仿,還是抄襲?

或許見仁見智。

在百度貼吧上,除了《愛情公寓》貼吧,還有《愛情公寓抄襲吧》;

在B站上,除了《愛情公寓》的經典笑料視頻,還有一個up主殘狼之卑整理的「愛情公寓抄襲史」;

在知乎上,關於「愛情公寓是否抄襲」的問題下,持續爆出各種抄襲證據;

……

頂《愛情公寓》的粉們,用」就算它抄襲,也承載了我們的青春「,繼續愛的箴言;

罵《愛情公寓》的黑們,用「抄了就是抄了,抄襲可恥」,恨鐵不成鋼。

確實是見仁見智。

在知乎上有這麼一個問題:

「《愛情公寓》抄襲成這樣,為啥沒人告他?」

高贊答案(作者:Julian2394):

首先,麻煩。

跨國的官司不好打。國內的官司賴寶不是告了嗎,結果也因輿論道了個歉就結束了。

其次,不屑。老友記尋媽記都在美國乃至世界火的不得了,成功的不得了。他們的編劇才不在意中國有個劇抄襲了他們怎麼的。就像瓊瑤不會在意越南翻拍還珠格格,你也不會在意十八里外的掃地阿姨和你穿了一樣的鞋子。

最後,汪遠是個辣雞。

《老友記》導演羅傑.克里斯汀森(中文名柯羅傑)

《老友記》導演羅傑曾經到中國傳媒大學探討劇本創作,再次被問到了《愛情公寓》的抄襲問題,他是這麼回應的:

「有無數人曾經問過我這個問題,更是有很多人以熱心告知的姿態,來問我知不知道中國有一部情景喜劇叫做愛情公寓。

現在我已經非常熟知這件事情了,甚至我在一次會議上還『有幸』見到了他的編劇汪遠。當時我知道那個人就是抄襲我的人的時候意味深長地和他說,哦就是你啊,甚至我們還拍了合影。

我認為中國具有非常豐富而深遠的文化背景,中國的文化底蘊十分悠長,無論是從廣度還是深度,這些都是包括美國在內的任何一個國家所無法比擬的優勢。

我在美國把美國的情景喜劇事業做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基於美國的文化習慣、文化環境和受眾群體的文化需求來做的,那麼這些東西生搬硬套到中國就未必合適。我認為如果中國能夠有效利用自己的傳統文化優勢來做情景喜劇的話,那麼無論是電視業還是情景喜劇業,都會得到很大的發展空間和平台,我願意在那個時候再與你們的中國從業者相見時,在一個舞台相互角逐。」

(來自知乎用戶:清凈)

對比之下,另一部經典情景喜劇《武林外傳》則是「有效利用中國傳統文化」的典範,與《愛情公寓》對於《老友記》的曖昧態度不同,《武林外傳》對於《老友記》才是一種致敬:

在很久之前的一次專訪中,汪遠被問到,除了拍《愛情公寓》,還想過做其他的事情嗎?「

汪遠說:「飯得一口一口吃,我們的終極夢想是電影。」

汪的夢想成真了。

他夢想中的電影,叫做《新次元冒險家》。

編劇是自己,導演依然是老搭檔韋正,演員則把當年靠著《愛情公寓》發跡的小夥伴一一請來,只不過8個主演里,有兩個沒來。一個是「關我屁事」的王傳君,一個是「要有羞恥心」的金世佳。

《新次元冒險家》的整個拍攝過程可謂隱秘,和那些連開機儀式都要大肆宣傳的電影不同,我們只能靠著一些偷拍來的照片,窺探一二。

而流出來的這些照片,尤其是《愛情公寓》6位主角的重聚,徹底把《愛情公寓》粉絲們的熱情點燃了!

大家淚大喜奔,搖旗吶喊,盼了這麼久的《愛情公寓》電影,終於開拍啦!

這下子,可把汪遠們驚到了,what?!納尼?!沉寂了這麼多年的《愛情公寓》竟依然有如此大的號召力?!

(以下純屬個人YY咯)

劇組和投資人圍在一起,看著粉絲們一條條刷屏的期待留言,心生一計:

既然大家這麼期待《愛情公寓》,幹嘛不拍一部《愛情公寓》呢?

於是,原先的盜墓題材電影,經過一個小小的技術處理,設置成一場夢中劇,盜墓的故事正常拍,拍完了放進曾小賢的夢裡,不就能完美搞定了嘛。

就這樣,中國電影史上的第一部「詐騙片」就此誕生。

電影上映之前,無論是流出的劇照,還是演員們的微博宣傳,一水的打出來「十年情懷」,那張粉紅色的沙發上方,寫著:「最好的朋友在身邊,最愛的人就住在對面「,「原班人馬,十年重聚」的字眼,也讓眾多80、90後門更加期待。

可電影公映之後,汪的電影夢,撲街了。

與首日票房3億的火爆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豆瓣的評分一度掉到2.5,把心靈純潔的畢志飛導演驚出一身冷汗。

大家紛紛控訴,《愛情公寓》完全是掛著羊頭賣狗肉,《愛情公寓》搖身一變,成了《愛抄公墓》,消費大家的情懷,甚至有很多粉絲跑到幾位主演的微博下面,聲淚俱下,心疼idol怎麼就這麼不愛惜羽毛,透支口碑。

十季《老友記》停播之後,無數的影迷盼著導演拍續集,拍電影,而羅傑也被無數次問到,是否有拍《老友記》電影的計劃。

他坦言,演員的檔期是很大的問題,但也強調:

《老友記》是大家心目中的經典,而越是經典,越要懷著一顆敬畏心,如果僅僅因為大家的期待,或者圈一筆錢,而倉促湊成一部電影,無疑是最經典的褻瀆。

既然沒有等到最合適的時機,那就再等等,等也是一種致敬。

換言之,越是大咖,越愛惜羽毛,這和錢無關。

什麼叫:不愛惜羽毛?

打個比方,就是明明已經是個光彩水靈的美人,卻因為」別人的期待「,選擇了整容,最後卻變成了」僵臉」。

這些年,同樣擁躉眾多的《愛情公寓》,也在被粉絲們「催更」,鬧著再不開拍就切腹,而汪遠如此回應:

「友情不死,公寓不散。」

"我們現在也在嘗試,用更意想不到的方式,展現給大家看"。

電影上映後,我們才確信,汪遠沒有食言

真的完完全全意想不到……

你讓我們情何以堪......

謹以此文,祭奠我們被騙的情懷和被薅的羊毛。

參考文獻:

1.《老友記誕生記》,公眾號:老友記主題店

2. 知乎用戶:清凈、Julian23943.

3.《中國有一噸故事可寫》,新民周刊 闕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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