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屬於羅馬——簡析羅馬帝國（上）

原標題：偉大屬於羅馬——簡析羅馬帝國（上）

我們知道，亞歷山大的死是在公元前323年6月10日，他的帝國在他死的那一刻就開始走上了分崩離析的道路，之後的這段歷史我們現在稱為繼業者戰爭，在持續數十年的混戰中，大致是東方的塞琉古王國、埃及的托勒密王國、小亞細亞的安提柯王國和原馬其頓本土的王國等瓜分了帝國遺產。

這場混戰幾經跌宕，直到亞歷山大的部將安提克的兒子德米特里在公元前286年被塞琉古俘虜，從而基本結束了他們這一代人的互相攻伐，接下來各國基本安於現狀，而羅馬則崛起為地中海強國，並在公元前264年和另一個北非霸主迦太基開始第一次布匿戰爭。後來也正是由羅馬這個新興軍事強國將原先亞歷山大帝國的殘餘勢力，如馬其頓和希臘地區、托勒密王朝的埃及等逐一納入帝國的版圖，然後大約在公元前241年，羅馬初步擊敗了迦太基，又在公元前225年的泰拉蒙戰役中殲滅了入侵的高盧軍隊，穩固地將整個義大利半島納入自己的統治，初步夯實了地中海最強軍事帝國的基石。當然，羅馬接下來還要面對由天才將領漢尼拔帶領的迦太基軍隊的嚴峻挑戰。

對於這個時間點，中國人可能比較熟悉，因為在公元前221年中華世界裡的秦帝國滅掉關東六國，將青藏高原以東的這個獨立文明區完全統一，古代中華帝國初具雛形。不過當然這個帝國還不夠穩固，東方六國的勢力還沒有真正整合，經過了秦末大混戰的洗禮後，這個強權才以漢帝國的名義真正穩固的存在。當然這也還不是當時人類世界的全部，位於南亞的印度，第一個軍事上頗具實力的大帝國孔雀帝國也在亞歷山大死後的繼業者戰爭中興起，從時間上看也在這個時間段內。總的來說，這個時期既是人類各個區域文明波瀾壯闊的造山運動時期，同時也是軍事強權湧現和成型的時期，分分合合好不熱鬧。

在綜合了對延續歷史和脈絡的考慮後，筆者還是覺得先把西方這一條線說清楚為好，東方的中華帝國放在後面，因此在這一章節中，我們就一起來看看堪稱偉大帝國的羅馬帝國。

獨特的疆域模式

光榮屬於希臘，偉大屬於羅馬，這是句很多人都很熟悉的習語其實很貼切，因為希臘就如同中國春秋諸侯一樣，其歷史地位來自於其城邦居民們創造出的輝煌文明體系，但是在軍事上他們並不成功，在被迫團結起來打退了波斯人的入侵後，隨即就開始不斷的內鬥，並先後被波斯和馬其頓人操控與征服。

而羅馬則不同，羅馬人繼承了古希臘的文化，雖然沒有能力進行更進一步的、自為高度的文明創造，但依然實現了很高的文明成就。更重要的是，他們在軍事上太成功了，在幾個世紀的時間裡先後擊敗了周邊形形色色的敵人，征服了整個環地中海的文明世界，然後還將這個大帝國保持了幾個世紀的漫長時間，著實了不起。

當我們打開一個國家的地圖時，首先會注意到其疆域，我們就先來看看這方面羅馬帝國的表現如何，順便掌握一下這個帝國的脈絡。羅馬帝國的疆域最突出的特點，首先就是它是環繞著地中海分布的，是一個沒有遺留任何缺口的封閉環狀，這在後來的歷史中再也沒有任何帝國可以重複，至於原因我們在後面再慢慢分析。

其次，我們會發現，沿著地中海的海岸線往外到達羅馬帝國與外部邊境線的距離，最長不超過八九百千米，一般在五六百千米。相信很多軍事愛好者都會想到這背後的一個因素：後勤補給。前面我們分析過，在古代技術條件下，將大量補給物資前送的最有效手段是水運，當然最好是河湖而不是大海，相比幾個大洋，地中海算是風平浪靜了，在古代就可以被利用作為通暢的海上大道，那麼掌握了制海權和海運工具的一方，可以用海運方式快速地將大批兵力和物資投送到地中海延伸所及的任何海岸線，這也正是羅馬帝國可以牢固地控制東西超4000千米，南北超2000千米的廣闊區域的重要保障。而在大軍登陸後，從海岸線向前就需要騾子、毛驢或馬車等手段了，由於這些能負載更多物資的牲畜同時也需要消耗大量糧食，以它們來保證一隻遠征軍的前進距離終究是有限的。因此雖然可以步步為營，以新征服的地區作為前進基地和物資前送點，但隨著疆域的不斷外擴，終究會遇到一個補給能力極限的問題。當然，因糧於敵也是個解決方法，但是這需要幾個條件都具備：首先大軍經過的地區不能太荒涼，人口密度高、開發程度高，可搶或者可買賣的東西才更多，其次敵方要沒有堅決的堅壁清野，第三則是侵入地區的敵意不能太高，不然全民起來打游擊、投毒、逃亡也是相當讓人頭痛的，需要長期的高壓鐵血政策才有可能完成征服。

而這第三個因素，其實就是另一個隱藏的、決定羅馬帝國疆域的因素，那就是羅馬所征服的區域基本是一個環地中海的古典文明圈。也就是說，在羅馬人之前，環繞地中海定居的居民們早已經進行了千百年的交流，都處於一個相對較高的文化水平並有相近的生活習慣和價值觀，因此對這些地區的征服遇到的阻力相對就會小，同化的難度也會較低，維持統治的成本也可以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注意這裡說的是相對，事實上羅馬人征服北非、高盧、巴爾幹等地區都經歷了很艱苦的征戰，但這和更外圍地區相比還是會好一些，比如萊茵河以東和多瑙河以北的日耳曼人，雖然千年後這裡崛起的德國十分的發達先進，但在當時來說相對於環地中海居民他們還太野蠻，在文明的道路上需要補的課太多，倉促納入到羅馬的世界確實對雙方都不是最優選擇，因此羅馬人後來在條頓堡森林一役之後就基本放棄了征服日耳曼地區的念頭，而將帝國的北部邊界限定在萊茵河和多瑙河一線，外面的世界任由他自生自滅。這裡值得提一下的是不列顛，羅馬人在征服了高盧之後，又渡海侵入不列顛，但這裡在當時仍屬於文明程度較低而抵抗較為激烈的地區，羅馬人在勉強征服了不列顛南部後，面對北部荒涼的蘇格蘭高原地帶也是有些無可奈何。前幾年有一部好萊塢電影就是反應的歷史上那個著名的9兵團在北上深入蘇格蘭地區腹地時神秘失蹤的事情，羅馬人甚至在英格蘭的北部修建了一條石頭砌築的長城來隔絕蠻族，事實上類似長城的防禦體系在帝國的其它邊境線也不少見。那麼在這個被最終圈定的區域之內，軍事上無望反抗的民族都較快地選擇了順從，而且由於羅馬較高的文明水準、社會組織能力以及經濟水平，使得事實上即使是北非地區或小亞細亞地區的居民，也都對於成為羅馬公民很感興趣。最終這些地區都被整合進帝國的內部，共同防禦外部的敵人。

而在帝國東方相對特殊一些，這裡是原先波斯帝國的疆域，經過馬其頓希臘化的軍事征服和同化，原先一直被波斯統治的小亞細亞、敘利亞乃至兩河流域的部分地區都已經被相對穩固的納入到羅馬帝國的疆域，但再向東越過幼發拉底河有一個新崛起的帕提亞王國，這個國家大體上繼承了原波斯帝國的主體疆域，並成為羅馬的勁敵。波斯帝國的文明程度還是比較高的，不然作為亞里士多德學生的亞歷山大也不會坦然自若的以波斯帝國的繼承者自居。但是波斯帝國覆蓋的區域和環地中海地區在人種和文化上差異較大，而一旦這裡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就對外部的征服具有強大的抵抗力。這個帕提亞帝國我們中國人其實也應該是相對熟悉的，因為在中國的史書中它被稱為安息，當年中國漢朝派出的使者曾經出訪該國並受到隆重接待，當時的安息王據說派出了2萬騎兵在東部邊境迎接，這應該也是說明了在當時那個交通不便的世界中一些信息還是得以輾轉流傳，東西相隔千里的幾個大帝國互相之間也都是有所耳聞而惺惺相惜。

而在羅馬帝國的南部主要是自然界限，這個比較清晰和穩固，如在北非沿地中海的人類聚居區往南不遠，就是撒哈拉沙漠，而在東地中海的以色列和約旦南方也是阿拉伯半島的沙漠，在這些沙漠中游牧的部落暫時不會形成強大的對外的合力，不用去擔心。北面的日耳曼等蠻族部落雖然性格粗獷、戰鬥勇猛，但是社會和文化落後，缺乏組織和軍事技巧，暫時也還不足為患。因此羅馬帝國在形成穩定的疆域後的幾個世紀的時間裡，最主要的對手就是東方的帕提亞帝國。而即使是這個對手，也不具有深入羅馬境內並顛覆其國家的能力，事實上帕提亞帝國連羅馬帝國位於東部的行省都沒能深入多少，更不要說佔領近東的沿海基地去造船渡海遠征了。

那麼很顯然，內部被整合，而外部又缺少真正具有顛覆性威力的對手，羅馬人對環地中海世界的統治得以持續了接近5個世紀。這對於一個疆域如此廣大的帝國而言屬於十分的罕見了，雖然從時間上來說東羅馬也就是拜占庭帝國比它更久一些，但是畢竟疆域範圍要遜色很多。

最後其實還有一個很鮮明的特點容易被忽視，那就是羅馬的本土恰好處於這個環地中海區域的中心位置，義大利半島城靴子狀直插入地中海，將地中海基本上從正中間分為兩半，從這裡出發不管是向東還是向西，遠征的距離都是在2000千米以內，這在古代是個至關重要的條件。後來以小亞細亞和巴爾幹為基礎的東羅馬帝國曾經試圖恢復羅馬的盛況，在擁有貝利撒留這樣的頂尖名將的情況下進行西征，也只是勉強的重新征服了義大利半島和突尼西亞等北非地區，再往西也是力有未逮。可見假如羅馬的國土是偏於歐洲的東部或者西部的話，就很可能無法如歷史中這樣建立一個穩固的地中海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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